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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
第三十三章
“将军,将军,这是……”守夜的侍卫诚惶诚恐地跟在福尔身后,直到囚室内。
泰芗安静地坐在囚室中,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睡去。
福尔挥退随来的侍卫,上前一步猛地揪住泰芗的衣领,他压低声音恨恨地说,“你方才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又施了什么妖法,你就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你会么,”泰芗偏头看他,笑,“杀了皇帝的救命草,莫非你是另有所图?”她说的轻悄,却像是给福尔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到底想干什么。”福尔只恨自己不能一剑杀了她,眼前这女子像是变成了极恶的魔障,微微一笑就能灭他于烟尘间。
“带我去找梧月。”泰芗贴近他,轻轻念道。
福尔抽回身,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主母要的人,谁也救不活,谁也救不活……”他似是想到什么可怕之事,双手不住发颤,神色也有些恐慌。
“主母是轩辕卓世身边的人罢。”
“!”一听到泰芗的话立刻叫福尔杵在原地,他僵直地转身,“你胡说什么!这种事儿你不需知道,不能知道……”他深吸口气,平定情绪,冷道,“明日便是你的死期,不论多少个花泰芗,通通杀无赦。”
他逃也似地离开,泰芗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襟,脊背挺的笔直,慢慢合上眼睛。独火明灭间,是她脸上不易察觉的笑,美丽诡异。
轩辕宫的书斋内,轩辕卓世瞟了眼跪在地上的泰芗,还有她身旁的福尔,手上的茶盏叮咚一声放在玉石几上。“福卿果然不负朕所望,将这妖女抓了回来。”
“为圣上分忧,乃末将己职。”福尔一礼道。
轩辕卓世把目光定在泰芗身上,声音平板无波,“花泰芗,没想到会再见到朕吧。”
泰芗闻言抬首,略勾唇角,风情乍现,“本是条归途,不过走的快些罢了。”
轩辕卓世一时看的有些愣了,肖似的眉眼,淡然的神情,还有那丝傲然呵……心头忽而一痛,指尖一抖,拉回他的思绪。他挪了挪身子道,“福卿先退下罢。”
“可是圣上这女子妖邪的很……”
“朕命你退下。”
“圣上!”
“福将军还是退下吧,”子语插言道,他转向轩辕卓世,施一礼,“福将军也是为了圣上万全担忧,不若就敞着书斋的门儿,让福将军在院中候着……”
轩辕卓世轻抚眉头,摆手,“就这么着吧,退下。”近来他的身子日渐虚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这让他心中甚是不安,南宫说过这蛊一年内不会发作,他是坚信的,南宫不会背叛他的。
“花泰芗,南宫去了潜龙堡,你应是知晓的吧。”轩辕卓世状似不着意地提起,暗中观察下跪之人的神情。
泰芗再次勾唇一笑,“那么,南宫同碧实为青莲细作,你也应是知晓的吧。”
轩辕卓世欠了欠身,蔑然道,“说出这些话,是想激怒朕么,哼哼,可惜你选错了对象,世人皆会负朕,唯南宫不会。”
“呵呵……”泰芗像是听到什么笑言,低声笑个不停,她伸出手,指向轩辕卓世,又划向自己颈间,“枉你还如此信任那个女人,她的心却给了你的对手,你让她去潜龙堡,不就是正合她意了?”
轩辕卓世摸着下颏儿,笑的残忍,“那想必你也知晓,朕用轩辕无双的性命要挟她去潜龙堡掌控楚烨的性命了。”
泰芗怔愣住,眼中异芒忽闪而逝,她的指尖一直在地上游划着,她的笑一直挂在嘴边不曾消去,提及到他的名字像是在说个陌路人般轻描淡写,“一个楚烨,竟让你们执着到这般田地……你以为一个楚烨,就能保你不死么。”
轩辕卓世放于玉石几下的手猛地抖了下,这女娃眼中乍现的光芒让他一阵犯寒,那深切的怨怼,是他看错了么,下面所跪的带着温顺笑意的她。“一个楚烨,再加一个轩辕无双,你在此生的亲人只怕全会因你而死啊,呵呵……”
“花泰芗只要自己就够了。”
言罢,泰芗手指在地上所划的符禄上一点,嘴中喃喃低语,轩辕卓世立时变了脸色,他捂着心口歪倒在软椅中,脸上满是惊恐,他断断续续道,“你……你当真是不怕死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住不肯放手,他痛得面色铁青,口涎顺着嘴角流下来,手上抖个不停,仿佛这身子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圣上!”子语扶住轩辕卓世,愕然于他的浑身抽搐,他转头看向依然挺直背脊跪在地上的泰芗,有些惶急,“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群龙无首,天下必将大乱,三思而后行啊!”
