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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人请君一阅 ...

  •   2016年1月14日周五上午

      事如春梦了无痕,次日一早醒来明妍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觉得做了个很奇怪的梦。翟骊起得还是很早,她出去时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明妍今天要出去采访,也不用走那么早。吃完早饭,在书房准备些要用的材料,翟骊却溜达了进来。

      明妍道:“你怎么不看了?”

      翟骊道:“把那电视黑了吧,本王不爱看。”明妍点了点头,一会儿出去关。

      明妍一边打字一边道:“那你今天想干啥?”

      翟骊见她这么多天总是对着那个东西,时而敲敲打打,时而花花绿绿,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妍笑道:“此物名唤电脑,是比电视更加强大的宝物。”

      翟骊道:“如何强大?”

      明妍道:“你要是会上网就知道了,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但估计是教不会他了。别说教一个古人,明妍就是想起去年教妈妈这样的老年人使用电脑的经历,便再也不想教任何人用电脑了……

      翟骊道:“何事都可以么?”这电脑里难道有个老巫,能望天卜算?

      明妍笑了:“当然啊。”打开了百度:“说吧大王,你想知道什么?”

      翟骊在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下,道:“我想知道芾儿……芾儿的事情。”

      明妍愣了愣,想不到他问的第一件事情会是这个。本以为他不是很在意孩子的事情,但原来也只是个父亲而已,和天底下父亲的心情没有什么区别。

      明妍心里酸了酸,却笑道:“好,我帮你查查……公子芾……”搜索了赢芾,资料却是寥寥。点了好几个,都大同小异,语焉不详,说法不一。有的说被赐封地为泾阳君后失势,有的说被嬴稷杀了,有的说被送去别国作质子,更有的说义渠王死后也随着他下落不明……

      翟骊见明妍半天都不说话,道:“怎么了,情况不好么?”

      明妍关了界面,抿嘴笑道:“芾儿很好,嬴稷对这个弟弟还不错,和其他公子一样赐了封底,芾儿在封地安心终老。”

      翟骊没有看穿她的谎言,颇为宽慰地一笑,叹道:“那就好啊。”

      明妍心中惴惴,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有过有一日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赢芾的下场,怕是会很伤心吧?

      明妍收了文稿,正要关机,偶然瞥见同人文的那个文件夹,看了看翟骊,忽然有些羞涩地道:“义渠君,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翟骊道:“什么?”

      明妍将他的凳子推到电脑前,打开那个文稿,道:“我给你写的同人文。”翟骊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一脸茫然。

      明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看得懂么?”翟骊摇头。

      明妍有些恹恹:“好吧。”收起界面,忽然又道:“那你会写字吗?”

      想不到这次翟骊居然点头了:“会一点。”

      明妍大喜:“真的?”铺了一张纸,道:“你写给我看看。”

      翟骊道:“没有笔本王如何写?”

      明妍一愣,想了想也对,这满桌子的钢笔油笔水性笔,在他眼里无论如何也不像书写工具吧?明妍找了支练书法的小软笔给他,翟骊拿着笔,似是挺不习惯的,应该不经常写字。

      翟骊道:“写什么?”

      明妍想了想,微笑道:“写名字吧。”

      翟骊在纸上慢慢写了几个字,果然是先秦古体。明妍辨认了一下,一个是“芈月”,一个是“赢芾”。原来他最会写的字不是别的,而是他的月儿与芾儿。

      明妍笑了笑:“写你自己的名字呀。”

      翟骊又在纸上写了两字,明妍仔细辨认着:“翟……驹?”有些想笑,忍着没笑。

      翟骊不悦道:“本王叫翟骊。”野马驹子这个名,是他和月儿的秘密,怎么能让她取笑?

      明妍见那字的确像极了“驹”,而非是“骊”。她忍住笑,去找说文解字的工具书查了查,又百度了“驹”字和“骊”字,那字果然是“驹”。

      明妍道:“这个字的确是驹,马驹的驹。”翟骊还似有些不信,明妍用钢笔,在他写的二字旁,写了“翟骊”两字的现代写法,又将“驹”写在旁边:“你对照看看,这才是‘骊’。”

      翟骊呆呆看着那字,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在奇怪此笔写出的字怎么这样细。

      明妍见他不语,微笑道:“谁教你写字的?”凑近了些:“是月儿?”

