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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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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郡别院内有一处巨大的露天温泉,泉水是引地下之水,泉水四周修着七座金雕凤凰,泉水正是有凤凰嘴中的泉孔引出,温泉四周种着各种植物,因为常年温热的地下泉水,这一片四季如春,所以温泉旁边的植物全年都得绿意盎然。
这是西南王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此刻,西南王正泡在温泉里,靠在池壁上,旁边的池台上放着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一只酒盅。
西南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杯中清亮的液体,冰冷的眼眸中溢出淡淡的笑意,仰头一口饮尽,淡淡的青梅味充斥在口中,一股清爽的气息仿佛把自己包围了一般,西南王舒服地伸展身体,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身后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遐想,西南王不悦道:“不是说不许来打扰我吗?”
青苜像是没听到似的上报着自己的事儿。
“主子……事儿办好了……还有画像,各地搜罗的都交上来了……”青苜有些为难地顿了顿。
“怎么了?”西南王知道他这是有要紧的事和自己说,便小心地把手中的酒盅放回去,又把酒壶推离池边,像护着孩子似的,生怕它被踢着。
“主子,这儿有一张……您过过目。”说着青苜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画像。
随着画卷缓缓展开,画中人的样貌一点一点露了出来,青眉俊目,好似绣在帛绢上的一幅山水图。
看见眼睛时,西南王心头不由得一震。
画继续展开,挺秀的鼻跃然纸上,整张脸已经露出了一大半。
“哗——”西南王猛然站了起来,身上的水珠纷然落下拍打着水面发出一阵水声。
“封原!”西南王失声叫道。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他的封原,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不过,这……就够了!
恢复平静后才缓缓坐回去,声音平静得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他似的。
“身份?”
“ 部尚书左甄远幺子左执安,半月前刚于西北战场上大胜而归,立了头功,现在任羽林军右骑骁卫,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不过最近好像不在京城,具体去了哪儿,属下还没查到。”
西南王颔首,“去我书房侯着。”
“是。”青苜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西南王慢慢悠悠地将被中的青梅酒饮完才起身去了书房。
左执安和那干巴瘦的男人商量好,一行人一起去了曹南。
这干巴瘦的中年男子叫房承是个混混,清平没出事前也是个有点小名气的,道上的人都叫他老臭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有人这么喊,渐渐地也就喊起来了。
左执安奉旨去曹南,而房承是清平人,只是逃难的路上经过曹南,见那儿地里长出的粮食幼苗不是叫人踩烂了,就是叫耗子啃了,家家户户叫耗子搅得天翻地覆,有点存量都叫耗子给污了,不吃就得饿死,吃了就生病,如人间炼狱般,实在是才不忍赌!
不过左执安是有钱人,有钱到哪儿都缺不了吃的,自己和弟兄们都好些日子没吃过东西了,与其不知熬多少日子到京城吃那点救济食,不如冒险走一趟。
不过他们是失算了,本以为城中就算在乱,政府也会有些存粮,无非就是卖的贵点而已,反正他们也不缺钱,但是,几日跋涉下来,到了曹南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不光是粮食,还有人!
家家户户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街道······宛若······一座死城!
怎么会这样?
左执安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莫闲和吴道面面相觑,房承和他的一干小弟也都傻了眼,好好的一座城怎么会变成这样!
