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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入仙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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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白头一次踏入齐云峰的时候,恰逢百年一遇的云峰奇景。
层层祥云如同海浪一般翻滚着,围绕着峰谷,令人仿佛以为置若于仙境。四周有彩色的霞光如水汽般氤氲,弥漫到每一个角落。一双凤凰在封顶旋饶了七七四十九天,如梦似幻。
据说这样的景观,五百年才方能赶上一次。
彼时的江少白,穿着宽大的道袍,随师父踏入齐云峰。
犹记得师父领着一脸迷茫的他,站在所有人面前,不紧不慢地宣布从今天开始,他便是齐云峰的弟子,也是他的嫡系弟子。
那时江少白不过只有四岁,拽着师父的袖子,傻兮兮的流口水。
底下的众位弟子皆是唏嘘一片,齐云峰的弟子大多来自民间有根骨灵性的孩童,六岁才可入门,所收弟子人数并不多,且只有一脉单传。齐云峰共有两座主峰,分由峰主和大长老长掌管。峰主和长老门下又有四五个直系弟子和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往往是需要考核和根骨才能成为直系弟子,然而直系弟子门下又会有一些新入峰的小弟子,或是天资愚钝的弟子,需要经过更严苛的修炼。诸如此类划分,齐云峰上上下下不过五百人。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凭什么成为峰主的嫡系弟子。不屑和嫉妒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少白又怎么知道,峰主的嫡系弟子,是多少人的愿望。
那时不谙世道他只想永远躺在师父的怀里,听师父讲世间的传奇。
齐轩遇到的江少白时,他还不过一岁。那时齐轩正下峰到人间历练,本不想招惹世事。某天外出归途时,在自家院子门口,见到了竹篮中的江少白。
江少白生得粉嫩可爱,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齐轩,挥舞着双臂,咯吱咯吱地对着齐轩笑。齐轩不知怎么的,他向来是不爱管这些的事的,当时,他尽是瞥了一眼,便觉得这个跟他有缘。他竟鬼使神差的抱起江少白,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也泛起一抹笑意。
脚下的竹篮破旧的快不成样子,这个孩子的父母想必是因为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才不得已将孩子丢在路边,希望有好心人能替他们抚养。
齐轩在篮子中找了找,只能翻到一根红绳。红绳上的挂坠上刻了一个“江”字。齐轩料想这个孩子应该姓江。他的生身父母应该还未来得及给他取名,齐云峰苍茫辽远,常年仙气缭绕,上下一白,因此齐轩给他取名唤作江少白。
这么一来二去,江少白算是和齐轩结下了不解之缘,齐轩一边历练修行,一边要照顾江少白。倒是给他这段历练增添了不少乐趣。
直到齐轩下山满三年,那时江少白已有四岁。他便将江少白一同带回齐云峰。他疼爱这个孩子疼爱的紧,早在外时已决定将他作为嫡传弟子来培养,纵使旁人有多嫉妒,也改变不了江少白的身份。
齐轩的嫡传弟子,加上江少白总共也只有寥寥三人,除了大弟子承朗,二弟子玄逸和江少白都足够让他头疼了。
江少白的大师兄承朗年近加冠,平日里除了见师父和几位长老们恭恭敬敬,对其他人常常都是不苟言笑,一身寒气,让人看了不禁避退三尺。
二师兄玄逸,仅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与承朗的性格截然相反,整日里就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从未消停过,总爱嬉皮笑脸地捉弄其他弟子,偏偏他又天资聪颖,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连师父也拿他这性子没办法,只能由着他胡闹。
齐云峰虽有不少女弟子,但大多亦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纯真地如同一张宣纸。再加上齐轩常常闭关或者出门云游,这照顾年幼的江少白的任务就落在了承朗和玄逸的身上。
玄逸毛毛躁躁地,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懂得照顾小孩子。动不动就把江少白惹得哇哇大哭。
江少白只好让承朗来全权抚养,可以说,在江少白十岁以前,承朗是给他又当爹又当娘,亲手把他拉扯大。
江少白开始记事的时候,还是他五岁那年。记忆中的他总是和大师兄朝夕相处。晨起时,大师兄长身玉立,在房门外的院子里练剑。那一招一式,他在心里比划过不止一次,也想着什么时候能和大师兄一样,挥剑如舞。
见他起来,承朗便会亲自喂他自己早晨做好的早饭。江少白一句难吃,承朗硬是在峰中的厨房待了一个月细细钻研厨艺。
而后,承朗也很少练剑,不是抱着江少白在山中御剑而行,就是带江少白在峰中闲逛,让他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
暮时,承朗会坐在他的床头,给他讲妖魔鬼怪的传奇故事。他明明害怕的紧,却总缠着承朗给他讲剩下的半章回,复而便安心在承朗的怀里睡得打鼾。似乎只有承朗在身边,他才能感觉到安心。
他有时也惹让承朗生气,忍不住想打他,可是每一次看到他那张天真的小脸,便狠不下心。承朗觉得,他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江少白。玄逸小时候,被没少挨他的巴掌。
承朗对外人冷冰冰地,只有对江少白才会露出罕见的微笑。他这个人,护短的很。
江少白来的时候,所有的弟子多多少少都知道他那可怜的身世,一出生便被亲生父母丢弃。总有人记恨他无缘无故成了峰主的孩子,在他身边指指点点,奚落他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彼时他年少,对爹娘这个词没什么概念,大师兄也从来没有告诉他什么是爹娘。
他便跑到承朗身边,抱着他的大腿,扬着小脸,可怜兮兮地问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而他却没有爹娘。
记得那时承朗用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柔声说他就是江少白的娘。
“那娘呢?我的娘是谁?”
