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ndown》白虹贯日

32、16

　　风波庄的客房。
　　门的左侧，包不同护着王语嫣，劝王语嫣回房休息。王语嫣担心地摇摇头，不肯离去。
　　门的右侧，韦一笑和丁敏君分别率着明教与峨眉的人。韦一笑看一眼丁敏君，扔给丁敏君一样东西。丁敏君见是伤药，便看向韦一笑。韦一笑说，我刚才地上捡的，免得浪费。
　　丁敏君将药往地上一扔，冷冷淡淡地说，我从来不用捡的东西。
　　韦一笑气得直瞪眼。
　　包不同看了看那拨明教峨眉的人，低声问王语嫣，“表姑娘，公子什么时候认得这些人？”
　　王语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表哥也从未与我提起。”

　　房内。
　　王凯的眉头皱得极紧。
　　陈伟霆站起来，又坐下，神色焦虑。
　　尹正看了看他们二人，说，“咱们好不容易重逢了，你们能不能高兴一点？你们看看我，我可是周芷若诶，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反应？”
　　王凯突然说，“他不是靳东。”
　　张鲁一说，“他是靳东。”
　　王凯猛然看着张鲁一，“他怎么可能是靳东！”
　　张鲁一说，“你说他不是靳东是出于你自己感情的不能接受，而我说他是靳东是有事实有根据有理由的。”
　　王凯说，“你有证据吗！”
　　张鲁一拿出武林大会的帖子，放在了桌上，“这就是证据。”
　　王凯拿起帖子一看，陈伟霆也投来视线。
　　尹正心里默念，没发现没发现，你们都没发现，你们跟我一样第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陈伟霆咦了一声，“排列不对。”
　　尹正翻个白眼。
　　陈伟霆说，“我说错了？”
　　尹正说，“没没没，你说的很对，很没有错。”
　　陈伟霆说，“这帖子是谁给你们的？”
　　张鲁一说，“靳东。”
　　连尹正也惊讶了，“这不是英雄大会的帖子么？不是风波庄给我们的吗？”
　　张鲁一说，“我方才已经与风波庄庄主陆定远谈过，他让自己的亲信好友亲自登门邀请各方英雄，邀请之前必须先考量此人品行与江湖地位。也就是说，只有在风波庄的宴客名单上落笔备案，方能进入庄内。”
　　王凯想起自己，便说，“我虽然是先收到了武林大会的消息就赶来了风波庄，但的确是元秋雨中途邀我。”
　　张鲁一说，“若非元秋雨邀请，即便你是姑苏慕容，你也根本进不了风波庄。”
　　尹正说，“那我们呢？”
　　张鲁一说，“我们进庄之前，有船夫为我们摇橹带路，你还记得吗？”
　　尹正回想，“记得。我们坐了两艘船进来，有两名船夫。”
　　张鲁一说，“这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
　　尹正愕然，“不见了？！”
　　张鲁一说，“方才我看见陆定远他们对于日月神教的态度便已经起了怀疑，日月神教与明教同样发源于波斯总坛，只不过明教至今与波斯仍有往来，而日月神教是彻底断了联系，自奉神教。但这些都是我们教内私事，对于中原武林而言，他们看日月神教和看我们其实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会邀请我们来？自然也就不会邀请与我们结了秦晋之好的峨眉。”
　　尹正说，“那为什么……”
　　张鲁一说，“我刚才也与陆定远谈过此事，他见到我们出现，心中惊诧，但是想到了你手中的倚天剑，便想顺水推舟，于是让我们进来，同时暗查内部何人放我们进来。”
　　尹正说，“那两名船夫有问题？”
　　张鲁一说，“不错，陆定远也怀疑此二人，但那二人进庄之后却消失不见。之后霍都来犯，陆定远也无法再详查下去，如今看来，这二人只怕已随着靳东而去。”
　　王凯说，“你的意思风波庄内有内应，而这内应是我师哥安排的？”
　　张鲁一点头。
　　王凯一拍桌子，“胡说八道！我师哥为什么大费周章？他既然知道你们在明教，就直接来见你们好了！何必绕这些弯子！”
　　张鲁一说，“他不能确定‘我们’是我们。我只能这么推测，靳东得知了杨逍与周芷若的传闻，这与原著不符，他怀疑是不是我们，于是便命人送来武林大会请帖。如果是我们，他就能与我们相见。如果不是我们，于他而言，于杨逍周芷若而言，都没有损失。至于其他人，因为都没有做出与原著不符的行为，所以他也无从下手。”
　　王凯想起那面大旗，又想起自己之前收到的神秘信件，心中极其难过。想来那时是靳东得知了慕容家的古怪花纹大旗之后，抱着一丝希望，传来书信，用拼音试探自己是否是王凯。但自己没有回音。