      翟骊点了点头,接着淡淡笑了笑,似是自语般地喃喃道:“原来月儿耍我玩。”神情似是陷入回忆,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温暖,又有说不尽的思念和哀伤。

      明妍能够想象芈月与他并坐灯下,喁喁细语的样子。她握着他的手,运笔纸间。一笔一划,情致缠绵。她能想象芈月拿他寻开心,骗他将自己的名字写作“翟驹”时,嘴角的偷偷浅笑。从这二字之中,她窥见他们十年情缘的一粟。至亲至疏,所谓夫妻,不过如是。

      明妍一时没有打扰他,过了片刻,微笑道:“你还会写别的字么?”

      翟骊道:“义渠字。”

      明妍惊奇道:“义渠还有文字?”

      翟骊道:“很少。”在纸上又写了几个字——说是写,更像是画。

      翟骊边写边道:“这是我的名字,这是‘月’。”

      明妍见那“骊”形似一匹黑马,而“月”则更简单,就是弯弯半月。她见过类似的象形文字,很古拙,也很可爱。

      明妍笑道:“你的义渠名字,如何读法?”

      是三个音,翟骊说了两遍明妍也没有听清。又问他月怎么读,这次倒听清了,是一个音,介于“木”与“墨”之间。

      明妍又笑问:“那我的名字如何写?”

      似乎有些费劲了,翟骊想了想,画了一个文字。形状似是个女子,尽态极妍的样子。他们的文字符号与汉字不是一一对应的,一个符号也不止表示一个字,而是一种意思。这个字可以是美好、美女、美丽,“妍”,也算在内吧。

      明妍拿着那纸,看着他画下的自己的义渠名字,笑了。这符号还挺有美感的,若是修饰修饰,设计成纹身之类的,纹在身上一定很漂亮。

      明妍收拾了纸笔,要关电脑。关掉文档的那一刻,忽然福至心灵。大学是学汉文专业的,当初电脑里安了古今字体转换的工具。明妍将她的文稿导入软件,弄成竖排版,在调成跟他最接近的一种字体:“义渠君。”明妍指着屏幕道:“这你看得懂么?”

      翟骊看了看,居然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他会写的只有那几个字,认识的也不过尔尔。

      但明妍已经无限欢喜了,她想到了一个办法,用打印机先将那文稿打出了二十多页,又用了朗读软件,将文字输进去,就会变成电子音读出来,只是听起来有些怪。

      明妍将打印纸给了翟骊,道:“你今天若是没事做,就一边听一边看看好不好?”

      翟骊不解:“这到底是什么?”其实他颇为抵触的,他一看见纸就头疼,这辈子握剑远比握笔舒服。

      明妍道:“我给你写的小说,主角是你和东鹿公主。”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十分明白,他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小说”,什么叫“主角”。

      明妍正想着怎么进一步说明,翟骊却道:“格朗丝?”

      明妍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睁大眼睛道:“格朗丝?你是说东鹿公主?这是她的名字?”

      翟骊点了点头,明妍有些兴奋道:“我叫她阿鹿。”

      翟骊道:“格朗丝就是花鹿的意思,汉话叫阿鹿可以。”

      明妍笑道:“那你就看看吧。义渠君……”有些促狭地道:“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翟骊看着她,明妍道:“你对东鹿公主,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很想知道,这段三个人另有隐情的姻缘里,东鹿公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整个大义渠国最大的花边新闻,这么大的八卦要是能挖出来,该是多好的素材?

      翟骊沉吟道:“格朗丝,她……”似乎不太愿意回答。

      明妍笑了笑:“罢了,不愿说就不说吧。”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也不必用她这个现代人的观念去谴责什么了,估计自己这篇文他也不会太买账。

      有点来不及了,明妍收拾东西出门。去卫生间时想起昨天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洗,开了洗衣机,出来对翟骊道:“等洗衣机不转了,你就把盖打开,把衣服拿出来晾着。”她布置的事情若是不看着他一向不太当回事,比如兔子。明妍想起下班回来时经常看见饿的可怜兮兮的兔子,怕他不照做,道:“里面可都是你的义渠袍子哦。”晒不晒看良心了,不再多说,“嘭”地一声,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2016年1月14日周五 傍晚

      下午回来时,明妍用钥匙开门却心里一惊——门是虚扣的,根本没锁上。不容多想,开门进屋,明妍看见早上给他的打印纸还散落在茶几上,平板也在桌上,只是没了声音。卧室和书房都没人,兔子还在阳台上。卫生间也没人,洗衣机的门却打开着……明妍心里一沉,这家伙人呢!难不成,回去了?明妍跑出门外,急的要掉眼泪了,这天大地大,上哪找人去?正按了电梯想下楼,却听见楼梯间的门开了,接着翟骊走了出来。

      明妍总算松了一口气,道:“你去哪了?”

