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绿色》夜夜难眠

4、第四章

　　荣弦对画展只有三分的兴趣。

　　剩下的九十七分全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成熟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混着衣领上的木质香水味，在画展封闭的空间内源源不断飘来。荣弦假装很感兴趣地跟他讨论画作的优劣，实则在不停走神，借着来往的人潮故意挨得很近。

　　对方半点没察觉，话语里充满了诧异，“没想到你居然懂这么多。”

　　那是当然，他昨天可是专门上网查过的。荣弦别的不行，死记硬背的功夫一流，艺术鉴赏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套话，加上专业名词，冒充半个行家绰绰有余。

　　转了一圈，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荣弦说，“说好了要请你吃饭的，不如我们现在去吧。”

　　简直像是迫不及待被吃掉的餐后甜点。

　　戚薄文眉毛微扬，他一向对送上门的不感兴趣，不过他刚好没事，暂时陪他玩玩也不错。

　　离开前，他让工作人员包了其中几副画。

　　荣弦印象中似乎没见他特别中意哪个作品，奇怪归奇怪，他也不是很关心，只扫了眼作者的署名。

　　Dawn。一个英文名。

　　到了停车场，对方下车去接电话。

　　荣弦一个人在车上呆着，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下脖子上的指印，淡得已看不太出来，他放心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背。

　　当荣弦探出车外，他看见了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抽着烟，缓步过来，天色已暗，赤红的霞光落在那张精致得近乎虚假的面庞上，像是劣质的涂料，他一身黑衣黑裤，像是提前降临的夜晚，莫名雾气森森的，不拿把镰刀都可惜。

　　荣弦想要缩回脖子，却已经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目光相撞的瞬间，荣弦脑中闪过无数的和谐词汇，最后只浮上来一个疑惑，这男人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该死的迷人？

　　他有些苦涩了，尤其在对方走到他跟前，云淡风轻地打招呼的时候。

　　“你为什么忽然消失，为什么不跟我联络……”荣弦抓着他的袖子，耿耿于怀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戚耀任他激动地摇着自己的胳膊，衬衣被抓出数道狼狈的褶皱，依然面色平静，他早就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的纠缠。好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能耐抓住他，而他只觉得……烦死了。

　　“你很喜欢我？”

　　“……”他突然问这一句，荣弦下意识地愣住了。

　　他大可以用一个漂亮的答案回答他。喜欢你的脸也是喜欢，喜欢你的身体也是喜欢，这都谈不上欺骗，可他那时只是诚实地愣在那，甚至有点吓到了。

　　我勒个去，忽然间说什么喜不喜欢啊，各取所需不就完事了么，他该不会想跟劳资谈恋爱吧？好烦。

　　若是戚耀知道荣弦此刻的想法，大概率会被他气死。

　　将燃尽的烟蒂砸向地面，用皮鞋碾灭，戚耀信手拨了下被风吹得凌乱的额发，话语漏出轻松，“既然你也没那个意思，那天的事就忘了吧。我改天再找你。”

　　荣弦从不相信什么改天，当务之急，他也只有信口雌黄，“不是的，有意思的，很有意思的，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戚耀怔住了。

　　有一点是因为他真诚奔放的告白，更多的是那个走过来的身影。

　　天边的霞光已经彻底消失，昏沉暮色笼罩着大地，那个高大男人虽面容不清，身姿仍透出优雅的风度。

　　荣弦也看见了。

　　他现在真想抽自己，他坐在人家车里，怎么会把车主给忘了，他连忙解释，“那是我的一个亲戚，今天路上刚巧碰见，他非要送我回家……”

　　戚耀：“哦。”

　　荣弦松了一口气。

　　再一次庆幸对方是个草包脑袋，这么拙劣的理由，换做别人肯定不会相信。

　　在新欢旧爱之间，当然是没吃过的更有吸引力。

　　“今天我送你回去。”对方很不识趣。

　　荣弦被拖下车的时候，和回来的男人撞个正着，他的难过真情实感，“不好意思，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们改天再联系……”

　　朋友和亲戚交换着视线。

　　在气氛变得古怪之前，戚耀已仿佛路人一样从对方身旁擦了过去，莹莹灯光中，他看不出喜怒的脸像是一尊石膏像。

　　扔上副驾驶的瞬间，荣弦就有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戚耀撑着手肘，俯身帮他系安全带，垂下发丝的扫在光裸的胳膊。有点痒，荣弦忍不住抓了抓。

　　他的手腕被扣住了，突如其来的，戚耀堵住了他的唇，牙齿狠狠刻上来。

　　荣弦喜欢kiss，很喜欢，可就是他这么喜欢kiss的人都觉得他的吻太过激烈了些，像是怀着巨大的愤怒，要把人连灵魂一起撕碎一样。

　　不过……真娘的赤鸡！

　　意乱情迷中，荣弦激动地摸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盒TT，那是他昨天晚上睡不着特意去买的，虽说换了个对象，好歹能用上不是吗。他没有注意到，对方顷刻变冷的目光。