泰芗笑意渐消,眼角眉梢挂上嗜血之情,蓦地又嘻笑起来,“我要的就是天下大乱,我要的就是轩辕朝的覆灭!我得不到的,没人可以得到,别人想得到的,我偏不让他们得到!”她像个孩子般笑声呤呤悦耳,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发冷打战。
“子语……”轩辕卓世揪住子语的衣袖,恐惧无状,“朕会死,朕会死……”他双眼凸出,舌头悄悄然地伸了出来,脸上也由铁青转为涨紫,显是要憋气而死了。
子语一脸悲悯地望着他,这蛊虫应是反噬了,莲主子,你的仇,想是有人替你报了的……
“圣上!”
一声暴喝由外至内猝然而至,只见福尔以极快的身形闯进来,一掌正拍在泰芗神道穴,只见泰芗面色土灰呛了一口污血直直跌倒在地,手尖微搐仍在地上游划不止,她满脸是血地轻轻咳笑,“青莲一出,灭天绝地。诛神弑鬼,唯我无双……呵呵……我终是不负你呵……”安然而去的,不是这缕幽魂,而是这颗真心。
轩辕卓世慢慢合上眼的时候,正看到远远站在门外院中望着自己的女子,她那笑呵,真是美……
“圣上,圣上……”
昏暗的烛光中,隐约看到的是子语的一脸焦灼,御医的满头大汗,祁氏的泪水,皝的漠然,神情复杂的绝鸣,还有另几个孩子和嫔妃……唉……他活了半世,没落得一颗真心呵。
“醒了醒了!”
御医抹去把汗,心道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忙掐破一颗蜡丸和了温水着子语喂轩辕卓世服下。“此乃南芷进贡的回命转魂丹,圣上安养几日,切莫大悲大喜,便可安然无事。”
“朕要那个花泰芗活着。”轩辕卓世有气无力地开口。
“圣上万万不可!”祁氏擦去泪水扑至床前,恨道,“那妖女手段狠毒,胆大妄为,留不得啊!”
轩辕卓世不易见地皱下眉,“子语。”
“禀圣上,那花泰芗正押在深牢之中,吴御医照料着,暂无性命之忧。”子语会意地扶起祁氏,“祁主子,您也守了一天了,还是去歇息吧,这里有恭御医和子语照看,您且放心罢。”
“臣妾要守着圣上……”说着,滴滴眼泪就打在锦缎祥龙被上,祁氏哽咽无语。
“都退下。”轩辕卓世费力地挥手,显出不耐的神情。
“可是圣上……”
“退下!”轩辕卓世提高声音喝道,紧接来激烈的咳喘。
轩辕皝扶起祁氏打礼退出去,片刻,殿内只余子语与轩辕卓世二人。
“子语……”
“圣上且放心,蛊虫已随着污血吐出来,应是无事了。”
“朕不是指这个……”轩辕卓世抿了口温茶顺气,“福尔现在何处。”
子语接下茶盏,“福将军现在深牢看守,以防万一。”
“今日在书斋外的是何人。”
“陆府统领于展鹏,还有莲主子以前的近身侍婢,前朝遗孤尉迟盈艳。”
“尉迟盈艳……”轩辕卓世喃念着这个名字,一时恍惚。
“当年送十二皇子去七绝山,她被轩辕无双掳了去。”子语接言道,“圣上还是先歇息吧,这些个事儿,待圣上身子好些再说不迟。”
轩辕卓世放松下身子,似要睡去,又突地攫住子语胳膊,直直望入他双眼之中,“倘若,倘若今日朕死了,子语你可会难过。”
“圣上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儿了……”
“告诉朕,朕若是死了,你会不会难过,这天下人会不会难过!”
