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情深》林深未眠

5、我不敢看你 风摇荡不定

　　许白提着一大包食材，从地下出口向外走，奥利奥就四肢摊平的趴在自己的大包猫粮上，把头搭在塑料口袋的边沿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

　　奥利奥耳尖一动，突然从袋子里跳出，不顾许白的叫喊，飞快的跑进了一个拐角，许白头脑一片空白，来不及管脱手的袋子，紧追着它。

　　拐角后是一片阔大的地下停车场，许白穿梭在其间，找了半晌，被汗水洇湿的头发粘在面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她看着满目的车，无力的笑笑，不甘的认知着失去奥利奥的这个事实。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恍的听见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喵呜”，行动快于思考的，许白飞快的向声源处跑去。

　　奥利奥匍匐着身子，尾巴高高的支着，把尖牙全部外露着，一刻不放松的瞪着对面的人，视线被车挡着，许白只看得见一双尖利名贵的高跟鞋和一截光滑紧致的小腿。

　　“奥利奥！”

　　“谁在那？你要干什么！”她一面跑一面喊，声音喘得有些抖。

　　被挡在车后的女人听到声响，脚步慌乱的上了辆车，一刻不停的离开了停车场，这一刻，许白的心才安定下来，虐猫的新闻她是听说过的，她根本不敢想，如果自己再晚来一刻会发生什么，许白站在距它三米远的地方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奥利奥直到女人离开才收起防备，侧过身，许白这才注意到被它护在身侧的一只小黄猫，巴掌大小的一团，嫩黄色的短毛上染着星星血迹，一动不动的卧在地上，只有肚子微微起伏着。

　　奥利奥小心翼翼的叼起它，放在许白掌心，拱拱它小小的身子，焦躁的甩着尾巴。

　　许白来不及追究它先前的自作主张，小心地托着掌心的一团，又一次亲近死亡，她的一切思绪都凝在这瞬间，心里的恐惧几乎破膛而出。

　　林梓铖提着食材，刚走进停车场就注意到一身狼狈的许白，和焦急的围着她裤脚打转的奥利奥。

　　几乎下意识的走过去，“怎么了？”林梓铖问她。

　　许白抬起头，眼里是满满的慌乱无措。

　　林梓铖看见被她捧在手里的小猫，马上打开车门，命令她“上车。”

　　看许白还失神的愣在原地，林梓铖稍一皱眉“上车，再不送它去医院它会死。”

　　林梓铖那个无比笃定的“死”字像一把重锤，一下子将她击醒，许白捧着它坐上林梓铖的副驾，安全带都忘了系，奥利奥无比熟练的跳上后座，然而这一切许白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全副心思都在掌心的小猫身上。

　　林梓铖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靠的那样近，他都能清楚的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柠檬沐浴露味。

　　许白抬头，几乎吻上了他的鼻尖“它会死吗？”

　　林梓铖能清晰的看到她眼底的恐惧，即使自己也不确定结局，还是坚定的陈述“放心，它不会死的。”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渐渐让许白慌乱的心安稳下来。

　　车平稳的快速行驶着，许白安静的靠在椅背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却丝毫不显尴尬，像是早有过千百遍的经验。

　　林梓铖把车开到A市有名的一家宠物医院，因着先前常带奥利奥来检查的缘故，直接把小猫托付给了一个相熟的兽医。

　　许白抱着奥利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手忙脚乱的办着各种手续，林梓铖见过的许白是冷静的，恍若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面对这样慌乱到无措的许白让他无所适从，所有的警惕防备这一刻都被一阵酸涩的怒其不争的恼怒湮没。

　　分明是一个心脏柔软的人，到底是什么让她掩上淡漠的面具，把自己遮挡在伪装之下？对着动物可以毫无防备，面对人却拒之千里，林梓城首次如此迫切的想刺探出一个人的秘密。

　　许白站在他身边，慌张的手都微微抖着，林梓铖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扯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到手术室外的座椅上，僵硬的安抚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许白看着他，像是怔了好大一个神才缓过来，觉得自己被他温热的手心灼的生疼，她轻轻往回扯了扯手腕，林梓铖至若惘然的逗弄着几日未见的奥利奥，丝毫没有撒手的打算，许白只得作罢，安静的坐在他身侧。

　　宠物医院的手术室设计的没有那么严苛，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能清楚的看见躺在手术台上的小猫，小小的四肢平摊开，任凭医生在它身上娴熟的穿引着。

　　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手术室的门才重新打开，许白惶惶不安的站起来，林梓铖安抚的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

