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一梦》山河阙

3、常荫公主

　　谢盈贞倚着金丝软被坐在床榻上，听到这种消息时，却并没有哭闹，看上去十分平静。
　　床榻前跪着一个人，这人是宋天承的内侍高游，对谢盈贞的反应倒有些诧异。高游听说，这位贞妃在公主时有些任性跋扈，性子也急。按常理来说，听到自己再也不能生育，该是有所反应的，可看谢盈贞，却像是有所打算似的。
　　高游一直跪在床榻前，等了片刻，谢盈贞才发了话。
　　“高公公，给我下药的人抓住了么？”
　　高游被她这一问倒是想起来了：“启禀娘娘，您出事之后，皇上便派人去查，先前没查出来，是那宫女要偷偷出宫的时候被御林军抓住了，现在已经被压到内廷审问了。”
　　“内廷可审出什么了？”
　　“审出来了，这宫女说自己是近来被罗贵人派来的，每日在娘娘的吃食里下药，目的就是让娘娘再也不能生育。”高游禀报玩之后还是有些惶恐的，谢盈贞却还是一脸的平静。
　　谢盈贞冲她一摆手，“你退下吧。”
　　高游得了令，立马退了出来，回到长青宫中去向宋天承复命。
　　宋天承端坐在长青宫的正殿中，似乎是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了，见高游回来，像是一瞬间做了决定。
　　“高游，过来替朕磨墨吧。”
　　“是。”
　　高游站在宋天承身侧磨墨，不经意间瞥到他现在正在写的圣旨，他这一看，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表面上未做任何反应，心中却想着，这明日的早朝，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
　　果然不出他只所料，这第二天的早朝上，圣旨刚一出，殿下的群臣便沸腾了。
　　原来，这宋天承昨日写的圣旨，便是想封新出生的公主宋阮为圣女，日后坐拥天下，做这南阳国的一国之主。
　　“皇上，万万不可啊！” 护国公蒋鸿第一个跪下，他朝身后的礼部尚书一使眼色，礼部尚书段义笙也随之扑通跪了下来。
　　“皇上，这南阳国自古就没有女子称帝之说，这是有违礼法纲常的，想来天下之人也不会接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女子本应待在后宫，执掌朝政乃是国之大忌，还请皇上三思。”
　　“望皇上三思！”
　　说罢之后，大臣们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这满朝的大臣一个个嘴里都拿纲常礼法说事，看样子也就是根本不会同意让宋阮当女帝。
　　大臣们都等着宋天承收回旨意，其中最迫切的当属护国公蒋鸿。蒋鸿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当朝的皇后乃是他蒋家的女儿，如今又生了皇子，这嫡子才应该是太子，应当是今后继承大统之人。
　　“为了南阳国的未来，还请皇上三思。”
　　蒋鸿这句话分明是话中有话，宋天承不是听不出来，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作罢。
　　“既然不能封为圣女，那便封她为常荫公主吧。”这已经是宋天承做出的退步了。
　　蒋鸿拿这天下的未来与安危来威胁宋天承，宋天承也不是呆傻之人。如今这南阳国的朝堂上，近一半之人都被护国公收买他又不是不知，只是碍于他的权势，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不能任由他为非作歹。
　　既然宋天承没了立公主为帝的意思，蒋鸿开始了自己的打算。
　　“那皇上，这太子之事？”
　　蒋鸿的意思宋天承明白。这后宫中如今只有一位皇子一位公主，既然公主不行，这天下的大任自然就落到了大皇子宋言的身上。
　　“此事还需日后再说，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就退朝吧！”
　　宋天承一脸的疲态，可是护国公还是不依不饶。
　　“皇上……”
　　“护国公无需多说，朕心意已定，退朝吧！”宋天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还是尽量不与护国公发生争执。
　　蒋鸿做事也有原则，既然皇上不会立公主，那这太子之位，迟早也是大皇子的，也不急在一时，随即跪下说道：“微臣恭送皇上。”
　　散朝之后，宋天承去了延春宫，可呆了不久，便是板着脸出来，又去了皇后所在的中阳宫。
　　宫外得了消息的蒋鸿听到消息自然开心，他巴不得宋天承在谢盈贞那里吃闭门羹，这样一来，离他的大计又近了一步。
　　只是他心里可不只想着这一件事。
　　“这谢家的余孽，是万万不能久留得，看来是要找个时机再将她们除掉了。”
　　“护国公所言极是，先前的那档子事已经全都推给了罗贵人，皇上肯定也起了疑心。这一会儿怕是要更费些心思，千万不能漏了破绽。”
　　护国公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坐在身旁的人，狡黠地一笑。“那还要秦将军与我同进退才可以啊？”
　　秦镇将军听得此话站起身来，双手相抱，对着蒋鸿一躬身：“我秦镇，定与护国公同进退！”
　　蒋鸿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起身扶住秦镇，“既然秦将军有此决心，我蒋鸿也定不辜负秦将军所托，定保锦嫔在宫中平安。”
　　“那就拜托护国公了。”
　　蒋鸿微微点头，心思却飘远，他已经在打算着怎么除掉宫中的那块绊脚石了。
　　就这样看似安稳地又过了两年，宫中又添了几个皇子公主。
　　秦镇将军的女儿锦嫔生了个儿子，升了妃位，现为锦妃。
　　中阳宫中又传来了喜讯，皇后又有孕了。
　　宫人来回报的时候，谢盈贞正在自己的延春宫中逗弄着常荫公主，听到这般“喜讯”的时候，谢盈贞脸上的笑僵在那里，逗弄常荫公主的手也停了下来。
　　对于她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还是像一口气一样，横在她的心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母妃，母妃！”常荫公主宋阮因为年幼矮小，抓住谢盈贞的长裙，虽然话还说不清，尽力的喊着自己的母妃。
　　谢盈贞的思绪被宋阮的唤了回来，她俯下身去，将宋阮抱了起来。宋阮的身体前倾，手指指向门外，嘴里喊着：“发，发！”
　　谢盈贞轻轻抚摸着宋阮细嫩的脸庞，用极其轻柔的声音对她说道：“好好好，娘亲带你去看花。”她又替宋阮披上一件外衣，抱着她走出门去，看那园中盛放的花朵。
　　因为她知道恐怕像现在这样清闲的日子怕是过不多久了。
　　皇后又有孕，护国公更是喜出望外。
　　十个月之后，天庆五年年末，皇后顺利生产一名小皇子，此为四皇子，取名宋莫。
　　天庆六年年初，大皇子宋言被封为太子。
　　册封大礼之后，宫中开盛宴。
　　“天庆六年，皇子宋言，品行端正，承圣之德，幼而大成，故册封为皇太子，以承大统，延万世之秋。”——《庭记·南阳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