他眼中的惶惶不安让子语黯然,他点头,轻道,“圣上的功绩全看在百姓的眼中。”就如同你的过错,同样看在百姓眼中一般无二。
轩辕卓世安然睡去,梦中,有一双美丽沉静的眼,一直注视着自己。
深牢中,福尔一直站在牢门之外,凝视着床上昏沉着的泰芗。
“将军,您去歇着吧,这里有……”
福尔打断侍卫的话,“你们都下去吧,有我和尉迟看守着。这妖女功夫邪得很,只怕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侍卫依言退了开去,盈艳来到泰芗身边,轻轻抚触着她光洁的额头,直至她睁开双眼,“盈姐姐,谢谢你。”
“我能帮泰芗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姐姐若是死了,楚烨会难过罢……”
“泰芗若是死了,楚烨也会死的。”
泪水滑落,冰凉凉的,她笑,哀哀欲绝。“以前或许是,而今不会了。”
“深牢禁地,还请子妃离开。”外间廊道上传来的侍卫的劝说声打断这牢中哀凄,盈艳抹去泪水,看了福尔一眼。
福尔负手走出牢中,厉声道,“何人在此造次。”
“禀将军,是十二皇子的子妃,硬闯进来……”侍卫行礼道。身后就闪出一位绿衣女子,她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牢前,死死盯着床上的泰芗。
盈艳在看到来人后垂下了头,此人正是被她废去左脚的无泪。她苍白的脸露出怪异的笑容,枯枝般的手在这牢中火盏的照映下像是幽冥的鬼爪抓住寒铁打造的牢门,她咭咭低笑出声,“花泰芗,花泰芗……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啊……呵呵呵呵……你还是会离开他的,我早知道你会离开他的,他的身边永远只会是我,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可以在他身边了,相携天涯,呵呵……”削尖的下颏儿一抖一抖的,她说着诅咒的话语,流下痛苦的泪,“你若是死了,师父也会死的……他不会看我一眼,不曾看我一眼……”
“把子妃扶下去。”福尔下令。
侍卫上前扶住无泪,她双手用力抓住牢门,大叫大嚷,“我不走!我要看着她,我要看着她是怎么死的,我要他们都死!要他们都死!”
破空一响,无泪软软地倒下去,昏厥不醒。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慌忙放了手,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将军明鉴,小的什么都没做啊……”
“拖下去,着她殿中的内侍婢子扶她回去。”福尔转身不再看他们。
待人都走开了,福尔方才开口,“你想下一个出现的,会是谁。”
“无论是谁,明日就是花泰芗的死期,是谁都改不了的。”盈艳决绝地说着,不去看床上闭目微笑的泰芗。
福尔目光落在不住跳蹿的火苗之上,沉吟良久,“花泰芗若是死了,楚烨也活不了……”
“与我无关。”盈艳恶狠狠地瞪着福尔,“亦与你无关,要想多活些时日,就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你毁的不是圣上,不是轩辕王朝,是你自己啊……”福尔说着突然捂着心口蹲下去,脸颊抽搐不已,立时就淌下冷汗来。
盈艳面上隐隐透着血红色,她双手交叠作出奇怪的手势,而后猛然分开双手,福尔如同大赦般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再多说一句,明日你就是第一个陪葬的人。”盈艳不看他一眼,快步离去,却在廊道上遇到了她最不愿遇到的人。