过了良久才听见左执安说,“天快黑了,先找个地休息吧!剩下的事儿明天再说。”
一行人沉默着找了一处较大的宅子安置下来。
宅子不是很脏,稍微打扫了一下就好了,虽然房子不少,但在这个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的房子里住下,谁也不愿单睡一间房,房承和他的手下们占了两个房间,莫闲怕自家主子出事非拉着吴道跟左执安睡在一个房间里。
左执安向来不喜别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今日却出奇地没有反对他们,一个人坐在窗户前,看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莫闲铺好床,见左执安还坐在窗边,担心道:“公子别看了,夜里凉,在着了风寒。”
左执安没理他就这样看着窗外,这儿让他想起了一些事,很久以前的事,那时的夜晚也想现在一样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左执安死死地攥紧了自己的手,紧咬着牙关,好似只要他一松口就会叫出来一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莫闲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觉得他一直这样坐在窗边不妥,只好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
感觉到身上的温暖,左执安才悠悠回过神来,冲着莫闲笑了笑,眸中却尽是未退尽的痛意。
“莫闲我想作画。”
“这大晚上的公子作什么画?”莫闲不解道。
久未开口的吴道这时候却道:“公子要作画,你就去准备,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才能画?”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姓吴的,你,你·····”
“公子,您明鉴,小的绝没有这种意思,小的······”莫闲是个嘴的,吴道别的时候欺负也就算了,偏偏他是最在乎自家公子的,这时候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急的他差点哭出来。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想哭吗?快去拿东西去。”经他们俩这一闹,左执安的心情也好了些,笑骂他。
“可是,可是······”莫闲还是怕左执安当真,仍想辩解。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我不知道你?快去吧!”左执安安抚道。
莫闲听了这才安心,得意地瞪了吴道一眼,眼中尽是我跟着公子最久,你算什么?的意思,得意完正准备去拿东西,就听见吴道悠悠地来了一句:“跟了公子那么多年,还笨得跟猪一样,尽会耽误公子的事儿。”
“你,你······死面饼!”两人这一道了,这一句总是结束语,左执安无可奈何,有又觉得好笑,刚才阴郁一扫而空,专心致志地开始作画。
吴道趴在一边的桌子上,看似好像睡着了,实则一直保持着警惕,他是负责保护公子安全的,一路上都是这样半睡半醒,从未真的睡着过。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莫闲也安静下来收拾东西,但没一会就坐不住了,走到左执安身后看他作画。
“公子,这空荡荡的街道看上去还挺可怕的,为什么要画这个啊?”
左执安这时也画完了,拿起画吹了吹,问莫闲:“我那日作的画呢?”
“哦,在包袱里,公子要用吗?我给您去拿?”
左执安点点头,莫闲去取画。
把今日的画折好,与旧画一起放于信封中交给莫闲,“明日你走一趟,把这封信给我寄出去。”
莫闲看着这什么也没写的信封,为难道:“公子信封上什么也没写,这怎么寄啊?”
左执安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又道:“这信你先收着······不,你还是明天去吧!拿着我的玉佩······让父亲亲自去交给皇上。”左执安拆下身上的玉佩给莫闲。
“公子,这······这也没法寄啊!”公子不是皇子,就算是贴身玉佩也没人认得,怎么寄?
左执安看着他,眼中尽是叮嘱,一字一句道:“莫闲,你回去,送信。”
莫闲心中咯噔一声,他虽然笨,但此刻也明白出事了!
“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小的,小的誓死跟随公子,公子被让我去送信了,小的要留下来保护公子······”
左执安笑了,骂他:“能出什么事儿,小小年纪尽瞎想,让你去送信就是不放心别人,怎么总说这种傻话?”
莫闲这时候却是聪明了,抱着左执安不撒手,“莫闲不信,公子定然是骗我的,一定是出事了,公子小的不走,小的要留下来保护您。”
这时,吴道却睁开眼,“你留下来只会添乱。”
“什么?”莫闲愤怒地瞪着他。
“公子有武功,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你呢?你留下来,我们还要分神顾着你。”吴道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莫闲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吴道嘲讽地看着他,良久才听见他说:“我知道自己是个没本事的,我别的不会,但要是有人偷袭公子,我还是可以给公子挡一刀的。”
莫闲的声音极小,但两个人却听得真切,一字一字地烙在两个人的心口,两人俱是一震,吴道看着他,不在有那种有些挑衅又含着轻蔑的眼神,而是淡淡的,平静中有含着些钦佩。
左执安看着他眼中说不出的复杂。片刻后,缓缓地笑开了,“莫闲,你这分情我记下了,以后若有刀子一定让你挡,不过这次就算了。”
“公子~”莫闲还想再说却听左执安继续道。
“莫闲,听我的,你回去送信,不光是为了保全你,也是为了我,若是真出了事,也好有个支援,别人我信不过。”
“公子!”莫闲也知道自家公子说的在理,但就是难受,为公子的善良,为自家的无能,“公子您放心吧!我一定早起早回,决不让您被别人欺负了。”
左执安笑了,这个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