承朗冷冷扫了一眼旁边尽力憋着笑的玄逸,道:“玄逸这个兔崽子就是你的娘。”
玄逸一听,立刻炸了起来,怎么我成他娘了,要是也是他爹。旋即玄逸拉过江少白,蹲在他的面前,重重地道:“你记住了啊,承朗是你娘,我才是你爹!”
没想到江少白似乎是被玄逸吓着了,哇的一生哭了出来。承朗心疼抱着他轻轻的哄,直到把他哄睡着了,期间还不忘狠狠地踢玄逸的腿。
玄逸一阵哀嚎,同样是师弟,他和江少白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难不成...
“师兄,”玄逸一脸谄媚的笑,“白白不会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承朗瞪了玄逸一眼,冷言,“今晚把《剑术九十式》抄十遍,明天抄不完就罚你把它全部练完。”玄逸欲哭无泪,他以后再也不敢和大师兄顶嘴了。
直到江少白八岁那年,承朗才允许他学习剑术和法术。起初他觉得好玩,后来便慢慢厌烦了天天枯燥无味的学习,受玄逸的影响,他们二人时常结伴逃课。
玄逸虽然羡慕承朗对他的好,却也没有记恨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每每他下山采购峰中所需物资的时候都会给江少白带来些小玩意儿。有时是可以晃动的拨浪鼓,有时是一本连环画,足够他看好长时间。
江少白跟着玄逸逃课,总能得到不少好处。玄逸从小逃课逃惯了,深知其中的门路。有玄逸的带领,他们轻而易举便逃出齐云峰,来到人间肆意逍遥。
要么去人间的酒楼饮上几杯,或是听听人间的折子戏。江少白觉得,比峰里教授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若不是有一次承朗难得去人间一趟,还真不知道,玄逸和江少白一起干了这么多混账事。
承朗的脸要多黑就有多黑,玄逸暗叫不妙,大师兄肯定要怪他带坏了江少白。
果不其然,承朗厉声道:“玄逸,你天天不学好就罢了,还带着少白胡闹?!你把师父的教训都当成耳旁风是吗。”
玄逸冷汗直流,“是是是,大师兄教训的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师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江少白见承朗训斥玄逸,心中不是滋味,眼巴巴地拉着承朗的衣角道:“师兄,你别骂二师兄了,是我求他带我来玩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承朗一下子便心软了,表面上仍装作严厉,“既然少白为你求情,那这次便不罚你了。”旋即又转向江少白道:“从今天开始,我亲自教你。”
奈何江少白这性子和玄逸一样顽劣,承朗交给他的法术,他也从未认真学习。每天捉捉蝴蝶,下河捕虾,不思进取,玩的不亦乐乎。承朗不忍心让他那么累,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去。以至于江少白的法术一直都是半吊子的水平,勉勉强强才能通过峰中每年的考核。
然而江少白从他如山那一刻便注定着不平凡。十三岁那年,江少白突然染上了一种奇病,齐云峰上上下下的长老都束手无策,更别提人间的大夫了。这似乎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齐轩亲自打开了禁阁的封印,从中找出一本残缺早被封印的禁忌古籍。
书上阐言这种病极其罕见,发作时浑身血液如同凝固一般,身体抽搐痛苦不堪,哪怕是自小习武之人,也活不过二十年。唯一的解法,只有换血,换血之术,本就是逆天而为,试问天底下又有谁愿意替别人承受这换血的痛苦?然而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齐轩用自己的血液换给了江少白,后来拖着一身病躯不知所踪,有人传言他自坠于悬崖,仙乐隐隐,也有人传言他远离尘世,住在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疗伤。虽然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这些事情在江少白的耳中,早就变成了师父去了很远的地方,云游四海,他深信不疑。
自从师父离开后,大师兄又变成了他的师父,亦师亦友,这样的生活,一直陪伴了江少白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