两人侧身而过时,轩辕绝鸣不语地加快了脚步。盈艳心中叹了声,轻道,“劝你还是不要去。”
轩辕绝鸣顿住脚步,隐于袖笼中的手握紧佩剑,冷声道,“与你无干。”
“劫狱是死罪。”
“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话音方落,剑已出鞘直刺向盈艳,呼呼带风,狠厉非常,显出是运了十成的劲道的。盈艳挪身要想躲过剑尖,轩辕绝鸣突然翻剑挑向她的下盘,眼中印着杀意。
盈艳勾起唇角脚尖点地一跃而起,下一刻已踩住轩辕绝鸣的剑尖,硬将他的力道压了下去。“莫忘了,里面的那个女人要杀的,是当今的圣上,你的皇父。”
轩辕绝鸣显见地缩了下手,仍是顶出一句,“可她终究没得手。”
“若她得手了呢,天下群龙无首,她是天下的罪人,你又会怎样,还会像现下一样一心要救她,一心保护她么。”
“我……我……”轩辕绝鸣被她逼问得有些张口结舌,手上一劲儿打着哆嗦,像是一只木椿,一下又一下打在她心上。
盈艳吟吟笑着,想来是她太过奢求了,一个楚烨也好,一个轩辕绝鸣也罢,她所能带走的,始终只有自己啊。“你们凭什么,还要我再相信你们……”她猛地长身而起,轩辕绝鸣的长剑也随之再次刺向自己。
红色的血液像是冶艳的花朵绽放,轩辕绝鸣瞪大眼睛盯着没入那纤细身躯的长剑,盈艳面不改色地伸出手,飞快地以缠蛇手缠上轩辕绝鸣左手,捏住手腕大骨处,只听一声轻响,轩辕绝鸣还未来得及痛呼出声,手上长剑便已脱手,盈艳一把抽出插入右下腹的长剑,按住汨汨冒血的伤处,大叫,“来人啊!有人要劫狱!”
在去往轩辕卓世寝殿的甬道上,福尔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道,“他是去救你的,你却要置他于死地……”
盈艳捂着草草包扎好的伤处,略显疲态,“他要救的是花泰芗,不是尉迟盈艳。”
轩辕卓世得知三子竟起劫狱之心,震怒非常。他面沉似水地由子语扶出来,略略扫了眼下跪的福尔和盈艳,在见到盈艳尚殷着血的伤布时,脸色更加难看。“都起吧,子语,着御医给她瞧瞧。”
子语应了声是,却没有立即离去,仍是守在轩辕卓世身边。
“盈艳的伤势倒没什么,只不过一时心急,不慎将三皇子打伤,还请圣上降罪。”盈艳微微一礼,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话语中所显的惶恐之态。
轩辕卓世多看了她一眼,白日里那灼人的眸子去了哪里,现下卑躬屈膝的她,断然不是那个原本的她。“哦?能将三皇子打伤,你的功夫想必不错。若只是些皮外伤,朕就饶了你。”他阖上眼,无力的摆了下手。
“禀圣上,”一位内侍急匆匆走进来,伏跪于地上,道,“葛御医说,三皇子的左手算是废了。”
轩辕卓世一惊,长身而起,“废了?!”他把目光定在盈艳身上。
盈艳毫不避及,微仰着头,露出雪白的颈项,“劫狱乃是死罪,虽然他贵为皇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盈艳已是为三皇子着想,他是习武之人,故此只废去他的左手,余下右手尚可握剑。”她毫无惧意,平静地说着,不像是报禀,倒更像是知会轩辕卓世一声。
轩辕卓世急火攻心,一时又辩不出什么,心里乱作一团,绝鸣的左手,绝鸣的左手!他亲传的一手剑法却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毁去了。“起驾栖凤!”