　　靳东那时候，该是多么失望。
　　王凯苦涩说，“即便如你所言，那么今天他为什么不留下来，为什么不与我们相认？”
　　张鲁一说，“也许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陈伟霆脑中灵光一闪，“你刚刚说风波庄之中有内应？”
　　张鲁一见陈伟霆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便点头，“我们之中也可能有内应。”
　　王凯和尹正一怔，看向自己之外的其他两人，“我们当中怎么可能有内应？！”
　　张鲁一对王凯解释，“我们几个人当然没有。但是小尹的峨眉，我的明教，你的慕容家，陈伟霆，哦他那儿没事，还有李易峰的的日月神教，人多口杂，很难保证。”
　　提到李易峰，陈伟霆眉头一紧，霍然起身。
　　王凯问，“你去哪儿？”
　　陈伟霆说，“我去找fongfong。”
　　张鲁一拉住陈伟霆，“你放心，李易峰的脑子不比我转得慢，他既然敢跟东方不败走，便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但其实，李易峰全然毫无把握。
　　他被东方不败抓到了风波庄最高之处的屋顶上。
　　李易峰默默地想，不知道练轻功的大侠里有没有恐高症的。如果有怎么办？一边飞一边吐？东方不败说，“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易峰说，“属下无话可说。”
　　东方不败冷笑说，“你不是向来最善言辞的么？”
　　李易峰说，“属下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东方不败拂袖，“好一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之前对我说的字字是假，句句作伪！你勾结慕容，里通明教，串联峨眉！你隐我神教，潜我身旁，到底是何居心！到底意欲何为！”
　　东方不败这一怒，犹如天神雷霆，寻常人若见，只怕蹜蹜曳踵，口不能言，唯有俯首待毙。但李易峰毕竟是李易峰，见过千万人的阵仗，也见过铺天盖地的流言黑料。当下便说，“我敢对天发誓，我对神教从无谋逆之意，我对教主，从未有谋害之心！
　　东方不败盯着李易峰，说，“那你来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和姑苏慕容又是什么关系？”
　　李易峰深吸一口气。东方不败此人既是狂妄，又是多疑，若自己所言再被查出一个字的错漏，东方不败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而此时此刻，自己必须依仗日月神教的庇护。
　　他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朋友。
　　他要让东方不败相信自己，就要编出一个最无懈可击的谎言。
　　这个世上，最滴水不漏的谎言，就是真话。
　　李易峰抬头看着东方不败，说，“教主，今日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虽然荒唐，但都是真的。”
　　他隐过了《Rundown》大电影拍摄不提，只说了他们几人生活在百年之后的世界，但有一日被一种神秘力量带了过来，而后各自分散，自己在黑木崖上深夜徘徊就是为了找办法下山，劝东方不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为了下山，那一天在林中忽然不辞而别也是因为看见了自己的朋友。阻止东方不败结交华山派，是因为东方不败会为情所困，为令狐冲而死。
　　李易峰说完，东方不败不语。
　　浮云飘来，遮住了月光。
　　东方不败开口，“你刚才所言的都是真的么？”
　　李易峰说，“属下敢对天立誓。”
　　东方不败说，“好，那你发一个誓。”
　　李易峰举手对天，“我如果再欺瞒教主，就让我……”
　　东方不败说，“等一等。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你如果再有一言一语欺瞒于我，你的至交好友便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李易峰一震。
　　浮云散去，月光落在他的脸色，显得分外青白。
　　他发下了誓言。仿佛看见自己与这个叵测凶险的江湖，更近了一步。

　　张鲁一陈伟霆等人听见敲门声，张鲁一问，“怎么了？”
　　韦一笑说，“左使，日月神教有人求见。”