　　“怎么不……继续……了……”

　　精虫一上脑，智商就不够用。

　　荣弦不明所以，“是不喜欢这个牌子吗？”

　　他凑到正在发动车子的戚耀跟前，脑袋从胳膊肘下钻进去，眨巴着眼继续问，“那喜欢什么牌子呀？”

　　“坐好，危险。”戚耀伸手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路上，荣弦都快郁闷死了，到底是为什么呀，他就想不通了。

　　很快开到楼下，戚耀熄了引擎，从上衣的烟盒中摸出一支烟。

　　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眼眸会无意识地放空，骨节修长的手指托在腮边，缭绕升起的烟雾中，卷长的睫毛颤动，眼角挂着丝丝潮意，有种说不出的惑人。

　　即使是荣弦这种讨厌烟味的人，也不会那么排斥，而是想去靠近靠近。

　　“想抽吗？”戚耀问。

　　荣弦点了下头，不过没去拿他递过来的烟，而是在他满是烟味的嘴唇上飞快地沾了一下。

　　“没什么味道。”他说，然后又沾了一下。

　　非常非常非常刻意的勾.引。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不过在荣弦心中，他基本上和傻子也差不多了。

　　戚耀平静地抽烟，仿佛他的骚扰只是夏日烦人的蚊虫，由着他闹。

　　单方面的付出很让人泄气，在荣弦气哼哼地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掌抓着他的腰肢，猛然将他楼了过去。

　　狭小的车厢内，气氛一下变得微妙。

　　马路上车辆倏尔驶过的声音听起来异常遥远，除了彼此清晰的呼吸，只有如丝线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安静升腾。

　　“要不要上去坐坐？”荣弦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抖，也许是放在腰上的手让他有点痒，也许只是纯粹的小激动。

　　“这里不好吗？”戚耀平静地扣着他的腰，单手拿着烟继续抽。

　　荣弦一点也不挑，可是地方太小的话容易腰疼，他很为难，“……有点挤。”

　　如果是学长的车，就刚刚好。唉。

　　这是他没有说出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放在他腰上的力道一下变重了。他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指印又被嵌入齿痕，戚耀伏在他的颈侧，“去后座。”

　　……

　　大半夜，邰严清被戚耀的电话吵醒，“我的亲爷爷啊，拜托您能不能看看这是几点啊？”

　　“0点20分，怎么了？”那个声音毫无罪恶感。

　　“我特么在睡觉！！”

　　“是吗，你已经没有夜生活了？”

　　呸，你才没有夜生活，你全家都没有夜生活。邰严清现在眼睛都没睁开，“什么贵什么干？”

　　“帮我看新车。”

　　提到车，邰严清一下起了精神，“怎么突然想起买车了？你想买什么样的？对了，K牌的新款限定那叫一个酷炫，M牌的也不错，我有个认识的朋友……”

　　“要宽敞一点。”

　　……

　　很快到了返校的日子。

　　回归大学生活的第一天，荣弦因为腰疼坐立难安。

　　那天晚上从座椅上滑下来后他扭了后腰，两人一道去了医院，折腾了半天才回家。这才第三天，当然没那么容易好。

　　一下课荣弦就爬去了医务室。

　　换了药，他死鱼一样趴在病床上摆弄手机，身体的病痛不允许他出去寻.欢作乐，只好线上和亲爱的学长联络一下感情。

　　“腰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从床上摔下来？”对方非常关心。

　　“还是疼。”荣弦发了个大哭的狗子。

　　两人正聊着天，戚耀忽然打电话过来。

　　“在做什么？”俨然一副男朋友查岗的调调。

　　你以为你是谁啊。

　　也不知道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荣弦心里火着呢。

　　虽然他觉得自己生气的很大部分原因是，那天对方背他上楼后什么都没做就走了，就、这、么、走、了！虽然他扶着腰哼哼唧唧，不代表他需要怜惜和疼爱好吗？

　　“我五分钟后到你学校。”

　　荣弦从病床上弹起来，赶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七分钟了。

　　他毫不费力地就在人群中看到那个人。

　　戚耀穿着深灰色的V领衫，不怎么刺目的秋阳里戴着一副看上去就很贵的偏光墨镜，昂着模特一样的瘦削下颚。暖融融的午后色调里，到处都是纷扬的黄叶，那道穿过墨镜的视线仍说不出的冰冷。

　　他太过耀眼，以至于荣弦好一会注意到一个重要的事实。

　　“你换车了？”

　　“嗯。”

　　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天，戚耀就上车走了，说实话荣弦也没明白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显摆他的新车？

　　他应该没那么幼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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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破碗，求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