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绿色》夜夜难眠

5、第五章

　　下午四点，戚耀驱车驶进老宅。

　　天上的阳光被绞得细碎，仿佛迎风吹落的纸屑，过盛的绿意让这里透出重重凉意。等戚耀迈步走进内宅，又觉得这股子冷意是从这栋年逾百年的建筑传出来的。

　　这样的风水宝地，不租出去拍鬼片真是可惜。

　　“小少爷好。”

　　修剪花枝的仆人跟他打招呼，“二少爷在院子里。”

　　戚耀停下去院子的脚步，转身上楼。

　　一个人影正撑在栏杆上看他，笑眯眯的，一副看到鱼上钩的表情。

　　“见到哥哥连个招呼都不打，会不会太不礼貌？”

　　戚耀楼梯上走到一半，也不好意思再下去，干脆忽视他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走。

　　“那个小家伙还蛮可爱的。”那个家伙在背后说，“反正你也不喜欢，要不让给我算了？”

　　尽管他很想控制自己不去被他的话语影响，可他还是没忍住，“你想得美。”

　　“怎么，真的喜欢？”

　　说喜欢那是假的，可戚耀还是说，“喜欢，得，要死。”

　　“可我看，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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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刻，荣弦正跟他软件里勾搭上的小哥哥热聊，虽然腰伤还没好，不过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这颗火热的心。戚耀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对着GG主页的腹肌健身照口水直流。

　　“在做什么？”

　　那口深沉的男低音震得他心口一颤，不过他还是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这语气，真当自个儿是我男朋友了。

　　“在看电视。”荣弦调大了电视音量。

　　作为养鱼大王，他拥有非常良好的心理素质，即使在这个时候都不忘分心和小哥哥聊天。

　　对方是28岁的同城的外科医生，两人约好这周见面。

　　荣弦打算出门补点日用品，而电话那头的还在叮嘱他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说实话，他的行为让荣弦着实有点慌。

　　他不喜欢跟人在感情上过多的牵扯。

　　没结果的事，老扯它干嘛？咱不能单纯点享受青春享受生命吗？

　　戚耀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又回到了那副清心寡欲的菩萨模样。还别说，他这副样子比平时更让人心痒痒了，荣弦几次想霸王硬上弓，回回被弓给掀了下来，“你腰还没好。”

　　说得好像多照顾他一样，那双大手像撸狗一样撸他的头毛，荣弦心情异常苦涩。

　　今天不一样。

　　荣弦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不仅是因为今天是和外科医生面基的日子，更是因为戚耀在外出差，他随时燃烧又随时熄火的body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你好，请问你是玄木吗？”

　　荣弦在咖啡店坐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认错了两个人，终于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一张绝对不超过20岁的脸。

　　别跟劳资扯什么娃娃脸和婴儿肥，荣弦感觉自己受到了诈骗，“你到底几岁？”

　　自然卷的头发衬着那张未脱稚气的脸，散出夏日气泡水般的清新，无疑这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和橱窗里做完一套美容的贵宾狗一样，都会引发小女生啊啊啊啊的鬼叫。

　　荣弦的心在地下三尺冻着，他觉得自己要是跟对方一块站在镜子前，肯定显得他现在特威武特攻气。

　　“18岁。”少年说了实话。

　　荣弦摆手走人。

　　“年纪小就不行吗？”

　　少年扯住他的袖子，瞠大的目显得自己很无辜似的，“除了年龄，我别的又没有骗你，你喜欢的腹肌也是真的，不信你看！”众目睽睽下，他粗鲁地薅起了T恤下摆。

　　气氛顿时非比寻常。

　　广大群众对于八卦的气息总是异常敏锐，在热烈的侧目中，荣弦匆忙将人拽出了咖啡馆，当然不忘斜上一眼。

　　出去后，荣弦在路边买了两杯奶茶，递给他一杯，“喝完就回去吧。”

　　少年吸溜着珍珠，很不甘心地望着他，“给个机会？”

　　“为了你，我连补习班都翘了，真的特别喜欢你……以为照片上就够可爱了，没想到本人还要对胃口。”

　　“谢谢啊。”荣弦对彩虹屁有超高的免疫力，拜托，就这么几句话就要让他含泪当攻，他也太吃亏了点吧。荣弦打开叫车软件，让他回去注意安全。

　　他的全字还没说完整，一个踉跄，视线猛然晃动，少年拉他进了旁边的暗巷。

　　街灯从巷口淌入，只照亮漆黑中对方一点侧面，那张青涩乖顺的脸，为此点燃了一丝危险之火。

　　荣弦转了转手腕，没能挣脱开，“你想干嘛？”

　　他说话的时候，脚跟小幅度碾磨着地面，这种类似小剧场的剧情，让他有一点儿小兴奋。

　　可惜对方没能响应他的期待。

　　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没吓到你吧？”他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放多了砂糖的奶茶，空气里也确实飘着一股腻味的奶茶味。

