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依人》木非衣

10、识破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残月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抛在天边。
　　死寂的房里，冷卓一刹那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炬，看来是药效退了，接着脸上的温度消失了，飞燕的手瞬间跌落，冷卓一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飞燕倾斜的身子。
　　既然真的睡着了，对他毫无防备之心。
　　冷卓一把飞燕大横抱起，放置床榻之上，却不想起身时飞燕刚好翻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可是冷卓一的长袍衣角压在了飞燕身下，无奈，只得再次弯下身子轻推飞燕。
　　两条有力的芊芊玉臂攀附钩住了冷卓一的脖颈，冷卓一很是局促，连忙抬手拉她下来，而飞燕谁的迷糊，以为有人再跟她抢东西，更是用力环住，猛的一罐力，冷卓一猝不及防，跌落了下去。
　　两唇亲密接触，温凉相连，目瞪口呆，瞬间被定格。别说思绪，连心跳都一并消失了，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冷卓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红霞攀升上了他俊冷的脸颊、耳角。
　　床榻上的飞燕眼皮微斗，却没有睁开，好似不适，却又不像，嘴巴微张伸出舌头一舔，意犹未尽般囔囔道：“好吃······”
　　小巧的舌尖划过嘴唇，也终于拉会冷卓一的全部心神，用力挣脱，落荒而逃般冲出了房间。
　　身后的飞燕也被惊醒，猛地坐起身子，秀眸惺忪，发生了什么？接着就是酸胀的痛感从手臂上传来“哎呀·····好痛啊，下次一定看好了在下毒，不然自己也跟着受罪。咝·····”
　　房门前的冷卓一暗暗平复心绪，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姬梦璇轻盈的走了出来，看到长身而立的冷卓一着实欢喜，可是他的脸为何泛红，额头也微微有些红肿，担忧的问道：“卓一哥哥，你没休息好吗？”
　　“啊······，挺好的，我们下去用早膳吧，早早起程。”
　　门外的交谈尽数落进飞燕的耳中，听他们下楼后，飞燕打开窗户，飞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后下了楼。
　　眼看下楼的飞燕哈气连连，子轩也询问到：“飞燕没有休息好吗？”
　　“挺好的。”
　　待飞燕走近后，子轩又看到了她青红的额头“飞燕的额头怎么有严重了？”
　　子轩不说，飞燕都给忘了，昨晚被冷卓一用石子击伤了，淡淡的说道：“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子琪不屑道：“你的额头跟你有仇啊，得哪儿撞哪儿啊！”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子轩无奈摇摇头，笑着说道：“好了，子琪少说两句吧！快坐下来吃饭吧！”
　　坐下来的飞燕扫视一周，问道：“卫将军不跟我们一起用膳吗？”
　　“是的，卫大哥要去见见这里的知府，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们先吃吧！”
　　卫诗瑶已经把海棠盛的第一碗粥递给子轩：“子轩哥哥，你尝尝，这是我特意让海棠给你熬的粥。”
　　子轩推脱，子琪却抢来就喝，弄的卫诗瑶恼羞成怒，却又不得在子轩面前发火，只得从新在盛一碗给子轩。
　　飞燕对吃的不讲究，虽然会挑嘴，可是行走江湖就不会计较这么多，拿起桌上的白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他们这边才吃到一半，对面的冷卓一已经整理好行装要出发了，石英跨门而进，对着他们这一桌行礼，说道：“实在抱歉，打扰各位用膳昨日之行多谢关照，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就不能同行了，先走一步，我们洛阳见。”
　　子轩起身阁主大门，对着街道上翻身上马的冷卓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温文尔雅，不失一点身份。冷卓一端坐在高大的骏马上朝子轩抱拳回礼，坦然大方。