　　张鲁一与陈伟霆对看一眼，陈伟霆立即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李易峰。
　　陈伟霆连忙将李易峰拉进屋内，关上门，连声问道，“fongfong，你怎么样，东方不败有没有为难你？”
　　李易峰伸手抱了一下陈伟霆。
　　陈伟霆拍了拍李易峰的背，安慰道，“我们大家都在一起，放心，没事了。”
　　张鲁一也伸手拍了拍李易峰的肩，“回来就好。”
　　李易峰松开手，看着众人，问，“你们商量得如何？”
　　张鲁一将前因后果一说，最终道，“我们决定去少林寺。你呢？东方不败肯让你去么？”
　　李易峰说，“靳东那句‘武林称王’刺中了东方不败的软肋。他一定愿意去。”
　　张鲁一说，“‘唯我明教武林称王’，我明教也是势在必行，不然日后万一少林武当出了什么事，这个锅想甩都甩不掉。”
　　尹正说，“我峨眉也必然同行。”
　　陈伟霆看见了王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说，“王凯，你师哥真了不得。”
　　王凯一怔，问，“怎么说？”
　　陈伟霆说，“他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前往少林寺了。”
　　王凯知道陈伟霆是宽慰自己，便勉强笑了一笑。
　　李易峰问陈伟霆，“你与小龙女他们说了么？他们愿意一起么？”
　　陈伟霆说，“我有金针在手，他们会与我们同行。”
　　李易峰说，“这种大招你留到最后再放，我先跟你去找杨过小龙女再说。”
　　当下，五人各做道别，分头行动。

　　陈伟霆和李易峰走在风波庄之中，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杨过与小龙女，便在廊下找了处台阶坐下。
　　陈伟霆看了看李易峰，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我现在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李易峰说，“如果是做梦就好了，梦至少会醒。”
　　陈伟霆按了按李易峰的肩。
　　李易峰说，“别人穿越，要么做皇帝，要么做大侠，要么开金手指，要么开主角外挂。咱们几个倒好，要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陈伟霆说，“王凯有武功，鲁一老师有人有势，尹正有倚天剑，该有的，都有。”
　　李易峰看向夜空，“你提醒我了，真要什么没什么的是咱们俩。”
　　陈伟霆说，“我们有朋友。”
　　李易峰心中一动，想起片刻之前在东方不败面前发的毒誓，嘀咕一声，“甭了，咱们还是不当朋友吧。”
　　陈伟霆说，“不当朋友？那正好当兄弟，my bro。”
　　李易峰看了一眼陈伟霆，勾了勾手指，陈伟霆以为他有要紧话说，便低过头来，李易峰一巴掌拍上陈伟霆的脑袋，陈伟霆哎哟一声。
　　李易峰说，“有你这么个兄弟，笨死了。在古墓待着风平浪静挺舒坦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江湖有多危险。”
　　陈伟霆揉了揉头，没有吭声。
　　李易峰说，“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怎么说也是日月神教里头说话有点分量的人物，保护你们是没有问题的。”
　　陈伟霆神色微微一肃，说，“你别跟日月神教的人走得太近。”他盯着李易峰，说，“江湖毕竟是江湖，我们就算骗得过他们，蒙得了他们，但真要动起手来，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对他们而言，杀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即便是……即便是小龙女他们……”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小龙女说，“我们怎么了？”
　　陈伟霆与李易峰心中一惊，立即站起身来，只见长廊顶上坐着小龙女与杨过。
　　李易峰先发制人，“你们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杨过说，“是我和姑姑先来的。”
　　李易峰说，“那我们坐下之前，你们也可以先发出一点声音来提醒提醒我们。”
　　小龙女与杨过掠下屋顶，立在院中，对陈伟霆说，“我们明日启程去少林，你与我们同行么？”
　　陈伟霆与李易峰交换了一个眼神，陈伟霆说，“你们去少林做什么？”
