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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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灿金的夕晖已照进了屋子，少女还在沉睡。
门被轻轻推开，沈天阑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初晴，他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直接过去，解开了她的穴道。
初晴醒过来，才发现她的主人正站在她身旁，然后她猛然想起，她把主人交代过的人给弄丢了。
初晴撑着身子，心中顿时一阵强烈歉疚，又有些害怕。其实她平日里很得沈天阑喜爱，在他面前也一贯很不拘束，但这是她第一次没把事情办好，一时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还呆在原地，却听见沈天阑道：“你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本就没有指望你能看得住他。”
初晴愈发呆住。
主人是故意放他走的么？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觉得不太能懂，然而又一个念头已在心里升起：主人明知她不是那人的对手，却还让她照看他，若那人出手再重一些……
她忽然感到一阵寒意，秀丽的脸已有些发白。
沈天阑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明知道你并非他的对手，还让你照顾他，这岂非是让你送死？”
初晴一惊，下意识般否认：“我不是……”
“他不是会滥杀无辜、轻易伤人的人，”沈天阑打断了她那发颤的声音，悠悠道，“若我不清楚这一点，也不会让你看着他了。”
他微微一笑：“我难道像是个舍得让你受伤送命的人么？”
初晴张大了眼睛，但听完他的话，她浑身的暖意又回来了，不由也笑了。
沈天阑却已不看她了，他的视线停留在紫檀木桌上。
这桌子上原本摆放着谢非风的随身之物，现在那几样物事都已不见，只是多出了另一种东西。
是字。
飘逸分明、又带着些剑锋般凌厉的字迹，深深地刻入了桌面。
六月初八，归雁峰顶。
初晴的胆子早恢复了过来，这时看到这字，不禁道：“他这是在邀主人决战？”
沈天阑笑了笑。
初晴道：“六月初八距离现下尚有两个月，到时是否要有所布置？”
沈天阑摇头：“不必。”
他凝视着那行字：“我……还不想毁了他。”他语声很低，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了。
是啊，他不是不想将他禁锢，可是，又有什么能比一个鲜活的他更好呢？
七、
六月初八，一早便下起如注大雨。
沈天阑一向不喜欢起得太早，也不喜欢在雨天出门，可是今天辰时未到，他就携着一把样式古朴的刀，冒着风雨，登上了归雁峰。
谢非风却已比他更早。
谢非风打着一把油纸伞，静立在雨中，他的衣衫白而柔软，干净清爽，没有沾上一点雨水，那疾风暴雨，都被他隔绝伞外。
他没有动，沈天阑朝他走去，在他身前约莫三步之处停下，笑吟吟道：“谢兄好早。”
谢非风凉凉地看着他：“你也不晚。”
沈天阑笑道：“雨这么大，我们要不要改天……或者等会儿？”
谢非风道：“无妨。”
他说着随手抛下了伞，雨水瞬间浇在他身上，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浑不在意，将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
沈天阑笑得更深，笑容里却似多了一分无奈，他的刀拿在左手，而现在他的右手搭上了刀柄：“那便依谢兄的。”
谢非风的嘴角突然弯了弯，居然也笑了，在这晦暗如夜的天色里，他这个笑就像锋刃上的利芒一样夺目。
就在这个刹那，他的剑已出鞘！
剑光转瞬已到近前。
剑光比月光还要明亮，又比霜雪还要寒冷。
这惊虹掣电般的剑光，似乎根本无法躲避。
而沈天阑也不闪不避，他只是挺刀，迎上他的剑光。
他如今与人交手时已很少用武器，但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最厉害的，是他的刀法。
毕竟那么多的一流高手、武林名宿，都曾败在他这把修罗刀下。
眨眼之间，刀剑已相交数下，金铁的铮鏦声几要盖过雨声。
谢非风面沉如水。
沈天阑嘴角却有微微笑意。
一切如他所料，双方不相上下。
他战胜不了谢非风，可是谢非风却也同样杀不了他。
恐怕直到两人筋疲力尽，都仍是这个局面。
不止今天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但谢非风又多少还是比他善良些的。
善良的人多半容易吃亏。
他何愁没有再得到谢非风的机会呢？
他们将有种种争斗纠缠，但他将甘之如饴。
毕竟他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
然而陡然之间，他的笑容却僵住了，手上的刀也是一顿。
剑光就在此刻当胸而来，他的刀已慢了，抵挡不住。
但谢非风竟倏然剑锋一转，收了剑势，往后疾掠开了两步。
沈天阑已倒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惊诧，他大概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因此居然显得与他那张俊朗的脸很不相配。
他慢慢伸手，摸到了自己锁骨上面一点的位置，只摸到极小极小的一截细针。但那个地方已如被烈火灼烧，烧得人又麻又痛，而这火势还正在往周遭蔓延，要烧毁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春雨针？”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昔年唐月仙正是因为此针细如牛毛，发时悄无声息，故而将其以“春雨”二字命名。
便是在天朗气清、静谧清幽的环境下，春雨针都能杀人于无形。何况方才，这春雨已藏匿在了幽暗的天光下，泼天的暴雨中，冷厉的剑光里。
“春雨针……”沈天阑的气息已经不稳了，“原来你会用春雨针……原来你得到了唐月仙的真传……”
“那又如何？”
谢非风提着剑站在雨里，雨已经小了，他浑身湿透，轻软的衣衫贴在身上，衬得人有些单薄，但任是谁看见他的神情都绝不会认为他好欺负，他只有眼睛稍稍向下，倨傲般的朝沈天阑瞥去，连下巴都不屑略略一低似的。
沈天阑剧烈地喘着气：“可是你……”
“师娘留给我的春雨针数量不多，我自然不会随便用它，平时我用剑便已足够，” 谢非风打断了他的话，他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内力不够充沛之时，也是发不好春雨针的。”
沈天阑不得不苦笑：“你果真……不是一位君子。”
“君子杀不了你，君子只会为你所累，”谢非风冷然道，“我不是来和你决战的，我只是来杀你的。”
沈天阑还是只有苦笑。
谢非风说得一点不错，若谢非风如他所想不用春雨针，自然杀不了他，他便不可能放得过谢非风。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光明正大的人，他当然很容易占得到便宜。
“罢了……能死在你手上，”沈天阑死死盯着谢非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大概也……不算太糟了……”
说到最后他眼睛里的光彻底黯了下去，那苦涩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再也不动了。
直到这最终的一刻，他的眼睛都没有从谢非风身上移开。
他其实不甘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此刻，已完全停了下来。
谢非风将剑轻轻一振，剑上的水珠便全落了下去，不留半点痕迹。
他收剑回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六、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