      翟骊道:“楼顶。”

      明妍奇道:“你去楼顶干嘛?”

      翟骊道:“晾衣服。”

      明妍哭笑不得:“衣服晾在阳台就好。”早上就少说了这一句话,这个傻兮兮的就上了楼顶。在他的认识里,衣服都是晾在室外的,就算天天看着明妍在阳台上挂衣服也没往心里去。

      明妍道:“你没想过出去了你再怎么进来?你没有钥匙。”

      翟骊道:“本王没关门。”

      明妍眼睛睁的更大了:“你出去那么久连门都不锁?”她的心啊……

      翟骊道:“锁了本王再怎么进来?”

      明妍道:“那门怎么关了?”

      翟骊摇头:“不知道,可能被风吹上了。”其实门被风一吹是虚合的,并没有卡死。他回来时见门关了,又回到楼梯间,刚才听见有声音就出来了。

      幸好没丢什么东西。明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傻大个老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电梯来了,明妍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翟骊道:“下午吧。”

      明妍进了电梯,道:“上去收衣服吧。”见他还在外面,道:“难不成……你走上去的?”

      翟骊道:“那当然,本王今天走好多趟了。”

      体力真是好……明妍叫他进来,两人坐电梯去顶楼。

      电梯里,翟骊道:“这电梯,究竟是如何动的?”

      明妍给他解释了半天机械原理电磁感应什么的,说到楼顶也没懂,只好作罢了。

      明妍打开门上了天台,老远就看见他那件宽襟广袖的义渠大袍在那里迎风招展……明妍一脸黑线,幸好没叫人看见,不然还以为谁家在玩cosplay呢。

      天台挺大的,明妍收了衣服,唤翟骊回去,却见翟骊一个人在那里凭栏远眺,眺望着天边的落日。

      他站那地方比这边还要高一些,明妍不敢过去,在下面呼道:“义渠君。”

      翟骊回了回头:“过来啊。”

      明妍摇了摇头,有些不适地道:“走吧,回去了。”

      翟骊走了下来,漫不经心道:“你怕高啊?”那夕阳很好看的,为何这些人不懂得欣赏?多年之后,明妍想起这一天,也有些后悔。为何当时,没与他共赏那一场夕阳?

      明妍的确怕高,小时候跳舞,她从舞台上摔下来,三米高台就摔断了腿。幸好那时候人小,身体恢复的快,才没有影响什么。不过从此她就有了阴影,十分畏高。别说是去那边远,就是站在天台上她都觉得不自在,巴不得快走。

      明妍见翟骊一脸看胆小鬼的表情,没好气道:“不行啊?”

      翟骊笑了笑没说话,可那笑在明妍眼里也是在笑她胆小,自尊心相当受打击,她很不爽……

      明妍冷冷笑道:“独自莫凭栏,你胆子大?哎,我听说人站在高处的时候就会想往下跳,你想么?

      翟骊道:“你以为本王傻么?”他从来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这是对长生天的尊敬。只是在这高处看到的夕阳,让他想起了,闯宣室殿之前的那个黄昏。如今前事如梦,心中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明妍低低嘀咕道:“你以为你不傻么?”

      翟骊似是听见了:“你说什么?”

      明妍道:“没什么,没什么,以后没事别上来了。”

      翟骊逆着光看过去,此时夕阳在她的脸上洒了一层柔柔的金黄。额上细细见汗,好像真的很紧张。修眉微蹙,似嗔非嗔,这个样子还挺好看。翟骊想起十五岁时,他披着狼皮去吓那时候的小情人。姑娘发现是他之后,也是这个样子,一边抚着胸膛喘气,一边追着来打他。那样子,和现在的她有点像。不知她后来嫁给了谁?是否也已经有了儿女,喜乐安康?

