《连城玉璧》鱼冻子

6、得寸进尺

　　赵谦查看连璧手上伤势，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那山崖陡峭难行，九死一生，你为何不告诉我，偏要只身前去？”
　　连璧笑了笑，“你腿上有伤未愈，我就是怕你担心。况且安国公视我为眼中钉，我若是不去，以后在这军营中更无容身之处了。”
　　赵谦叹一口气，“终究是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璧儿，你和小时候一点都没变，一样的倔强固执，不肯认输。”
　　连璧笑了，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这次的悬崖之行，她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但是收获丰厚，不但顺利采到了石斛，让安国公无话可说，更重要的是，秦横对她的态度，似乎也不一样了。
　　她注意到秦横把她带回来时，眼神已经不似以前的冷漠，看来她舍命去为他采药，对他不是一点触动也没有。
　　“合诩，你不用陪我了，我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赵谦看她笑颜灿烂，于是站了起来，笑道，“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连璧眼眸划过一丝波动，笑着点了点头。

　　“将军伤口未愈，还请保重身体。”秦横只披着衣，审视桌案上的地图，听了赵谦的话摆摆手。
　　“齐军此次已受重创，正是乘胜追击的时机，此时不战，更待何时。”秦横指着地图上的某处，“齐军都聚集在这里，我军占据高地，居高领下，若是以火攻之，可胜矣。”
　　“火攻的确是好计策。”安国公又皱眉道，“但是万一烧到了自家营帐，岂不得不偿失？”
　　赵谦思索道，“如今已是五月，秦岭草木繁盛，不如让士兵将五里内草木砍尽，形成隔火带，这几日风势为东南，正好是齐军的扎营方位，如此也就不妨了。”
　　秦横点头，“很好，安国公，你这就去传令士兵砍伐草木。”
　　“是。”
　　赵谦笑道，“秦岭风光独绝，珍奇花草无数，如今要尽数砍伐焚烧，若有惜花之人，怕是要扼腕叹息了。”
　　秦横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正没个头绪，忽然外面一军医走进来送药，秦横于是对赵谦道，“那就将砍伐下来的药草充作军用，这样既不浪费，也免了悬崖采药之险。”
　　赵谦会意一笑，还未完全走出营帐的安国公听了这话，心中一口闷气，却是难以发泄。
　　走出营帐，江直正好走上前来，安国公喝住他，“江副将，连璧为将军上悬崖求药一事，可是你告诉将军的？”
　　江直为人正直无欺，颔首道，“是末将告诉将军的，将军偶然问起军中药材是否充足，末将只是如实以告。”
　　安国公气道，“将军体恤将士，听了这话必定不会无动于衷，如今连璧立了军功，将军对她恐怕是更看重了。”
　　江直问道，“末将认为，连军医尽职尽责，医术非凡，军师也因此收她为徒，她愿为将军舍命冒险，便是立了军功，将士们也服气。”
　　安国公摇头，“此女直面刀枪之兵而不惧，杖责军前而不怨，可见其心思深沉，难以估摸，她要是忠心便可，若是别有所图，日后定为祸患。”
　　安国公叹息一声，神色担忧。

　　连璧不过出去端了碗药的功夫，回来时几乎认不出自己的营帐了。
　　她把药碗放在一边，惊讶的看着营帐，被砍下来的草药放的到处都是，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连璧一边走一边喃喃，“桔梗，防风，川芎…”
　　她将桔梗放在鼻下闻了闻，还有种十分新鲜的气息，忽然觉得好笑，怎么把草药都搬到她的营帐里来了。
　　有脚步声从外面来，连璧笑着转过头去，秦横一走进来，就看见连璧在花丛中笑，紫色的桔梗灿烂妩媚，像他们初见时，她满花圃的紫云英。
　　“这些药草焚烧也是无用，如今便充作军用，也算物有所值。”
　　连璧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我明日便将这些药草处理晒干。”
　　“你若手伤未愈，可以再休息几日。”
　　连璧伸手要去拿药碗，忽然手一滑撞到桌角没拿住。
　　幸好秦横反应极快，及时接住，连璧羞赧的笑笑，“手臂一疼就没握紧。”
　　她虽然笑着，手臂上却又开始渗出血痕，可见并不如她说的那样云淡风轻。
　　秦横走到榻边，“你是为我而受伤，既然如此，我喂你。”
　　连璧有些惊讶，抬起眼打量这个面容坚毅的男子，她知道秦横体恤将士的美名并不是浪得虚名，他愿意给她喂药，看来他终于真真正正的把她当成手下的将士看待了。
　　连璧笑道，“我听说将军身先士卒，愿意与手下士兵同甘共苦，亲试汤药，不知我现在，有没有这样的荣幸？”
　　秦横直直的盯着她，“你很喜欢得寸进尺。”
　　“进一寸自然有进一寸的欢喜。” 连璧也不遑多让，她难得的能够让秦横撕下冷冰冰的面具，当然要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
　　然而她还没得意多久，头忽然被一阵大力扣住，紧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就贴上了唇，连璧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连叫都叫不出来，因为下颚被按住，迫使她的嘴大张着，接受着秦横嘴里渡过来的药汁，苦涩的难以下咽的滋味，她无法拒绝，一点一滴，严丝合缝的尽数被灌了进去。
　　连璧推开他，好一会儿喘不过气来，却是无法将吞下的药汁再吐出来。
　　秦横淡淡擦了嘴角，看着她，“还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