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改变 ...
-
与他表弟之约,是定在周日,朱耀英倒也算配合,没有给我造成多余困饶。只是周六晚上坚持要来接我,车已经停在公司门口,没奈何我只好让他开远一公里,最后妥协在半公里处。
天气已经炎热,我本来穿的是一条碎花连衣裙,接了电话后赶紧换成牛仔裤跟短袖T恤,心里不无嘀咕,这样的天气穿牛仔是挺憋气的,但为了感觉自我安全点只好穿了。然后几乎是小跑着去的,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确定四周没有公司同事及可疑人物,迅速接近目标。我是打算好开车后门的,只是没来得及伸手,朱耀英已经开了前门,戴着副墨镜深不可测的表情,上上下下的将我打量着,我咽了一下口水乖乖的坐了进去。
怎么我去你公司接你,很让你见不得人啊,你宁愿跑这么远来搭车,还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你还是快开远点吧,万一有我同事看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切!
朱耀英不屑的冷哼了一下,很难得的没有跟我绕圈,把车掉了个头向前开去。我也没问他要带我去哪里,经过数度交锋我也学聪明了些,尽量少去搭他的话千万不能去找话。他绕了大半个城市,最后停在闹市中心的洗头城楼前,鼎鼎名气的“梦红楼”招牌耀眼闪亮,公司里不少客户谈到本城最惬意的消遣去处无不首推“梦红楼”。据说去这里面,就是看着什么也不干都舒服,给你全身一条龙服务下来,倾家荡产也不让你皱下眉头。但对于我,此刻就开始皱眉了,而朱耀英,摘下了阴沉的墨镜看着我笑。
知道你坐的是什么牌子的车吗?
蛋好吃,我从来不管哪只鸡生的。
引自钱仲书先生名言,你还不孤陋寡闻嘛。听没听人说,开宝马坐奔驰?
哦,看你开得这么悠然,估计这是宝马车了。
你这样的理解,真让人遗憾。可见刚才你只顾着算计我,根本未考虑到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这就叫得不偿失。为什么不换个思维,把自己的感觉与需要放在第一位,然后再去思考别人的目的与计划?这样,你才能发现美好,而不至于紧张兮兮。同样是一个过程,既然跳不过去,何不多一份享受的心情?
好吧,你直接告诉我,这里能给我带来的好处。
我很喜欢你这乌黑柔顺的长发,清纯自然得不染俗尘,但传统的优良是必然要被潮流所冲击,你要在被动的发生之前主动的去改变。
你带我来剪头发?
改变一下发型,你的气质会更贴进你的角色。
不要。
别说不要,温柔点。人要学会适应,别一天到晚像只小刺猬,对着真正的猎手,你的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朱耀英扳过我的肩,把我的头发往后揉了过去,深深的眼神注视着我,温暖的手掌抚在我的额头上,他整张脸俯过来,令人窒息的英俊。他的声音很低沉,有着一股子磁力,集合了不可抗拒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缠绵,他呼出来的热气都带着野性的霸道,我单纯的尖锐被惊吓得四处逃亡,只有咚咚的心跳声加剧了血液的燃烧。
啊!
我尖叫了一声,他的唇在离我的脸一寸处生生停住,懊恼得有些哭笑不得,极不甘愿的放开了我。
你真会选时候。可是你若再不好好合作,我有的是法子逼你就范,不相信再试试。
好了,听你的了吧。不过你得保证,这种危险的动作,必须杜绝。
我打你了,我骂你了,如何称之为危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懂哦,以后一不小心又犯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称之为的危险,不知者不罪到时候还是要请你多多海涵哦。
你……
所以嘛,最好的法子,你不要让我有起意的机会,无因何来果呢?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眼光还故意的瞟了一眼我紧抿着的嘴唇,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下了车,他很自然的牵起了我的手,径往梦红楼。
梦红楼有八层之高,数百平方,一楼放着从任何角落可见的录像,可以进行随意的话题。琳琅雅座皆有珠纱低垂,独立而一体的设计,自由却不单调的享受,适合谈笑风生,也适合闭目养神。这是我所见过最奢华的理发场所,服务员一半是十八到二十三岁的女孩,俱皆清秀明丽,一低头的盈盈笑语令人如饮甘泉,还有一半是二十到二十五的小伙,都高大帅气,有着白净的笑容与温柔的手指。
小姐真漂亮,难得又气质高雅,不知今天本店的这个荣幸能否降临到我头上?
