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渐浓是伤情》横真子

36、推心置腹

　　　　娘亲，这是让她多么情切又多么陌生的两个字。

　　她虽然也记不清她娘亲的样子，但是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她总能听到她爹庞文举在她耳边，孜孜不倦的讲述着有关于她娘亲的故事。

　　她也总是孜孜不倦地去询问庞文举，除了无法让她见到娘亲的样子之外，她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所有的答案。

　　她虽然从没有去关注过严云的家庭，但严云所说的这件事情，却挑动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根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弦。

　　她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传闻里的纨绔子弟严云，居然还和她有着相同的遭遇，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而她却是那个幸运的人。

　　她想不通为什么她每次问到自己娘亲的时候，庞文举总会亲切的告诉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严云得到的却是训斥。

　　若说严云不招他爹严天云的待见，庞芊芊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因为传言中，他这个严府二少爷除了惹是生非耗费严府白银外，根本就没做过一件让严府值得庆幸的事情，但他却是严府最逍遥的一个人。

　　而严府大少爷严天，可就没有他那么自在了。听说严天自小就在严府的各大商铺上中摸爬打混，尽管如今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但是想想都知道严天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的。

　　对于严天，那可是连她爹庞文举也曾夸赞过的一个人。而且据她身边的丫鬟们所说，那严天不但精明能干，人品也是非常的正派，是丝毫不差他父亲严天云的名头。

　　庞芊芊到是没有对严天这样的人有多少兴趣，因为她总觉得像严天这样混迹在商场中的人物，应该都是些狡诈唯利是图的人物。

　　虽然对于这样的人物她没有任何的好感，但她还是很尊重这种人的，毕竟这也是一个人的所长。

　　而且相比起那些还混迹在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同龄人中，严天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虽然庞芊芊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可是严云所说的这件事情，却激起了他的同情心。所以便给了严云一种我很有耐心听也很想听的表情。

　　“在别人眼中，我可能天生就是个富贵命，因为我一直过着饭来张口茶来张手的生活……”

　　“的确也是这样，我不但从未感受过什么是饥饿，也从未去想过什么是窘迫，因为我有花不完的银子……”

　　“但是我很清楚，他们看我的是什么眼神，有羡慕嫉妒，但更多的是憎恨……”

　　严云说到此处，无奈的一笑又道：“嘿嘿……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憎恨我的眼神，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更谈不上去招惹他们了。但是我总能够发现他们那种憎恨我的神情……”

　　“所以我讨厌他们，讨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那些花绿绿的票子……我更讨厌我这个严府二少爷的身份……”

　　他说到此处，情绪明显的有些激动了起来。只不过当他看到庞芊芊那关切与同情的眼神后，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暖暖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暖暖的感觉，让他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我记得好多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山城美玉与山城恶霸，只有一个好奇的我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严云说到此处，突然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我每次都会把用剩下的碎银送给那些我觉得很可伶的人，只是总会招来他们的白眼与嘲笑。我还亲耳听到一些人在背后叫我傻子，说我是败家子……”

　　“你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的失望，多么的不理解吗……”

　　终于，庞芊芊的神色有些动容了，尽管她没有见到严云做的这些事情，也没有听到丫鬟们提起过这样的事，但她相信的严云的话。

　　因为她感觉的到严云语气中的迷茫与不解，还有那份心痛。而且最重要的是，严云没有那个必要去骗她，因为她他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

　　见到庞芊芊动容的神色，严云的心中止不住的颠抖了起来，立马就收起了那副咄咄逼人的神情，善意的一笑，继续说道：“后来，我不在这样了，因为我不想听到傻子和败家子这样的话。因为很多人不喜欢和我一起玩，所以……我只能和那些他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玩了。”

　　“我们一起去喝花酒，一起去赌博。一起教训那些对我们冷嘲热讽的人……嘿嘿……”

　　说到这些话的时候，严云的神情虽然是向往的，但是他的笑声却是无奈又心酸的。

　　“不过我终究也只是个人，所以偶尔看到可爱的小姑娘，我也会忍不住的去多看她们几眼。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的怕我那么的鄙视我？”

　　“所以慢慢的就有了山城恶霸了，尽管我也不喜欢，也不想这样，但是他们再也不敢当面说我了，更不敢当面骂我了……嘿嘿……”

　　“这样好吗？”

　　庞芊芊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但是她不敢去看此时的严云，因为她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她已经无法控制她自己的情绪了，不过她的语气却很平静，没有责怪，更没有了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我……感觉很好。”

