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生活》言若轻鸿

1、支离破碎

　　01.
　　坐在副驾驶的我别过头，望着窗外，尽量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到我的脸，因为现在我的表情一定比哭更丑，眼眶一定发红了，眼泪已经盈满了，嘴唇紧咬着，眉头一定蹙着，额头上一定又有了皱纹。我们沉默着，我甚至能听到他张开嘴又闭上带动喉结上下耸动产生的吞咽声，我知道他一直欲言又止。
　　天气到了下午越来越闷热，我摇下车窗吹来的风都是热的，身上又开始黏腻起来。
　　“宇阳，我……”他突然的开口不亚于一道惊雷，我瞬间产生出千万种想法，最终只化成了一句“天太热了，我先睡会儿。”我不想听，你为什么开口，你凭什么开口？我打断他的话，侧了侧身子，双手垫在车窗上，以一种及其怪异的，犹如小学生趴在课桌上午睡的姿势躲避他的视线。我紧闭上眼，努力的想把眼泪逼回去却把两臂弄得一片濡湿。
　　“阿姨应该早就和你说了，我知道……”
　　“知道什么？”我几乎是吼出了这一句。
　　“宇阳，你……”他居然还想要劝服我吗？
　　“停车！停车！”我发了疯一样大叫，眼泪终于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双颊，颌下，泪水浸润了我的整张脸。我不顾一切的去掰扯车门，像一个野蛮人一样想要冲出去。他吓得不知所措，喊着让我冷静。冷静？怎么冷静？我整个人都要化为灰烬了。
　　“呲啦”一声，他终于一个急刹在路边停下车来，车子停的太匆忙，两个人都是一个趔趄。车停了，我不叫唤了，任眼泪流淌，他惊魂未定，还呆愣在那里，我想解开安全带却怎么也抓不住扣子，慌手慌脚扒拉了半天，终于挣脱束缚。“宇阳”我刚想夺门而出，他却回过神来喊我。很神奇的，我居然还告诉他天太闷了，我要下去透透气。干什么？要让他安心吗？还是你还有什么期待？
　　我终于下了车，天上云层很厚，太阳透出一星半点光亮，虽然是下午却更像天将暗未暗的黄昏。我依靠在人行道的樟树上，大口的喘气，鼻子却越来越塞，肺里像是堵了东西，呼吸都难受起来，我一下子蹲坐在路边，哭得撕心裂肺。不住地对这树干大打出手，像一条愤怒的对着一切大口撕咬的败犬，我狼狈不堪。
　　“轰隆”沉寂了大半天的天空终于打起了雷，一天的闷热得到了最好的阐释，一场大雨要来了。伴随着几个响雷，树叶也开始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在我的面前了，他也在哭，真丑。他蹲下来，正对着我，抓住我那双沾了泥土，破了皮，开始流血的手。眼泪太多，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他在哭，他在哽咽难受。哭什么呢？我才是那个没得选的人，我才是要被他抛弃的人。我放声哭着，他放开了我的手，我却毫无所觉一般，任凭双手那么弯曲的伸在身前，就那么凌空着。大概是为了不压到我的手，他就那么张开双臂轻轻地拥着我，前倾着身子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真是体贴。我们仍旧沉默，就那么依靠着对方尽情的哭了一场。烦闷的夏日最终迎来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骤然而落的雨点打的人生疼，行人匆匆瞥过我们然后快步跑去躲雨。
　　我不懂我们怎么突然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怕同学朋友知道后的鄙夷唾弃，怕父母长辈的痛心阻挠，我一直都知道他怕，所以我更惶恐，可我从未怀疑他爱我，从未想过最后的分崩离析是因为我们自己，我以为我们彼此相爱，不惧一切，可或许只有我曾经想过要和世界为敌。
　　几天以前当他找我说要放假了谈谈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这种结局。其实母亲早在一个星期前的电话里就告诉我，他，韩铎，我哥带女朋友回家了，沈姨和韩叔都很满意，是他的同学，我甚至知道那个女人叫孟琴。只是我在等，等他亲自告诉我，不然我不敢相信，我总觉得母亲一定是搞错了，或者他是迫不得已，说不定是为了应付沈姨，毕竟他比我大四岁，现在已经24了，高中毕业后工作又早。那几天我为他也为我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而就在他哭的这一刻，我才彻彻底底发现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明白我们真的要走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和一个朋友聊天，谈到现在很多同志其实都不敢出柜，大多时候还是会像大多数人一样选择结婚。突然就想要写这篇小说，比较短，就像介绍里说的一样只是写分手的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