“圣上,不急于此时,现下葛御医正在照看三皇子,您还是歇息吧。您现在不宜劳累啊。”子语忙劝道,他心里也是突跳个不停,这女子蹊跷得很,像是故意要激怒卓世,福尔更是奇怪,往日若是如此,他必会训斥一通,可今日却只是立于一旁,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就落在盈艳脸上。那乍现的异芒让人心惊,子语竟被逼得别开眼,心中一冷,这女子……有些捉摸不着头绪,让子语更是不安。
轩辕卓世沉吟半晌终是点头,看着盈艳隐恨道,“福尔,将她押于你府中,不得朕命绝不许她出去,等明日斩了那花泰芗,再定你的罪。”
福尔暗喜领命而去。将军府中,他故作头痛的样子,“尉迟盈艳顶了你罪,你却还不安生,这下可好,明日你还是难逃一死。”
盈艳一笑,“你以为我死了,这连心蛊就算解了?你却太小瞧青莲无双了。”
福尔心下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儿上的意思。”盈艳转身欲走,却因失血太多晕眩着打了个趔趄,耳际间是自己通通的心跳声愈渐激烈,脑中混沌着又仿似空白一片。
“至明日泰芗斩首前,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书房一步。”盈艳言罢快步离去直奔福尔的书房。
“青莲无双的叛贼花泰芗被斩了。”
这怕是那场密刑过后第三天尚京城里谈论的最多的话了。圣上下旨密斩花泰芗,青莲无双的首座杀手,然而,青无却没有人出手相救,于是谣传四起,说是这花泰芗实为朝廷安插在青无内的细作,没了用处,就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给办了。而福尔更是悄悄找了个婢子扮作盈艳的模样顶了罪,因为盈艳不见了。
“不论怎么着,那个小妖女死了。”祁氏端坐在密室的扶椅中,宝成在一边侍候着。
这密室并不大,内里的陈设也仅至于一把扶椅和一张铜桌。剩余的,便是正中央的寒铁柱子了。
而此时上面正绑着一个人,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他双臂上的血脉被刀割开,已经结了血痂。从他身上流出的血,汇在一只金盅内,暗红的颜色像是上等的宝石。
祁氏以香帕掩着鼻子,见这人神志已然不再清楚,神情甚是愉悦,“宝成,给我弄醒他。”
宝成应了声,上前拿出一支银镊子,笑容阴阴的,生生将那血痂揭开。柱上的人连叫都叫不出,只是抖了抖,不再动一分。
祁氏有些无趣地别开脸,这当上,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轩辕皝的声音,“我知道他就在里面,今日拦我者死!”
“皝儿怎么会知道的。”祁氏眼中闪过一抹慌张,深知此子性情,不留情面的狠辣手段,却当真是传于自己了。“宝成,出去看看。”
“是。”宝成收了家伙,快步掩门而去。
暗廊上,只有轩辕皝的佩剑在明灭的灯火中散发着幽蓝寒光。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惹到大皇子了,”宝成一见这阵仗忙紧走几步挡在轩辕皝身前。“宝成教训他们,还能脏了您的手。”
轩辕皝一把提起宝成的衣领子,下巴颏儿上净是青色的胡茬子,他眉间的皱痕越见加深,声音也有些粗哑,“我知道他跟里面儿,立刻把他放了,不然……”
“不然你怎么样。”不知何时祁氏站在他们身后,一众婢子内侍的见了慌忙下跪。
轩辕皝松了宝成,来到祁氏身前,“把梧月放了。”
“放肆!”祁氏气得嘴角抽动,“只为了一个宠臣,你就成了这般模样,储位不要了,现下都敢对皇母无礼了……”
“梧月在哪儿。”轩辕皝像是没听到祁氏的训斥,一径地问着。
“死了。”
轩辕皝侧身从祁氏身边向密室的大门走去。祁氏拉住他衣袖,“皝儿!你不要为娘的了么。”
“他要是死了,就是你不要这个儿子了。”
话音刚落,暗廊上的灯火齐刷刷地熄灭了。刹那间,漆黑一片,只有婢子们的惊叫。
“宝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主子您小心!”
轩辕皝静静地伫立在原处,他听到了,那微不可闻的开门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们回家了,梧月……”
“梧月!”轩辕皝大吼着伸出手,急切又茫然地四处找寻。
忽而有条丝线缠上轩辕皝的手,紧接而来的就手腕烧灼似的疼痛,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幽幽咽咽的,像是此生斩不断的情丝
“放过他罢……”
这对话声太低了,以至于湮没在这些个婢子的叫声和咚咚的脚步声中,渐至无息。
“梧月!”