　　杨过说，“郭伯伯跟郭伯母在那儿。”
　　陈伟霆心中咯噔一下，原著之中杨过因为父亲杨康的死对郭靖产生了误解，甚而想要杀郭靖。但又不能当着面说杨过你不能杀郭大侠。
　　小龙女再问，“你与我们一起去吗？”
　　“去。”陈伟霆立即说，“当然一起去。”
　　杨过说，“风波庄之中也有其他人要去少林寺，人数众多，难免耽搁行程，所以我们明早就出发，由我和姑姑带着你施展轻功，三天之内便可赶到少林寺。”
　　陈伟霆一怔，“带着我？……只能带着我一个人吗？”
　　杨过点头。
　　李易峰看着陈伟霆。
　　陈伟霆犹豫片刻，说，“你等我再想一想。”
　　杨过说，“明日一早，我们在庄门口等你。你若不来，我们便走了。”
　　李易峰看着杨过二人离开，说，“让他们走，我们一样也是要去少林寺。”
　　陈伟霆说，“杨过万一对郭靖下手怎么办？”
　　李易峰说，“郭靖黄蓉在少林寺也就说明了剧情已经改变。或许杨过已经不会杀郭靖。”
　　陈伟霆说，“你也说了是或许，万一杨过动手了呢？”
　　李易峰说，“那也有黄蓉！就算杨过要下手，难道你拦得住？你用什么拦？你有武功吗？！”
　　陈伟霆沉默。
　　李易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是我一个人真的势单力薄，我不可能又护天下，又护我们自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一个人，真的办不到。”
　　陈伟霆说，“你一个人办不到的，我们两个人能办到。我们两个人如果办不到的，还有鲁一老师他们。”
　　李易峰苦笑，“我该说你是乐观，还是心大？”
　　陈伟霆抬起头，看着茫茫无垠的夜空，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又在一起了。只要我们几个人能在一起，我总觉得，就没什么不能克服。”
　　李易峰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在黑木崖上看着千峰云海，心中是如何的彷徨无措，既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穿越过来。与那时相比，现在的处境已好上千百倍。
　　李易峰轻轻说，“你说得对。”
　　此时，尹志平远远而来，看见了陈伟霆，高兴地说，“杨兄弟，原来你在这儿。”
　　陈伟霆与李易峰一起循声转头。
　　尹志平看见了陈伟霆身旁一袭红袍的李易峰，心中一怔，面上并不显露，只说，“杨兄弟，借一步说话。”
　　陈伟霆对李易峰说，“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走到了尹志平的跟前，说，“尹道长，你别叫我杨兄弟了，其实很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姓陈。”
　　尹志平一笑，“姓什么有什么要紧，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们既然是朋友，就不会计较这些。只不过……”他看了一眼李易峰，低声说，“那毕竟是魔教中人，你需小心。明日我们全真就要出发去少林。”
　　陈伟霆一怔，“你们也要去少林？”
　　尹志平说，“听乔帮……乔峰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少林必是有难，我全真焉能坐视不理。陈兄弟，你也要去么？倘若你也去，那再好不过，我们结伴同行。”
　　陈伟霆说，“多谢，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杨过，与他们同去。”
　　尹志平略略失落，不过转念一想，陈伟霆与杨过等人一起走，便可远离这红衣青年，便又笑道，“那我们少林再见。”
　　陈伟霆送走了尹志平，李易峰上前，一拍陈伟霆的胸，“哟呵，挺受欢迎的啊。”
　　陈伟霆挑眉，“天生就是一副爱豆脸，到哪儿都挡不住。”
　　李易峰说，“你想好了没有，真的跟杨过他们走？”
　　陈伟霆沉默，叹了口气。
　　李易峰说，“你如果怕脚程太慢，我就让童百熊挑两个轻功好的，带着我们俩，日夜兼程，不会慢过杨过他们，也不会误了你的救郭靖大计。”
　　陈伟霆说，“你这是滴滴打车？”
　　李易峰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说，“错，我这是滴滴轻功。”
　　陈伟霆与李易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