迎上来的是个二十五左右的帅哥,他们很主动的安着来客的年纪与性别男女搭配,赞美人都别具一套。
你给她弄个发型,染个色,尽量让她显得成熟点。还有,上最好的料。
好的,没问题。
帅小伙领我去洗了头,过来坐下。
一个少妇含笑过来打招呼,从言谈中我知是梦红楼的老板娘,难免多注意了些。此艳妇媚而不俗,判断不出来真正年纪,但你的心情会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她数度来请朱耀英过去小间休息,朱耀英都拒绝了,她便围着朱耀英与周边客人闲搭,偶尔也转开去一会。她言谈甚是得体,任何话题都能插进去,但又总能在恰到好处时收场,来一个华丽的转身。她掌控得进退自如,周旋得游刃有余。如果说梦红楼里这一群姑娘帅哥堪比大观园中姐妹,那么这老板娘当之无愧为红楼梦中的凤姐,而每一位来客都可以享受到宝玉级的待遇。难怪,人家说,倾家荡产都不皱下眉。
朱耀英坐在离我不远三米处,对于老板娘的话题只随意凑合两句,似乎也有相识的人他都不过淡淡一笑算是招呼了,对着我的方向十足是个监工模样。其他客人与服务员之间都谈笑风生的,唯我边上这个帅哥除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好像并没有话题可聊,居然在我问一句答一句之余,还用眼光偷偷瞟一眼朱耀英。
这一折腾整整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洗了三次头发,上了两次颜色,蒸了两次头皮,若非在帅哥面前要撑着点,我早就跳脚抱怨了。最后镜中那个乌黑直发的清纯女子,逐步转变成头发红黄黑相间而卷的妩媚女郎。判若两人得令我自己都惊奇,卷曲的效果使原本稍瘦的瓜子脸丰润了起来,而红黄黑的相间就有如流光溢彩掩去了原本肤色的苍白,致使我的平淡清纯一下子变为生动艳丽,从朱耀英满意的笑容中我肯定自己不是刹那的自恋。
在梦红楼老板娘及那帅小伙的热情相送下,朱耀英一把揽过我的肩,几乎是拥着我进了他的车。
5888,有这效果,值了。
5888?
这是最优惠的价格。
你有钱,不稀罕!
告诉你是提醒你,那帅小伙的身价。
你当我如此浅俗。
那么刚才故意与他热络,是做给我看的了?
我听说这梦红楼里面是顶级享受,我怎么好像是来受罪的。里面应该还有很多服务,你怎么也不去享用一下,或者让我开开眼界?
多少人倾家荡产,都为表面的风流光彩所掩盖,老板娘啃了你的骨你都还会喊舒服。不是我危言耸听。
老板娘这么闲吗,有八层楼却转在一层这么长时间?理发不应该是最赚钱的吧?
她是在发现客源,新鲜客源就是第一次进去理发的人,只要进来了都是有发展潜力的,只需要加以逐步引导,她是极懂得利用与把握的。再嘛,今天她刚好看到了我。
也没见她认出你身份,或者特别招待啊?
这你就不懂了,不能因为对某一个人刻意的殷勤而冷落别人,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与麻烦,就算是熟识的人只要不是结伴而来的尽量也装作互不相识,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她是尽量不以真实身份相待,而都以客人相称,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当然暗地里的对待就不一样了,比如我刚才如果去单间休息的话,或者选择别的行目让她们服务。
嘿,你对她的经营之道了如指掌,必是常客了,刚才怎么不进去享受一下呢,还挨几小时的冷板橙。
你巴不得我进去,是不是嫌我碍了你与那帅哥眉来眼去?
她这里工资高吧,如果要招人,记得通知我一下。
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我可是自由之身。
自甘堕落!