　　荣弦觉得扫兴，扫兴极了。

　　“真的不能给个机会吗，我会好好表现的。”对方忽然扯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结实的小腹。

　　荣弦不可自持地荡漾了一下，他从六块腹肌上艰难地找回自己的意志，意志好找，手却没骨气地还在滑动。

　　“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他试图用理论说服他，“拜托，两个受在一起是不可能有xing福的！”

　　对方攥住了他乱动的手，黑暗中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片熠熠的星海，“你说什么呢，傻瓜，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虽然这台词的韩剧味有点沖，荣弦还是被打动了。

　　那还等什么呢？

　　两人一块打车去了事先预约的酒店，位于某五星酒店的高级套间。唉，如此阔绰的手笔也是荣弦没怀疑过对方会是这么个小鬼的原因。

　　他应该想到的。

　　这是个误区。他不能因为自己是个穷鬼，就觉得所有人和他一样是个穷鬼。

　　大步踏进酒店的旋转门，玻璃反射着璀璨的水晶吊灯，仿佛粼粼湖光。

　　荣弦此刻非常兴奋，心情仿佛在放烟花。

　　下一秒。他的烟花就一朵一朵地熄掉了。

　　亮如白昼的酒店大堂，前台处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靠在柜台上，两根手指拎着墨镜腿，眉宇间透出一些疲惫，解开两颗扣子的白色衬衣因前倾的姿势，露出深刻的锁骨线条，那是他曾感叹可以舔一银河系的份量，而今天地球还没爆炸。

　　对视的瞬间，荣弦只来得及藏起手里的身份证。

　　虽说这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让他这么尴尬还是头一回，毕竟他半个小时前还跟人说晚安么么哒。

　　“干嘛不去拿房卡？”

　　少年走了过来，说的话无疑火上浇油。

　　尴尬是真的尴尬，不过荣弦是什么人，他很快就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担心。

　　他非常自然地上前招呼，指了指身旁的少年，“我朋友的表弟，正离家出走，没地方去，我带他来开个房间。”照他以往的经验，戚耀那脑子也用不着太高明的借口。

　　“嗯。”戚耀果然没怀疑。

　　他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他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会消费得起这么高档的酒店。

　　荣弦利索地办了手续，拿了房卡，“我先带他进去，过会来找你。”

　　少年乖巧跟在荣弦身边，很有眼力见地保持着沉默。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进房间。

　　合上房门，荣弦就开始脱衣服，火烧火燎的，“快点快点，小心点不要弄出印子，我们时间不多……”

　　少年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端端正正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举手回答问题似的。

　　“我能说句话吗？”他真的举了举手。

　　“什么？”

　　“刚刚，那是我表哥。”

　　荣弦的动作停住了，他保持着橘色毛衣挂在头上的姿势，仿佛毛没拔干净的土鸡。

　　“艹——！”

　　回过神来，荣弦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穿上衣服就夺门而出。

　　当然不可能去找戚耀，萧瑟的晚风中，荣弦裹着破洞牛仔衣在路口打车，一手捂着一个破洞，还有三个捂不住地在疯狂灌风。

　　车子迟迟不来。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戚耀发来的消息。

　　“B4269，房间号。”

　　荣弦咬牙折了回去，玩脱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临阵逃脱又是另一种层面的丢人。

　　再说对方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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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没关。

　　刚冲过澡的戚耀正裹着浴袍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看杂志，难得地戴了一副黑框眼睛，头发还没干，原本严谨的发型化为浓墨般的黑，一绺绺贴着面庞，水痕交错下，那张专注中夹杂淡淡疲惫的劳模脸显得比平日里更加迷人。

　　秀色可餐四个字像是为他而生。

　　可惜荣弦已经没有心情餐了……也餐不动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被熊拍了一掌。

　　听到他沉重的脚步，戚耀用卷起的杂志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他说，“他离家出走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舅妈了，马上会有人来带他走。今天辛苦你了。”

　　荣弦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正常情况他不是应该生气得跳起来打我吗？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戚耀问。

　　“什么？”荣弦混乱得很。

　　“我也是他的表哥。”

　　“哦。哦。”

　　“对了，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

　　荣弦努力不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都这样了还会相信他，搞得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了，要知道他基本是个告别内疚的人。看来还是以前遇到的不够傻。

　　“偶然认识的，不是很熟。”

　　话说多了容易露馅，荣弦赶紧转移话题，“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吧，这样容易感冒。”

　　他狗腿地去卫生间拿来了电吹风，一个人住了那么久，吹头发的技术可以说相当不错。

　　出风口送出一阵阵舒缓暖风，时间仿佛也变得缓慢，荣弦吹得很仔细，感受着一缕缕湿发在指缝慢慢变干，翻过来覆过去，像是一团柔软如蒲草撩动在指尖。

　　荣弦弯下腰，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说真的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只要待在他身边，他本就不坚定的意志力就会更加不坚。

　　“怎么了？”戚耀侧头。

　　荣弦摘下他快滑落到鼻尖的眼镜，反手戴到自己脸上。

　　“今天……我可以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