　　只是实现扫到飞燕时，快速撇开了头，怎么都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轻夹马腹向城外走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
　　春天吹醒了大地，吹绿了树木，也吹绿了田野。田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金黄色的油菜花，远远望去，犹如一片金黄灿灿、随风翻涌的海洋，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在春风里昂首怒放，盈盈招手，展示其迷人的风姿，煞是喜人。
　　一行人停下了脚步欣赏这美丽盛景。
　　被美景所吸引，免不了要进入画中赞美一番，只有飞燕拒绝了，不想破坏这份美好，远远的赏看就好。
　　一队结伴而来的孩童，嬉闹着向油菜花田中央的小河走去，每人背着竹篓和长长的鱼竿，想来是去钓鱼去了。不免被他们渲染，飞燕嘴角挂起了舒心的笑。
　　水波粼粼，一片寂静。只见一阵风吹过，河面上的波纹涌起，飘落的金黄色花瓣点点入画，美不胜收。
　　小小孩童还有模有样的把泥土里挖出来的泥鳅挂在鱼钩上做鱼饵，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呢！一炷香的功夫，七七八八的小孩也只吊到三条小鱼苗而已。
　　就在飞燕随意的做在大石头上准备晒晒太阳吹吹风的间隙，急切嘶吼的声音直冲她的耳朵。
　　“救命呀·····快来人啊，我妹妹掉河里了。”
　　“救命啊”
　　有的已经被吓傻，跟着大哭起来，有的害怕已经跑开，只见水中一个小女孩在拼命的挣扎，可越挣扎离池岸越远。
　　子轩等人离河水较近，可还没等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黑影利箭一般射出，直接冲到岸边，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快速波动水流，游向小女孩，右手抱起小女孩，左手打着水，将小女孩送上了岸。
　　飞燕快速解开胸口的衣服，运力输入内力，一个反掌击出，小女孩“哇”的突出了肚子里的水，还好小女孩吃水不深，很快就睁开眼睛，大声哭了出来。
　　小男孩跪在地上扶起小女坏抱在怀中边哭变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带你回家。”
　　子轩等人也都围了过来，还没等询问飞燕情况，却不想跪坐在地上的飞燕冲小男孩呵斥道：“你是他哥哥，怎么不保护好她，怎么能让她离河水那么近，你怎么可以不保护好你妹妹·····你妹妹还小，你知不知道她掉进河里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她多想有人来救她······你怎么可以不保护好你的妹妹。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啊，她只有你啊······”
　　恐惧惊慌无助之感冲击着飞燕，再也没心思去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到最后声音都开始撕裂，控制不住眼泪狂流出眼眶，像决堤了的洪水······收不住。交合着脸上的水渍显得飞燕狼狈不堪，说出的话不知是在对谁说，她在害怕什么？她的无助谁又能懂。
　　两个小孩都被惊的目瞪口呆，忘记了哭泣，泪珠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不知是谁唤了一声“飞燕·····”
　　跪坐在地上的飞燕默默立起身子，沿着河岸走开了，不曾留下只言片语，这样的飞燕这震惊到了子轩等人，尤其是卫浩天，飞燕的每句话都刺在他的心口，针针见血，无法修复。飞燕擦肩而过的悲伤震撼到了卫浩天，他好像给她一个肩膀让她依靠，她怎么可以如此无助。
　　飞燕嘘嘘浮浮的走着，直到一缕轻风划过脸庞，她在顿住身形。那曾经被遗失的爱，被抛弃的记忆，总是有那么多的酸楚。回忆只剩下残破不堪的情景，苦涩与无奈一点点侵湿着飞燕的心智。
　　她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失控到如此地步，如疯狗一般狂吠。
　　春天的河水还是冰冷的，湿透了的飞燕也不去用内力烘干衣物，任由风吹干，用寒冷来刺激自己的神智。
