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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灭亡与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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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国。
天兴三十二年,天象异常,北江洪水泛滥,南阳国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皇上,此次北江洪水来势凶猛,已经淹没田地数百亩,冲毁房屋千间。如今众多北江百姓流离失所,还望皇上尽快下旨拨款赈灾,开仓放粮,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户部尚书陆静陈情之后,跪伏在殿下,等着高座上的人下令。
而高座上的谢安钧只是极不耐烦的瞥了跪在殿下的陆静一眼,接着与一旁的护国公蒋鸿对视一眼之后,又闭上了双眼。
这几日呈上来的奏章全部都是说北江水灾的事情。在寝宫中不得清净,到了这朝堂上来大臣们又都是不依不饶,着实是让人头疼。
见谢安钧没有回答,陆静又喊了一声:“皇上!”
“陆卿,朕也不是不想救济灾民,只是如今国库也已经空虚了,若是在此时把粮食全都拿出来,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熬。”
陆静直起身来,看着一脸为难的谢安钧。
谢安钧说的并不假,作为户部尚书的他知道国库已经没办法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支出。
水灾之后,粮食必然减产,这国库的亏空一时半会儿也弥补不了。若是他国在此时来犯,南阳国已经没办法满足军队的供给了。
只是这亏空,说到底也全都是谢安钧一手造成的。
“可是皇上,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去死吧?”陆静一脸地哀切。
谢安钧思索了片刻,又看向一旁的护国公,护国公对着谢安钧点了点头。
在前一日,谢安钧曾召蒋鸿进宫商讨过这件事情,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既然国库不足,那就增加各地的赋税,以此来作为赈灾之款。再征用未遭水灾各省府粮仓的粮食,用以赈济灾民。宫中吃穿用度一律减半,用省出来的钱救灾。”
听罢皇上的旨意,陆静心中大惊,高声呼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如此这般只会使得民怨四起,严重时会生暴动的!”
“那陆卿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若不然用你们一年的俸禄来救济灾民如何啊?恩?”谢安钧本身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今更是被陆静激怒了,他扫了一眼殿下的众位大臣,可是其他人皆是一句话不说。
这帮大臣就是如此,只要一涉及到自身,刚刚还是义正言辞的样子,如今都是沉默不语。
陆静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臣愿奉出毕生所得!”
他的身后一片哑然。
“既然众臣都没有异议,那就照我说的做吧。退朝!”谢安钧一挥袖转身就走。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静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心中哀叹。
南阳国,命不久矣!
谢安钧的旨意下来之后,事情进行的也还算顺利。其他各地百姓虽不情愿,但皇命难违,交了赋税。粮食也是不少,按理来说这些足够用来救灾救民了。
只是不想这粮食在路上却出了事情。
交办的官员原是想尽快地将粮食送到百姓的手上,所以这才选择走的水路。只是谁曾想到这洪水反复,将这满载着粮食的官船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转走陆路。
而那些用来赈灾的银子,经过一级一级地克扣。也是少了近一半的钱数,等分到灾民手中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
洪灾严重之处,无粮无银,饿殍遍野。
如此一来,暴动发生了。
谢安钧在大殿中来回走着,护国公蒋鸿垂首站在一侧。
“这些个省府官员一个个都不听朕的旨意,不肯出粮平息暴动。他们都说什么年成不好,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想造反了!”谢安钧一锤落在身旁的书案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护国公听得谢安钧发火,眼中却是带着笑意。
他走到谢安钧身旁低声安慰道:“皇上莫要再生气了,龙体要紧。老臣倒是有一法子可以解皇上之困。”
听到蒋鸿有办法解困,谢安钧眼睛瞬间亮了许多。“护国公有什么法子,说来给朕听听。”
“暴民四起,那就用军队去压制,除了这些暴民。”护国公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如此一来灾民也少了,灾民的粮食也就足够了,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是更好?”
护国公的法子,虽然说太过强硬,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谢安钧本来处于困顿之境,如今有法子可解,也不再考虑太多,就照着他的法子去做了。
这个法子奏效了。
粮食少的问题解决了,暴动也几乎平息下来。谢安钧听到回报时长舒了一口气,便又与身侧的美人调笑起来。
南阳国似乎又过了看似平静的一年。
天兴三十三年春,暴动又起。而这一会儿,恐怕不是屠杀这个法子就能平息的。
谢安钧听到这个消息时,软香在怀,头也不抬地下了令。
命将军宋天承前往镇压暴动。
宋天承前一年跟随自己镇守边关的父亲回京,也是在那一年升到了将军之位。
他虽不是先前镇压暴民的将领,可也从他人耳中听到了一些消息。如今轮到他,他却也不能抗命。
接了旨的宋天承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去了皇后所在的延春宫。这后宫之主无法干预朝政,如今只能跪在佛祖面前乞求着。
宋天承站在憔悴的皇后身后,皇后在这一年中老了许多岁,如今三十岁的她已经两鬓斑白。
她转过身来跪在宋天承的面前说道:“宋将军,这南阳国,就拜托你了。”
宋天承重重地跪下。
“臣,遵旨!”
次日,宋天承奉谢安钧致命,带兵南下镇压暴民。他这一去,南阳国便是天翻地覆。
“景帝早时携命南下,抗旨意,开省府之仓,就民于水火。民感念其恩,扶其攻都,大胜。俘昏君,遂救天下。“——《天承·南阳新书》
宋天承攻进京都之时,谢安钧还宿醉不醒,他身无衣物,身侧躺着的皆是娇媚的女子,亦是赤着身。
内侍推门而入,尚能闻到寝宫中的酒气,满眼尽是奢靡。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要灰飞烟灭了。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皇上!逆贼宋天承已经攻到城下了!御林军要守不住了!”
谢安钧似乎前一刻还在做着常拥天下的美梦,下一刻便惊醒过来,从满地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匆忙间穿上,光着脚提起自己的宝剑,也顾不得身后的众多美人,推开大门,一路向宫门处跑去。
他跑到宫门处时,头发已经完全散落下来,脚底已经磨破,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堪。
他眼睁睁地看着宫门被打开,无数的士兵向宫内涌来,有碰上抵抗的人,全部杀死。
谢安钧手中握着宝剑,看着宋天承穿着铠甲,一步步地向他走来。他手中的宝剑从无力的手心脱落,落在这偌大的土地上,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这是一个朝代的衰亡,也是新生。
谢安钧就这样被抓了,宋天承并未下令处死他,而是将他囚禁在宫中,囚禁期间衣食用度不缺。
宋天承带领的军队攻下京都之后,并未立即称帝。
皇后仍旧住在延春宫。其他妃嫔皇子在混乱中死的死,逃的逃。
延春宫中,皇后依旧跪在佛堂里,一个瘦弱的女子坐在院中,眼里满是院中的花草,却心如死灰。
皇后无子,仅有一女,名为谢盈贞,即元贞公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谢盈贞回头去看,看到宋天承时,眼中的一点期待忽然间全都变成厌恶。谢盈贞起身回到房中,重重地关上寝宫的大门。
谢安钧在这宫中安安稳稳地一直过着,宋天承在朝堂上收拾着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年末之时,还在处理朝政的宋天承,听到了谢安钧自杀身亡的消息。
同一日,延春宫中也传来死讯。皇后身穿白衣用白绫上吊自尽。元贞公主也上吊自尽,可被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元贞公主醒来之后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宋天承每次去,她都是闭门不见。
年初,宋天承登基,年号天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