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绿色》夜夜难眠

11、第十一章

　　“……不好吧？”荣弦故作矜持。

　　他好歹披着纯情的外皮，万万不能崩人设，可内心又觉得这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刺激。反正很快就会分手，他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那么费力经营自己的形象？

　　就在荣弦快要说服自己的时候，对方却松开了他，“看你吓的，和你开玩笑呢。”

　　误会啊，他明明满脸写着期待好不好。

　　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荣弦燃起的兴奋也跟着一块散去了。觉得人生真没意思。

　　戚耀将泅湿的一截烟蒂丢到纸篓里，推开隔间的门。

　　“不是要看书吗，别在这耽误功夫了，走吧，你同学还在等你。”

　　“没关系，我同学刚刚走了。”

　　“这么突然？”

　　“嗯，为了个假口红，女朋友跟他闹着要分手，说他不重视她还想毒害她……”荣弦张嘴胡扯，暗暗观察四周有没有空座。

　　运气不错，前面五米就有个两人空位。

　　他表现得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老座位一样快步过去坐下了，还抽出了旁边一撂书里的一本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笔在旁边的演算纸上瞎画。

　　戚耀坐在他身旁，靠在椅背上看他，安安静静地，像个无情的监工。

　　在他的注视下，荣弦艰难地翻完了整本书。

　　戚耀淡淡问，“你们专业还学这个？”

　　荣弦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看完了大半本的《人体解剖学》，神奇的是，他还在人家的演算纸上画了大半页精美骷髅。

　　“这学期新开的课程，说是设计的思维发散有好处……”

　　一个谎言注定在用无数的谎言弥补。

　　戚耀固然好糊弄，可当两人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对方非要让他把遗忘的笔记给带上。荣弦内心充满了罪恶感，飞速掠了眼扉页，名字学号都在，改天去还给这位兄弟吧。

　　都说读书使人进步，不过它最主要的功效还是助眠。

　　走出图书馆，荣弦觉得又累又饿，晚上的日料根本没怎么填肚子，本想可以撑一撑，结果在炸肉店门口怎么也走不动了。

　　“你不是吃过吗？”戚耀问。

　　“又饿了。”

　　那是家老字号炸肉店，独家配方，生意无论何时都很好，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都是这里的常客。

　　腌制的咸肉条裹上鸡蛋和面粉，在滚油里酥酥地膨胀、翻面，撒上孜然、椒盐等佐料，肉香像活鸡一样扑腾进凉风中，圣僧也得流口水。

　　戚耀从不吃这些垃圾食品，看他吃得香，忍不住地去拿签子。被对方条件反射地拍开。

　　“对了，你本来要带什么给我？”饿的时候，吃的总是不嫌多，荣弦嚼着大份炸肉而毫无愧疚感，一副要加餐的语气，“还在吗？”

　　戚耀用指腹揩掉少年嘴角的渣滓，长得狗，吃东西的样子更狗。

　　可惜某些地方还不如狗。

　　“不在了，我给你带了点别的东西。”

　　“什么，好吃吗？”

　　递到他面前的，是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显然不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在他大失所望的表情中，戚耀说出了非常可怕的邀请，“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荣弦吞咽的动作差点因惊吓而咬到舌头。

　　突然说什么同居……光是想象一下每天睁开眼看到同一个人他就要崩溃了好吗？

　　他已经很勉为其难跟他交往了，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的心情，放他一点小小的自由扑腾下翅膀吗？本来他的乐趣也就是偶尔泡点野生小哥哥聊以慰藉了……

　　当然，这些话都不可能作为拒绝的借口。

　　荣弦想了想说，“你那离学校有点远，去学校不是很方便。”

　　“我送你。”

　　荣弦继续找借口，“我这个人比较邋遢，从来不收拾屋子。”

　　“我会找人定期打扫。”

　　荣弦又说了好些理由，什么房子还没到期啦，有起床气会打呼啦，不喜欢新房子配色啦，都被一一驳回。戚耀的观点很简单，只要他同意搬过来，其他的都可以照着他的性子来。

　　这些不是关键啊大兄弟。

　　荣弦正绝望呢，听到对方又说，“我平时没多少时间呆在家里，大多都在出差，基本上，你就是一个人住……”

　　荣弦的眼睛亮了亮，也就是说他搬过去其实就是省一份房租的事，没他想的那么糟？说真的，他现在还不想那么快跟他分手，他是个念旧的人。毕竟那张卡那么好用。

　　见他半天不拿，戚耀又将钥匙收了回去。

　　荣弦本来想去抢来着，他聪慧的小脑袋阻住了他，“你家不是用的指纹锁吗？”

　　“嗯，这是保险箱的钥匙。”戚耀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事。

　　他说，“既然都要一起住，我理当跟你分享我的一切，看来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谁说我不愿意！”荣弦急了。

　　那可是保险箱，有钱人的保险箱，人生只此一见的保险箱，傻子才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他迫切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我做梦都想跟你住在一起，早上睁开眼能看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戚耀趁他说鬼话的时候，戳了块炸肉丢进嘴里。