可是这偏僻的小园子中,除了回廊上的宫灯忽明忽暗地望着自己,除了几个来去匆匆的婢子内侍,哪儿还有那抹白色的纤弱身影……
“主子,那,那,那个梧月不见了……”宝成神色慌张地附在祁氏耳边轻道。
祁氏闻言也是一惊,仍是不动声色地应了声,便让宝成带路回到密室中。
那铁链子显然是被人硬生生用内力掐断的,铜桌上檀木盒内那块从梧月身上搜下的玉牌子不见了,更奇的是,金盅内的鲜血也跟着不见了,连丝血渍都没留下。“他带着一个将死之人,必定不能逃得太远,派人暗追,就算是尸首也要给本宫带回来。”祁氏一攥拳,那块玉牌子,定要到手才成。
然,她终是失算了的。在她暗中派人分四路从四边城门追去时,梧月却身在慕莲台上。
“这里便是那楚依莲的空冢了么,”盈艳四顾环视着,手上没有停顿地给梧月清理伤口,“却当真是个好地方。”
“小姐……”梧月扯着干裂的嘴唇开口,声音破碎不堪。
“花泰芗已经死了,而今站在这儿的,是尉迟盈艳。”盈艳为他包好伤口,顿了下道,“梧月,你可愿与我离开?”
梧月不解,她所谓的离开,是离开这里,还是离开……
“离开青莲无双,离开轩辕,离开现在……”盈艳说的时候,握着他的手有些发抖。
梧月替她说了她最想说却始终没有决心做到的话,“离开楚烨。”
盈艳怔住,继而笑容难看,“是的,离开楚烨。”
“如若你真的是尉迟盈艳,真的能离开他,那就走吧。”
如若我真的是尉迟盈艳真的能离开他那就走吧走吧……
于是,尉迟盈艳带着那块血染的红玉来到了潜龙堡,将这血玉交到轩辕无双手中。
无双定定地盯着站在殿中的盈艳,而殿内殿外的一干徒众皆是摩拳擦掌,且等他一声令下,将眼前这个叛徒剥皮拆骨。
盈艳从怀中摸出那块血玉,扬手扔给无双,“这是梧月拼死留下的,着我定要交还于你。”
无双摩挲着手中血玉,心底下抽痛不已,脸上做出漠然神情,“紫蝉。”
“是,主爷。”一个戴着面具的孩子倏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单膝跪地,声音嘶嘶哑哑的。活脱脱一个梧月在世!
“这血玉牌子,你就留着吧,会有用到的时候。”无双说着把牌子抛给这叫紫蝉的孩子,没有一丝留恋。
盈艳不露声色,只是低低笑了几下,返身便走。
“你以为今日走得出这大殿么。”无双沉声道。这孩子,却总是不让他省心。
“死了一个梧月,便有一个紫蝉替过。今日我把话搁下,死了一个花泰芗,绝不会再有第二个能替代。”盈艳不去看他,一步步走向殿外。
“主爷!”一名武将打扮的青年人道,“就这么放她走么!”