　　“放心吧，送来的及时，一周后拆完线就能把它接回去了。”医生摘下口罩，熟稔的对林梓铖点了点头。

　　许白长舒一口气，眼底染上些笑意，林梓铖偏头看着她，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许白一手托着睡得一塌糊涂的奥利奥，借着拿手机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桎梏中抽了出来，林梓铖若有所失的瞥了眼自己空出来的手心，没有说话。

　　他接过许白的手机，拨打一遍自己的号码，把号码存进电话薄后把手机还给了她“出院那天打给我，我送你过来。”

　　许白不赞同的皱皱眉，拒绝的话即将出口，林梓铖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走吧，我送你回去。”

　　许白只得作罢，乖顺的跟在他身后，回程许白一路无言的坐在后座上，林梓铖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安静的开着车，只不时地透过后视镜打量她几眼。

　　恢复了精神的奥利奥，躲躲闪闪的窝在许白怀里，埋着头不看林梓铖。

　　林梓铖也不看它，好似真的只是一只与他毫不相干的蠢猫。

　　13层，林梓城伸手拉住正要转弯的许白，瞥了眼奥利奥，故意气它“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领养那只猫。”

　　许白惊异的看着他，奥利奥再顾不上自己还在出走，从许白怀里探出来，飞快的抓了他两爪，龇牙抗拒着。

　　“奥利奥。”许白低声警告它。

　　“你叫它什么？”林梓铖愣了愣，眯起眼危险的打量她。

　　许白想到奥利奥这个名字，为自己的恶趣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林先生见笑了，只是我自己随便取得名字。”

　　林梓铖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心里的怀疑消了大半，奇异的轻笑一声，看着她弯弯的笑眼“是么？”

　　许白回以一笑，抱着奥利奥即将入门之际，听见林梓铖不做玩笑的说“许白，我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她回过身看着他，为他的坚持不解，客气疏离的推脱着“林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林梓铖“啧”一声，不理会她怀里暴躁的奥利奥，毫不留恋的转身进了自己家。

　　他漫不经心的归整着买回来的果蔬，想起许白那个生疏客气，公式化的微笑，不满的嗤笑一声，倒真是个绝情的女人，用过之后就把人推拒在安全距离以外，连利益的纠缠都不留下，真正的绝情。

　　林梓铖也不清楚自己对于这份莫名感情的界定，只是为了探究一个和自己纠缠不清的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可是在见过她真实的脆弱无措后，林梓城更加反感她面具化的疏离和强硬的设防。

　　一下午的紧张奔走，许白单薄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下午购置的食材都丢在了超市，她只能用仅剩的几只虾混着鱼肉给奥利奥汆了些丸子，自己则简单的煮了碗面。

　　吃过饭许白就气力不支的窝上了床，奥利奥难得的没有痴缠她，叼着她缝的布艺老鼠在客厅里自己玩着。

　　经历了下午那一刻生死之间的刺激，许白几乎一入睡就陷入了梦魇。

　　她飘荡在一片没有边际的海面，腥咸冰冷的海水裹卷着她，把她的呼救硬生生堵在嘴里，入目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明知是梦，她却依旧怕的浑身发抖，像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突然一只手遮住她盛满惊慌的眼睛，把她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人附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着“不要怕，不要怕…”，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像是海妖吸引食物的歌声，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甘愿放弃一切反抗。

　　他比每一个无边的梦境都要可怕，那样温柔眷恋，让人连反抗都做不到，许白满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句蛊惑的“不要怕。”

　　她抱臂呆坐在床上，失了所有睡意，拉过床头柜上闪着荧光手提电脑，查阅着一封未读的海外邮件。

　　她壑眉看着那封加密邮件，想到联系自己的人也只有陆城安，没怎么费力的解开文件，删掉邮件，把邮件上的字母重新排列，看着屏幕上短短的一句“不要卖房。”怔在原地。

　　许白手指微蜷，苦笑一声，逃离了席柯的监控又如何，所谓的逃离，原来不过是另一张稍大的网。

　　她站在偌大的玻璃窗前，把额头抵在温凉的窗上，轻轻哈一口气，看着浅浅的水汽迅速蒸腾在这温热的夏夜里，心中的烦绪却丝毫不减。

　　许白不得不接受这个可悲的事实，对于林梓铖，她连撤退防守的机会都被驳回了。

　　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她摸着那个被林梓城握过得手腕，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说的那句不要怕，明明是空白无力的一句话，却轻易地安稳了她的心神，比任何的药物和催眠都要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