      两人回到十楼,明妍一边开门一边道:“回头我给你也找一把钥匙,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了。”将他的袍子扔在沙发上,随手去收拾散落着的书稿,也不知道他看了多少,看懂了没有。

      明妍道:“义渠君。”翟骊刚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看着她。

      明妍微微将手里的一摞纸扬了扬:“今天你看了么?”眼神满怀期待,像是希望得到表扬的小学生。

      翟骊看见纸就头晕,揉着太阳穴道:“看了点,看得本王头疼,听也听累了。”

      明妍见他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样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道:“你没事吧?”翟骊摇了摇头。

      明妍还是不甘心:“那你觉得怎么样嘛?”

      翟骊今日委实看得一头雾水,道:“都什么乱糟糟的……”

      明妍心道写的都是你的故事呀,见他这么不冷不热,轻轻叹了口气。

      翟骊却忽然道:“其实东鹿她……没你写的这么好。”语中竟一丝黯然:“不过说到底,也是本王有负于她。但后来义渠国灭,她不跟着我也是好事。”见明妍翻动着纸张,却问了句:“后面,还有多长?”

      明妍道:“我这个?有……九万多吧。”翟骊头大如斗,若是后面没有多长,他或许还能耐着性子一看,一听说还有这么长,万万也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翟骊又道:“最后怎样?”

      明妍道:“最后?你与东鹿在草原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也有了三个孩子,翟鹰、翟鹭、和翟星。”

      翟骊幽幽道:“星……这倒是个好名字,只可惜……”没有说下去,也不知可惜什么。

      明妍道:“辛辛苦苦给你写故事,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翟骊还是揉着眼,叹道:“真是搞不懂,你自家没事情做么?不过……”看着那忽明忽灭的电子屏,若有所思:“若是从那时起,我真的去将月儿接来,也许就不会又后来那些事了。”

      是啊,如果芈月没有去燕国,如果他没有闯王宫。甚至如果从一开始,翟骊劫走的不是芈月而是正牌王后芈姝,如果芈月当初不顾一切跟黄歇走了,或者如果在秦宫里没有侍寝秦王……如果如果如果,如果有任何一个如果成立,最后的结局都会不一样了吧?明妍第一次感觉到,当命运的巨大车轮碾碎一切地驶来之时,人所能做的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论是她,还是他们这些王侯将相,一样深深地无力。连翟骊这么不信命的人,都会说长生天在上,很多事情轮不到人自己做主的。她们这些人,看电视看得不满意,还可以写个文圆个梦,还可以耽在这个梦里不愿醒来。可拿到当事人面前,终归虚妄。如果有盗梦空间,我可以为你造个梦境,让你永远留在美丽的梦里;如果有华胥引,我愿意为你织一个华胥幻境,让你在其中与她长相厮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如何让你同我一起自欺欺人。无论故事写的有多美都改变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在宣室殿之上,被箭射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明妍忽然理解了,他为什么不爱看电视,为什么没兴趣看戏。人世间的苦难已经太多,他已受够了一切,哪里还会有心再去欣赏那些痴男怨女、爱恨情仇?明妍心中低低一叹,原来,世间真的有一种惆怅,源于宇,源于宙,缠缠绵绵,无计消除。

      明妍眨了眨眼睛,将泛出来的泪意收回。深深吸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忽然将手里纸稿塞进了一边的碎纸机。看着碎片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心居然舒畅了。

      翟骊倒有些意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这是将文稿毁了:“怎么碎了?”

      明妍长出一口气,笑了笑:“用你的话说,都是假的。难道……”眉毛一样,巧笑道:“明日你还想接着看不成?”

      翟骊想到今日的头痛,摇了摇头,两个人一起笑了。

      明妍收拾东西,站起来叹道:“唉,日子还得过啊,生活多么地现实。饭也不会自己把自己做好,飞到桌子上……”

      翟骊被逗笑了:“本王想吃牛排。”那日在超市买了冷冻牛排回来煎,他吃过一次,甚是喜欢。明妍翻了翻白眼,心道真是会挑最贵的点。

      明妍又走了两步,想起一事,转身道:“义渠君。”看着翟骊,笑得很开心:“明天,我带你去骑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同人请君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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