　　“……”庞芊芊忍不住的嘟哝起了小嘴。

　　“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喜欢的，那我就没有理由去顾忌他们的感受了。如果对与错那么难做，那我就做我自己好了。”

　　严云无所谓的耸了耸双肩。

　　庞芊芊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赞同，还是应该找些理由驳斥，只能由衷地说道：“如果怎么做都不去被人理解，那也没有必要去在乎什么是非曲直了……”

　　“所以才有了‘山城恶霸’这样的称号。”严云含着一脸无奈的笑容打断了庞芊芊的话。

　　其实这打断别人的话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但严云没有想这么多，也许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如果对与错那么难做，那我就做我自己好了’。

　　奇怪的是庞芊芊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这是严云对她的不尊重，反而因为严云这句话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可是你每日里总是欺男……霸……那个欺凌弱小的，终究也是些不光彩的事情，而且这对你严府也是……”

　　“你看见我欺男霸女了，你看见我强取豪夺了吗？”严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尽管是这样，但是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只是这话很霸道，也让庞芊芊的神色顿时就僵硬了下来。

　　“是呀！有些事情就算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许…… 那也未必就是真的。何况我也是听冬儿她们几个丫鬟们平时嚼的舌根，但是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不知道是严云的话让她无地自容了，还是自认为理亏了，随后便低声的嘀咕了起来。

　　她并不是害怕被严云听到，只是她庞芊芊很认理，不是那种只要面子不要原则的人。

　　可她庞芊芊是个既要面子又很讲原则的人，而且更懂得自尊心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

　　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个非常有见解的人。虽然她出身官宦之家，可这也说明了她比严云更了解人性本质之外的私欲。

　　因为她见过了太多不分黑白的人，也目睹过了太多没有黑白的事情。

　　许多原本很正常的一件事情，都会有人去质疑它的本质。许多不公正的事情，也总会有人让它变得理所当然。

　　就如严云所说，没有被人冠以山城恶霸的时候，他的所作也是不被人接受的。

　　他的同情心会被人当做是傻子的行径，他的善举会被人认为是在败家的作为。

　　无论他是坦诚的善意的，都会被人去说长道短，也都会被人弃而鄙视。

　　尽管这都只是严云的片面之词，但庞芊芊却深信不疑。因为她也感受到过这样的嘴脸，只是她做不到像严云这样的洒脱。

　　人都是有私欲的，那些将严云与沙霸天冠以山城恶霸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的？

　　沙霸天与严云可能有不对的地方，可能也做出了一些超出他们接受范围的事，可就因为这些，难道就可以把人家冠以山城恶霸这样的名头吗？

　　也许严云与沙霸天在一些事情上妨碍了他们的利益，可追根结底，那也都只是在保全自己的利益。

　　难道就因为他们有着挥霍不尽的财富，有着难以攀比的家世吗？难道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骂他们是败家子，傻瓜吗？很明显这就是人性的狭隘卑劣之处。

　　人是应该有私欲的，这是种无可厚非的事情，因为她庞芊芊也有。

　　她之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严云当成别人口中的山城恶霸，这和她的涵养胸襟是分不开的，这也是她可以理解可以容忍严云的契机。

　　不管严云是被人恶化的还是他本身就很坏，就严云现在敢于在她面前去承认，那就是值得她去尊重去理解的。

　　在庞芊芊的认知度下，不管你是何出身，也不论你是否有何作为，只要你敢于去承担，那就是值得她去尊重去理解的一个人。

　　虽然严云的说法，逃脱不了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但他所讲述的那些事情绝对也是存在的。

　　若是去追根揭底，他也不过就是没有去顾忌旁人的感受，做了个真实的自己而已。可是回头想想，又有谁在顾忌他的感受？

　　如严云所说，多看了几眼漂亮的小姑娘，人家就说他耍流氓了，那这也实在是太果断了一些！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严云血气方刚，遇到了些赏心悦目的女子，多瞅了几眼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况且难道就只有他严云一个人有爱美之心？为什么别人可以的，到了严云这里就成了耍流氓耍无赖了？

　　就算严云长的不招人待见，可他给别人施舍银两的时候，为什么就没人对他报以善意？

　　她爹庞文举曾经这样告诫过她：‘不要随便表露自己的好意，也不要随便使用多余的善良，因为有些人不懂得什么是感激。

　　她当时不是很明白，因为有些事情她还没有亲身体会过。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严云的诉说，居然让她回想起了她爹庞文举曾经告诫过她的这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