　　长袍被一只苍白的小手微微拉扯一下，飞燕缓缓低头就看到，眼睛依然红肿的小男孩，他的另一只手拉着小女孩，满是歉意水光十足的看着飞燕，脆生生的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妹妹·····我以后一定保护好妹妹，我会学习游水，不贪玩，学很多很多东西·····大哥哥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小女孩羞涩的躲在小男孩身后，不时的偷偷看着飞燕，看来真的吓到他们了，飞燕蹲下身子，拍了拍小男孩的肩旁，轻语说道：“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没事了，快点带你妹妹回家换身衣服吧，别让她着凉了。”
　　远处的子轩还在震惊之中，飞燕是·····女子。湿透了的飞燕再也遮不住身形，撕声痛哭的样子更是女态尽显，她隐瞒的够深的，时至今日他才看出来。
　　紫弦在一旁也暗暗确定了她之前的猜测，这个飞燕是女儿身，为了方便紫弦从小女扮男装，在第一次见到飞燕时她就推测飞燕隐瞒了身份，今时今日昭然若揭。
　　最生气的是卫诗瑶，她完全不知飞燕是女子，这一路行来飞燕都是与子轩共乘一辆马车，一些平常的动作在她看来确是故意亲密，以至于子轩哥哥的心思总是在她身上。
　　谁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只注意到了飞燕的伤心，那就是子琪，在他看来飞燕永远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开他玩笑欺负他，随着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接纳了这个登徒子，看到她伤心他也跟着难过。
　　飞燕遥遥看着走远直至消失的两个小小身影，哥哥紧紧拉着妹妹，大手拉小手。觉得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才转身往子轩他们走去，想来他们都看出来了，还要想办法应付更多的麻烦事呢。
　　子琪先一步跑来引上飞燕，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瞧着他们神态各异的眼神，飞燕自看真真担忧她的人尽是子琪，冲他笑笑，回道：“我没事，是不是可以起程了？”
　　“什么没事，你要不要换身衣服，都湿透了。”
　　飞燕低头扫视一周，长袍的最下边角还在滴水，乌黑的布鞋上还粘着水草，确实狼狈不堪。不多言语，直接朝马车走去。
　　换了一身干爽的飞燕，走出马车后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邪笑道：“让你们见笑了，行走江湖多有不便，隐瞒身份不得已而为之。”
　　完全没有身份被识破后的窘迫，坦然面对，倒是紫弦朝她微点头，表示理解。子轩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只说了句“美景也赏了，我们就起程吧！”
　　飞燕不在跟他们并驾齐驱，而是慢慢的落在队伍最后面，就在她神思飘忽之际，子轩慢慢的也减了速度，来到了飞燕的身旁，轻声问道：“飞燕还好吗？”
　　“好啊，好得很。”
　　见子轩别扭的表情，飞燕总归来了一句：“我之前不是故意摸你的，你别见怪啊！”
　　子轩原本还没什么，说到这里，子轩不自觉的想到他们最开始见面时，她手腕灵巧的把他摸了个便，正在暗暗羞愧。
　　突然转头目光如电，微皱眉头，说道：“你怎么知道那天戴面具的人是我？”
　　“听声音啊！”
　　三月三在大街上人声鼎沸，飞燕只听过一次的声音便可记住，果然不能小看她。
　　子轩看了一眼子琪乘坐的马车，笑语说道：“我倒没什么，就是子琪一直把你视作登徒子来看。”
　　飞燕笑笑，想想确实是登徒子才会如此吧！
　　卫诗瑶一发现子轩跟飞燕在一起，就火冒三丈，非要骑马不行，卫浩天是担忧她风吹日晒的，见她强硬也就不再阻拦，换上马的卫诗瑶直接来到子轩跟飞燕的中间，隔开她俩。
　　“诗瑶怎么出来了？”
　　“马车里闷死了，子轩哥哥也不跟我说话。”
　　······
　　华阴境地当属华山而闻名，自古华山一条路，奇险天下第一山。山如利剑，锋指九天。天梯石栈相勾连！段段扣人心弦！
　　按照脚程他们有充足的时间登上华山，一览众山小，可是这山路崎岖，进入华山地界后路就不好走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在夜幕降临前赶到华山脚下，只得在野外露宿。
　　这里虽然不比华山逶迤曲折，艰险崎岖，可也是华山的附属山峰，一样奇峰罗列，姿态万千。他们一行人在一个依山傍水的缓坡处生起了火，今晚就在这边休息了，这里视野开阔，便于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