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尊》吴帝辉

13、此事最难言

　　一轮弯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此时已是深夜时分了，秦府中一片安静，想来秦家人都已睡熟了。
　　可还有一人不曾睡，他呆在今天给他留下了深深震撼的宅院里，后背重重地贴在一棵大槐树上。
　　他身上的衣服还很单薄，在萧瑟的秋风中，寒冷的夜风里，微微地打着哆嗦。
　　他很想睡了，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毕竟不像牲畜，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困就能睡着。
　　他望着天边明月，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在心头说了一声：“出来吧，陪我聊会儿。”
　　“你不嫌我烦了？”
　　“我现在已经烦恼至极，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少年的语气很平淡，不管在气质上，还是在语气上，貌似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看来白天发生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但切记不要因此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此事与你有关吧？”秦天忽然冷冷质问道。
　　半天并没有回话，秦天很诧异，刚欲再度开口，已经听到了石灵的回答： “确实与我有关。”
　　“哼哼，说吧，与你有什么关系？”秦天笑出了声，不过却是冷笑。
　　“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因他们此番也是冲着那劫难来的。”石灵认真道。
　　秦天下意识的想起了如来临走前说的话，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姑且相信你，却说那是场什么样的劫难。”
　　“渡劫成功，皆大欢喜，渡劫失败，六道泯灭，你却想想那是场怎样的劫难。而此等大劫，依我看须得由你来解。”
　　“为什么你如此确信？中午那三个恶人又为何来抓我，难道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秦天询问道。
　　“我哪有那个神通敢确信是你，我不过也是受人之托，特意来寻你的。
　　那班恶人就更不用多说，芝麻绿豆大点儿的能耐和见识，自然勘不破其中道理，只不过‘狗急了跳墙，猫急了上房’，他们隐约觉得此事与你有关，便胡子眉毛一把抓，要把你给抓去。”
　　“我看得出，那帮恶人是天上的神仙，白头发的那个貌似来头还不小，敢对观音菩萨出手。
　　而你又是什么来历，又是受什么人的托付来找上了我的？”秦天冷冷询问道。
　　“现在却不能与你讲明，但以后来日方长，毕竟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石灵并没有答应秦天。
　　秦天心头忽然冒起一团无名业火，他叹了口气：“我明天早上便走，从此离开这里，流落他乡。
　　但在走之前，我还要干一件事：便是把你这信口雌黄的东西碾碎了扔到粪池里。”
　　石灵也叹了一口气：“唉，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呢……”
　　“相信你，你要我怎样相信你！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芝麻绿豆大点儿的能耐和见识’，那你中午的时候见我遇难为何不出手相助？！
　　你几次三番劝我入世修炼，如今那几个恶人闹的我真要离家出走，反倒是遂了你的心意，又有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秦天愤怒地质问道。
　　秦天虽怒不可遏，但并没有真把石头扔掉，他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听信前者所言。
　　不过说实话，秦天希望答案是“应该”，毕竟那石头是从小就伴随着自己妹妹的。
　　而就在两人默默无言之际，远处缓缓走来一道纤细曼妙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秦蓝。
　　秦蓝的脸上也露出和秦天一样的表情：忧愁、烦闷、焦虑，她毕竟也没有忘记中午发生的事。
　　“你来干什么？”秦天此时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后者，所以他别过头，不去看她。
　　“你心里明白。”秦蓝面色很冷淡，但内心却很痛苦，毕竟十六年的兄妹。
　　“明白”秦天惨淡一笑：“如果我真的明白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就好了，我现在心里也是愁困难当。”
　　“那”秦蓝的脸色又紧张起来：“那以后该怎么办？”
　　“我只知道他们自天上来，是专门来抓我的，既是如此，我便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秦天笑着说，只不过这笑却比哭还要难过、伤心。
　　秦蓝也是大惊，不过旋即想起了中午的情形，那帮人确实是嚷嚷着要抓秦天的，她的表情又很是惋惜：“那么，你真的要走了吗？”
　　秦天突然把头转向了她，看着她脸上的惋惜之情，轻轻的说了一声：“小蓝，抱歉。”
　　秦蓝很惊讶，半晌后露出了些微笑，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声：“没关系，我们毕竟还算是兄妹。”说罢又对他嘱咐道：“将来只身在外怕是要受不少苦的，那帮人必定不会放过你，你千万要小心，我在家里也会为你祈福的。”
　　看着秦蓝为他担心的模样，秦天心里泛起了些暖意：“嗯，你也一样，一定要好自为之。
　　将来替我照顾好父亲母亲，自己也早些找个中意的人，不求他多富贵、多威风，只要他疼你、爱你，能陪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走完一生便好。”
　　秦蓝笑笑，秦天见了也笑笑。
　　两人忽又无话可说了，半晌后秦蓝朝秦天点了点头：“我走了。”
　　三个字萦绕在秦天的心头，他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秦蓝转过身去，慢慢走远了。
　　秦天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了他的媚儿，他已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寂寞和不幸的人。
　　秦天原以为现在只有自己在默默地流泪，却不知道此刻缓缓离去的秦蓝，她的脸上也悄无声息地落下两行眼泪，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心酸，或许是十六年间的兄妹情吧？谁又知道？

