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煮相思》凉拌鸦片

12、沈红袖列传 十里

　　公子的模样，应当如沈红袖，白衣，折扇，薄情。

　　圣人言，存在决定意识。与暴发户不同，出生沈家的沈红袖，自哇哇落地，就决定了他沈家公子的尊贵地位。自带的是寻常人家即便耗尽一生都不曾触摸的追求。古往今来，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无非是内心埋下了一颗贪婪的种子，然后只要抓住机会让肆虐蔓延，摇身成为衣冠禽兽。相比之下，沈红袖心性应该更为单纯，衣食住行，金钱，地位，女人，在往后岁月，从来不需要练就什么手段心机去得到。

　　他与世无争，不像大哥痴迷练武，不像二哥痴迷情爱。向来举重若轻，把自己放在应该属于自己位置上。无意识顺从着中庸的意识，模样自然不敢说貌似潘安，但也俊秀挺拔。武艺不敢和大哥对垒，对付两三个无赖还是绰绰有余。才学更是比不上小弟，但醉卧青楼写首风情款款的诗句，也能惹得姑娘们感怀切切。

　　不过在如环儿这类的丫头看来，沈红袖这人实在讨厌得很，比如想吃一点心，其他的公子都不惜买下那间店，就差宣告天下对自己的深情。而沈红袖却偷偷买下那块点心自己吃掉，更为可恶的是，留最后一口，还问她吃不吃？

　　但午夜梦回，沈红袖的坏笑，还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爱不得恨不得。

　　倘若没有遇到毕秀姑，他应该是个虽不至于载入史册，但也过得璀璨的贵族公子，胯最壮的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

　　第一次遇到毕秀姑，是在河边，那时他宿醉青楼，骑马过桥，见正在河边捶洗衣的毕秀姑。河水清澈，阳光明亮，河水面波澜中闪着光，波光下映衬的是一绝美女子。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二哥为何那般深情。

　　那天他寝食难安，看着桌上精美的食物，想那女人喜欢吃什么呢，睡在床上，来回翻身，想她是否也高床软枕。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而兴奋，时而哀伤，内心有种无处安放的错觉，宛如一孩子来回跳着闹着。

　　打听才知道，她原来是那个卖豆腐葛小大的未过门的妻子。想起葛小大，沈红袖有种事半功倍的喜悦。拥有她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明知她定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但沈红袖还是显得格外紧张，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的心思，他的那些死党哪里看不出来。不住的给葛小大找麻烦，想想也是以沈红袖的条件，不说余杭镇即便全国看中了一女人，想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况区区一个卖豆腐维持生计的丑东西家的女人。

　　第二次遇到毕秀姑，也是在河边，那时他头一遭想求求姻缘，结果真遇到了毕秀姑。他无疑喜出望外，这真的天大的缘分。但见到那毕秀姑的时候，心里突然生出来一种陌生感，似乎直到毕秀姑用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都不明白那股陌生感，因何而起。

　　同治八年二月二十八，沈红袖下葬之日，那日，漫天飘撒着白色冥纸。仆人抬棺，官兵开路，除了生前的浩浩荡荡达官显赫公子好友队伍，还有成千妓/女，身披白素，为其送行，连绵十里，好不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