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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年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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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拉着连璧坐到榻边,神色犹是惊喜和不可置信,“璧儿,你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连璧道,“当年楚国国破,秦军大肆进攻,父皇和母后都丧命了。”
她忽然想起那时她被藏起来躲在一旁,看着她的母后,用最后的生命和尊严保护她,她甚至都忘了哭,只知道要捂住连琤的眼睛,决不能让他看见这一切。
连璧继续说,“父皇让几个忠心的臣子带我和连琤离开,后来我们却失散了,连琤不知所踪,侍卫为了保护我死了,幸好程太医用易容术带我逃出来,后来又教我医术,隐姓埋名,直到我遇到了秦横,被带到了军中。”
赵谦疑惑,“那程太医呢?”
“死了。”
连璧站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了那片红蓼花海,程太医易容成那个裨将,她在看见他眼睛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了。
“公主,皇子就在秦国境内,你要担负起兴复楚国的责任,找到皇子,为你的父皇和母后报仇,秦人凶狠无情,你要…”
他的身躯倒下来在她的身边,眼睛死不瞑目的大睁着,再也没有了生机,秦横拔出染血的青釭剑,冷冷的睥睨着她。
他的话没有说完,连璧却已经知道了,秦人凶狠无情,我要忍辱负重,要隐忍苟活,直到杀了那个秦国王座上的人,直到报了杀父杀母之仇,直到找到连琤,直到楚国光复。
“璧儿,我竟不知,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赵谦眼里的心疼显而易见,“我真该早点找到你,既然你现在在军中,我一定会设法保护你,不再让你受苦。”
连璧叹了一口气,“合诩,你不必如此。我已经不是什么楚国公主,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早日找到连琤,别的,我早就不想了。”
“璧儿,你是在怪我吗?”赵谦有些失望,“当年楚国不肯求和,被秦国所灭,父皇派我到秦国为质,这才保全了赵国,这十年来,我身处秦国,心系赵国,也一直在挂念你。”
“你还记得这个吗?”赵谦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美璧,因为贴身佩戴已久而边缘温润。
“这是你父皇送给我的,他说,君子品性高洁,当以玉璧赠之,楚国盛产美玉,合诩可有十分中意?我说,愿得连璧公主,以美玉筑屋贮之。你父皇听了很高兴,将这块玉璧赠予我作为信物,说赵楚两国,珠联璧合。”
连璧眼眶泛红,“合诩…”
“璧儿,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赵谦将玉璧塞到她手中,“以后让我保护你好吗?”
连璧靠在赵谦的怀里,当年的白衣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智谋军师,但好在无论怎么变,手中的玉璧还是一样的温热。
连璧走进主营帐时,秦横、赵谦和安国公正在商量对抗齐军之策,看见她进来,于是停了下来。
赵谦对她温柔一笑,连璧心里欢喜,在他们俩面前又少不得掩饰几分,只是安分的端着伤药到秦横面前。
“将军,该换药了。”
安国公面色不郁,“军营里没有其他军医了吗?区区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
赵谦笑道,“安国公此言差矣。我已收了连璧为徒,我考查过连璧的医术,觉得她天资聪颖,医术过人,不输于其他军医。”
“你收了她为徒?”安国公有些吃惊,又道,“即便如此,将军身份尊贵,不容有失,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么比得上那些经验丰富的军医。”
“看来安国公是不信合诩的眼光了。”赵谦神色依旧从容,“既然这样,连璧所开的药方,都由合诩亲自查验过方可熬制,如此可好?”
安国公一时无言,只得作罢。
连璧正在为秦横的右臂换药,赵谦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无限甜蜜,然而感觉到了头顶的视线,她抬起头和秦横视线相对。
连璧先笑道,“已经好了,我晚上再来为将军换药。”
她说完也不去理会秦横的反应,拿起药瓶就走,只是半是欢喜半是感激的向赵谦投去了一眼。
赵谦从容端坐,轻摇羽扇,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秦横不理会右臂的包扎,看着桌上的地图,沉吟道,“合诩方才说有何良策?”
赵谦道,“两军交战,攻心为上。上次邙山之战,我看出司徒行和齐云并不是戮力同心,如今合诩亲笔作一书,单予司徒行,中间朦胧字样,与要害处,自行涂抹改易,然后封送给司徒行,故意使齐云知之。以齐云之气性,必定索书来看,若看见上面紧要之处,尽皆改抹,只猜是司徒行恐齐云知道机密之事,自行改抹,正好和上次邙山合诩所言相疑,疑则必定生乱。”
“妙计!果然妙计!”安国公拊掌而笑,“如此一来,司徒行和齐云两人互相生疑,全不费我军一兵一卒之力,军师果然妙计!”
秦横点点头,问道,“可是如此恐还不足以两人自相仇杀。”
赵谦笑道,“这就要靠将军了,来日对阵军前,将军要刻意避开司徒行,全力只攻齐云,如此一来,齐云必定大怒,此计便可成了。”
秦横笑道,“合诩足智多谋,有此离间之计,齐军上下离心,易破也。”
赵谦道,“只有一处不妥,两军对战之时,刀剑无眼,将军已经负伤,合诩难免担心。”
秦横道,“此等小伤,不足挂齿。”
安国公感叹道,“区区一张纸,竟然能离间曾经并肩作战的两人,使之互为仇杀,也是可叹。”
话音刚落,却是连璧端着药瓶进来,没想到他们这么一商议就已经过了半天。
连璧给秦横换好药,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递到赵谦面前,“这是我拟的药方,请师父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赵谦将连璧写的药方放在左手边,另拿了一张纸,挥笔立就,字迹清隽潇洒,他递给她笑道,“无甚大不妥,只是有些药材需多几分,有些需少几分,你可要仔细看。”
连璧看见上面的药并无不同,只是换了顺序,心里疑惑,忽然明白了什么,连忙收了药方进袖中,点头道,“我知道了。”
赵谦温然一笑,趁秦横他们不注意时,将连璧写的药方放入了衣袖中。
连璧回到营帐,展开药方细细看,笑着将药方贴近自己的怀中。
药材的顺序被赵谦有意的换过,每一味药的开头连起来,正好就构成了一句诗。
“背灯就月和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