　　一声昂扬的鸡鸣声响起，秦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周围还不甚明朗的天色，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昨晚实在是已经很疲倦，竟倚着槐树睡着了。
　　而在他起身的同时，他的父母也已早早的起来了，秦无畏此时正为魏凝雪画眉梳鬓呢。
　　忽然，秦无畏拿着画笔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魏凝雪轻轻的握住了丈夫的手，柔声说道。
　　“没事，只是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秦无畏皱了皱眉，旋即笑道。他朝着屋子里环视一圈，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魏凝雪刚想说什么，房门已开，秦天的身影已走了进来，他不说一句话，却‘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两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们终于想起了一段往事，秦无畏也已知道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秦天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他还未说话，魏凝雪就先开口了，她眼里已流出了泪：“我儿，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是要来与我们告别？”
　　秦天听罢脸上布满了惊奇之色：“您怎么知道？”
　　魏凝雪已泣不成声了，秦无畏脸色也变得十分黯然：“早有预感要有如此苦难，这些年来咱俩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说罢对着秦天问道：“你最近怕是遇到了什么异事吧？”
　　秦天皱了皱眉：“是的，儿子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怪事，已是一言难尽。”
　　“罢了，你自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不会拦你。”秦无畏摆了摆手。
　　魏凝雪忽然起身拍打着自己的丈夫：“你自然不会拦他，你自然狠得下心来如此做，可我呢？都怪你十六年前非要找那位接生婆婆，都怪你出那馊主意，都怪你，都怪你……”魏凝雪哭着跑向了里屋。
　　秦无畏没有拦她，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现在躲起来，不过是怕一回儿看见自己的孩子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罢了。
　　秦无畏忽然走向了房间的一个灰暗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小木柜，这个木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看起来只是个摆设。秦无畏当然也希望它仅仅是个摆设。
　　他轻轻的拉开了柜子，从其中一格柜屉里拿出了一叠红色纸张，赫然是十六年前的那幅画卷，他招呼秦天过来。
　　秦天走过去，秦无畏把纸张翻开。
　　秦无畏的脸上忽然露出震惊的模样。
　　他虽然很久都没翻看这幅画卷，可却清楚的记得里面的内容。而现在这张纸上空空如也，连一个字都没有了！
　　但此时它在秦天眼中看来却不尽相同，秦天从父亲的手中拿过了纸张，他分明看见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字里行间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只见上面写道：
　　因果循善恶，造化掌轩辕。
　　下界混元域第六十六番大因果、真造化，曰为：‘一世天尊梦’。
　　梦归处，却道是：过往情殇不可数，化作如今孤苦，奈何美景多虚度，韶光易逝常辜负。
　　秦天小友，你切记我下面这几句叮嘱：
　　一是要你从今以后谨遵那石灵教诲。
　　二是要你带秦蓝一起上路。
　　三是要你一路上坚守本心，勿生邪念，好自为之。
　　你今日若听我一言，一可保全家性命，二可保世间太平，三可保轮回不止，四可保上界安宁，五可保自身福缘，如若不听，莫说你活不到大劫时候，就算活到了，也不过是徒增悲伤，日日沉浸在痛苦之中，最终也难逃一死。
　　话已至此，你自己也好生思量思量，毕竟你不是独自一人，不要拿你身边人的性命开玩笑。

　　你若想问我的来历，我便告诉你：
　　我本居于大罗天上，藏于奈何桥下；游于混元域外，隐于芥菜子内，俗名‘造化仙子’，生来无欲无形，无念无想。
　　我只管吟诗作对，恰巧作出一首来唱与你听：
　　如今画卷已开，命运难改，历尽一幅幅梦幻，古往今又来。
　　从此因果报应，好不痛快，六道十行，听吾号令，共演出这番陆离光怪。
　　梦中有呓语：玄之又玄，幻中有幻，此事最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