我扭转了头气愤得不再理他,敲敲他车座上的时间,十点多了。朱耀英沉了脸也不再说话,开起了车子,几转,又转进了市中心繁华街,最后停在世纪商城外。我不想下去,被他拖着下去。
满目的衣服,那是我以前一直都不敢逛进来的地方,蒙上眼价格都不敢去看。他选中,让我试,我不试。后来他看看衣服,再打量一下我,觉得合适就直接拿了,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总共拿了两条裙子,两套衣服,还有高跟的一双丝带凉鞋跟一双皮鞋,一打丝袜,连内衣裤都拿了几套。然后去刷卡,我估计都有好几万吧,也不敢去看他脸色。他拉着我又向珠宝专区转去,我手心里都冒汗了,把他给拖住了。
你再买,我也不会要。
我做事从不虎头蛇尾,细节往往是成败的关键。
天然去雕饰,珠宝徒增俗气。
一个高贵女子身上岂可没有一点装饰,搭配是很关键的。是俗气还是质气,因人而异,因品味而异。
我只是个自甘堕落的打工妹,我不高贵,你要找高贵找错人了。
我憋红了脸大吼了一句,朱耀英的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又是生气又是恼怒,一转身跑出了世纪商城。朱耀英追上来,当街拦住了我,本来是很气愤的样子,但慢慢的又转为柔和。
原来你给我搞这搞那,就是觉得我不够高贵,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选中我呢?
这不是演戏给表弟看嘛,不过是些道具而已,我是用他的眼光来衡量,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好不好?我要是有那样的意思,还会选你吗?
你可以找个符合他口味与标准的,简单方便。
我是喜欢你,才不想别人来扮演。我一时口不择言,还不是被你气的。
还是我气的你?
谁叫你说要到梦红楼去上班,那是你去的地方吗?
哼,你们享受着小姐帅哥的服务,心里却如此瞧不起他们。他们也是靠双手挣钱,凭什么就低人一等了?
人没有贵贱之分,甚至行业也没有,可是选择的人心态有不同,人生目标有高低。
有些人不是出于无奈吗,不是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吗?
所谓同流者污不污,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一时不污能得一世不污?近墨都黑,在社会面前个体是何其渺小,我们能保护的只有自己,我们都不高尚只有尽量自清。也不要把自己想得太伟大,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你的选择就是关键。
哪来这么多道理!
你气我不就是想多了解一点我的真实看法与想法吗?我不会自认有多高尚,说些遥不可及的理想与抱负,装一副慈悲为怀的嘴脸。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只是个脚踏实地认认真真的生意人。同情别人尊重别人固然可以,但还是要有所选择与摒弃,什么人该近什么人该远。
还不是说得好听。
我再告诉你吧,如果没有后台背景,梦红楼不可能傲立于此,就算有了今天的场面,只要后台背景一日不存,梦红楼也绝难再撑过一星期,这是现实。别看她表面风光,进去消费的人各有心思,说白了都不过是交易。就算是华艾,如果一个经营不当,也会随时面临破产。
会吗?
我说再多你也不会懂,你只要看着我的眼睛。这样,你就能知道我的话几分真,亦让我看看你的偏见有多深。
朱耀英的眼睛一片深沉与郑重,我看不出来虚伪,心里有莫名的慌乱。自与他相识以来,我就仿如置身在梦中,一直被他所牵引与控制,根本无力摆脱。我的恐慌更多来自于,我对他认识的慢慢转变,以及有些心甘情愿的被他改变。
好吧,回去了,明天别带上两只熊猫眼。
你让我静一静,我自己会回去。
可是我怎么可能把你扔下不管呢,我像一个有始无终的人吗?
好了,我明天会去见你表弟的,不会有始无终的。
你看你,我有这意思吗,就这么小心眼,一个用词也要想歪。
我心里烦,你别管我。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更不好了。你在这街上到什么时候,我陪着到什么时候。不过认识我的人还真不少,别人要八卦也是他们的自由,如果来个假戏真做也不失为一件美谈啊,我不介意。
我瞪他一眼,他怎么一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就这么讨厌。我向车的方向走去,他急忙跟了上来。
一路无语,我让他还是停在等我的地方,他熄火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
素,放下对我的偏见,好吗?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你会发现我很多的优点和可爱之处,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脑袋“轰”的一声,素,那一直是飞对我的称呼,可是这几天我根本没想到过他,脑海里所有的思想都被眼前这个人占据。若我与飞的卿卿我我真的只是游戏一场,我可以如此的豁达,那朱耀英对我的轻怜密爱又何尝不会只是过眼烟花,他不是更可以潇洒?我没有勇气面对飞的一无所有,又何来自信接受朱耀英的优越气质?
我推开朱耀英的手,打开车门下了,不敢再看他一眼。他提了东西,追下车。就这样我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也不说一句话,仿佛走了很久才到公司门口。他拉住我把东西递过来,然后摸了一下我的头发,轻微的叹息一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