　　……

　　搬家第一天，荣弦顾不上整理行李，握着小钥匙满屋子找传说中的保险箱。结果没找到。

　　他不信邪地继续找，美名其曰熟悉环境，实则连床底的灰都吸了好几口。

　　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面香。

　　厨房是开放式的，荣弦的头从楼梯上猫出去，看见捋高袖子的戚耀在底下用长长的筷子捞面条。

　　当然，吸引他的并不是那看上去没滋没味素面，而是他身上的围裙。

　　围裙！

　　这世界上有比穿围裙的男人更美好的事情吗？

　　荣弦陶醉地看了会，这才蹑手蹑脚地摸下楼，两只摸过许多地板灰的手，恬不知耻地往那腰上蹭。

　　对方刚好往旁边挪了一步。

　　荣弦一个踉跄到了洗手池前。

　　“洗手吃饭吧。”戚耀淡淡说。

　　“哦。”荣弦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洗手。

　　戚耀做的是葱油面。看似普通的素面浇上熬制的葱油后，搅拌几下，不仅卖相不错，浓郁的葱香也是让人胃口大开。

　　吃了一口，荣弦大感意外，“好吃！”

　　他最擅长夸人，立刻眼都不眨地扯出一堆马屁出来，尽管很多时候在他眼中，好吃和能吃的意思差不多，就像大赛中设置的鼓励奖，你不能因为字面好听就忽视了你只得到一包抽纸的悲惨事实。

　　戚耀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当没当真。

　　总之，在后来的同居日子里，只要戚耀在家，荣弦少不了要被半夜拉起来吃上一碗葱油面。俗话说，再好吃的东西都会吃腻，更何况荣弦对这碗面本就没什么热爱之情。

　　他后来用一个字总结那段生活，“苦！”

　　苦日子里，他每天都会把分手这件美妙的事想上三遍：起床后，午饭时，睡觉前。

　　他不知道的是，对方偶尔也会想想，和他不同，戚耀每天只想一次，那就是看见他的时候。

　　“那个……”连着进行了三天寻宝活动，还是一无所获，荣弦爬到正在沙发上办公的男人膝头，扯他的领带，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戚耀仍是专注地敲着键盘，存心不想理他。

　　这副冷淡的震慑力或许对别人管用，对荣弦则完全不管用，那截可怜的领带在他的手指头上绕了几圈，男人的脖子无可奈何地被他拉下，“怎么了？”

　　“保险箱在哪？”荣弦忍不住问。

　　“我没跟你说吗？”戚耀淡淡地，“在我的办公室。”

　　“……”

　　那一刻，荣弦恨不得手里使力勒死他。

　　……

　　荣弦的行李不算多，最大的行李是他的那台缝纫机。

　　戚耀觉得新鲜，看完报表坐在一旁看他小裁缝似的忙活。虽说不声不响，可那副属于资本家的、比监工还监工的眼神，让荣弦总有种在生产线上劳累奔波的错觉。

　　“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吧。”荣弦说。

　　“没关系，明天不上班。”

　　戚耀撑着头，身上睡袍的颜色，和他手中的那杯黑咖啡差不多深，他低头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继续望向他，“不是说比赛要赶不上了吗，你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当作不存在，荣弦真是要疯了，眼睛往那具身体上漏一眼，又紧急拉回到手里的活计。

　　那件浴袍的领子好像比刚才更开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发现一点小细节给自己增加动力。

　　等荣弦赶工完毕准备享受生活的时候，生活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早点睡吧。”戚耀一脸疲乏，打了个哈欠，就差把肾虚两字写在脸上。

　　一次两次就算了，荣弦可以体谅他工作辛苦，连着几天拒绝，他就很难受了。

　　不仅不出差，还整天在家办公，自己一举一动还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荣弦就非常难受了。

　　在搬过来的第七天又四个小时后，在他强烈的期盼下，谢天谢地。

　　对方终于终于终于出差了。

　　……

　　荣弦沉浸在重获自由的喜悦中，他绝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对方出差的地点其实是一家新开的酒吧，距离这里不过两条街道。

　　感觉烦闷难受的又岂是他一个。

　　“你什么时候网瘾那么重了？”

　　邰严清从舞池里滑出来，冲着刚才的舞伴抛了个媚眼，这才打着响指坐在戚耀边上，见他还在看手机，“看什么呢，里头有美人鱼不成？”

　　里头有没有美人鱼不知道，反正外头肯定是没有。

　　“这儿客人质量是磕碜了点，”邰严清也承认，“你也用不着冲我翻白眼啊，是你让我随便选地方的，我又不是地方老鸨子。”

　　说话间，又有人过来搭讪。

　　一个低腰裤露出纹身小gay，从椅子狭缝挤过来的动作灵活无比，八成练过柔道。

　　他看着戚耀的目光火热又直白，“帅哥，今天晚上有空吗？”

　　戚耀只是喝酒，瞧都没瞧他一眼。

　　凡是有点眼力价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知难而退。这位显然非比寻常，搭讪不成，转头看着隔壁的邰严清，“帅哥，你呢？”

　　邰严清要求是不高，可也不喜欢被人退而求其次，“没空！”

　　对方扭着小腰走了，还出声呸了一口，“毛病，情侣早说啊。”

　　两人在外面常常被人误认为是一对，早就觉得没什么了，你如果和一个人穿同一条裤子长大，连对方幼稚园流着鼻涕泡的样子都记得，你也会觉得没什么。

　　打发走几波搭讪，戚耀喝着不知道第几杯金汤力 ，仍是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到底看什么啊？”邰严清好奇地凑过去，屏幕上显示出俯视角度的客厅，“你在家里装监控干什么，家里闹贼了？”

　　“看看宠物。”

　　这两年确实有家里装宠物监视的流行。

　　周烈就在他家的鱼缸边上装了一只，光看那几条鱼游来游去都能看一整天。邰严清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那是新出的动态壁纸。

　　当然，你实在也不能要求几条鱼能游出什么花样来。

　　“你养了什么？”邰严清对此挺感兴趣。

　　“狗。”

---

作者有话要说：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