无双不语,只是望着盈艳的背影。
就在要跨过那道甚高的门槛时,一个人出现在眼前,他脚上应是落了残疾,走路有些蹒跚,也兴许是着急的,此时更是显出来。他直直停在盈艳眼前,轻声唤着。
“泰芗……”
“怎么几日不见,主子连盈艳都认不出了呢。”盈艳抬起头,露不出笑意。
楚烨愣住,真的是盈艳,可那垂首时紧抿的唇角……“盈艳……泰芗呢……”
“你尚不知么……”
“不要说!”站在韩天忌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陌蓦地叫起来。
“死了,”盈艳轻描淡写地念出这两个字,“早在月前,就被斩了。人头悬于北城外示众三日。”
死了死了
楚烨猛然跪在地上,全身抽搐不止,心窝尖锐的疼痛,及不上失去她的万分。耳际只一遍遍响着盈艳的话,他想哭,却没有眼泪,他想死,却没有昏厥,反而更清醒,清醒得可以将盈艳方才的话分毫不差的重复出来。
“师父!”苏陌不顾旁人目光,直直奔向楚烨,探手去摸他怀中常备的药瓶。韩天忌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盈艳冷眼看着,迈开脚步,从他身边跨过那道门槛。
心中那扇门,就此关上了,再不会打开。属于花泰芗的那段过去,就只当作过去,当作一个故事。而今她是谁,自己也不再知道,只想着活下去,就够了。她曾经唯一的挂牵,永远会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他身边,有那么一个人把他留在心里,就够了。
“贼子,我杀了你!”方来正院场中,一道剑光突至,直向盈艳面门。
盈艳错步,闪过这长剑,同时也看清了来人。眉目如画的小人儿啊,带着一脸的厌恶仇恨,大义凛然地执剑向自己刺来。心下隐隐作痛,她现在,只想着一切莫要如她所想般让人难以接受才好。她不出招,只是一再挪步闪躲,直到无双快步走出来,喝斥,“青衣住手!”心中暗道声糟,不知她何时回来了。
这小人儿乖乖停手,娇嗔喊道,“爹!……”
而后的话盈艳一句也听不到,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样风度绝伦,让自己显得那样渺小可笑。一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她就那样笑了,突然发现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一出戏,一出他早就写好的戏,而自己就是戏里明知自己早晚要死却还是演到最后的戏子,傻的可笑。
手臂突来的剧痛让盈艳回神,她捂着伤处看向手中剑淌着血的小人儿,她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贼子,谁准你这样看着我爹爹!”
“你爹……”
小人儿得意地一扬头,“我爹就是青莲无双的主子轩辕无双,字何一,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终是个孩子,一说起自己的爹就像在说自己,一说自己的爹厉害就像在说自己厉害。
“你又叫什么。”
“轩辕青衣。”小人儿清清亮亮地报出名号,骄傲地,似是已见着了日后这个名号会在江湖上何等风光。
“轩辕啊……”盈艳再笑,他给了眼前这小人儿自己的姓氏,给自己的,却只有一世的伤害,她还是在乎,还是抛不下过往,她此生怕是只能活在花泰芗这个可笑的名字之下,就算死,也只能背负着花泰芗一生的罪,一生的伤害。着魔般对面前的小人儿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脖颈,只稍用力,她就会死在自己手里……
“住手!”无双阵风似地奔至二人身前,想都未想探手一掌正拍在盈艳右肩,然后又即刻后悔,手中抱着的是完好无损的青衣,眼前是伤痕累累的她。“我……”
盈艳吐出一口黑血,耳中又响起那咒文,“莫要迟疑,莫要徘徊……”青黑色的血纹迅速地爬上她全身,而脸上的红莲印记将即使是在假面皮之下也是若隐若现,身体中杀戮之血叫嚣着冲向仅剩的理智,让她痛苦得颤抖。
“我记你一辈子,轩辕无双,记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记你对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记你所犯下的罪,我们最终会站在对立的战场之上,永世永生!”盈艳猛地大喊,她逃也般地跃上墙头,闪身不见。
“泰芗……”苏陌扶着昏迷不醒的楚烨,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低喃。
百里外的破亭中,一位着旧布衣的穷酸书生正焦急等待着。直到路尽头出现了那步伐跌撞的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他迎出去,扶住摇摇晃晃的盈艳,未及开口,盈艳再呛一口血,眼泪刷地就落下来。
“梧月,我们走,一生都不再回来。”她说着靠在梧月怀中痛哭失声,哭过之后,她的一切都会像这如洗碧空,不再有往昔的丝毫痕迹。
我们走一生都不再回来
活在往昔之外让自己变得坚强
哪怕会伤的更深
这终究是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轩辕朝不会覆灭,花泰芗也并没有死,只是以后的路,会变得更难走下去,因为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成为敌人,互相拼杀,只为了能让彼此铭记,不会遗忘
一个不算结局的结局吧。。。
不论好坏把心里的故事写出了一些
永远会有新故事出现
但每一个都只能是唯一
唯一的故事
唯一的伤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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