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茎（快穿）》和穆萧尹

4、女与母4

　　三日后，田泽刚一回府，便被母亲叫了过去，见母亲满面愁容，厉声斥道：“都如何伺候的？竟然让母亲愁眉不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处？”

　　屋内一群丫鬟跪下请罪，动作声音分外齐整，眼底却并无惧意，显然将此视若平常。

　　老夫人忙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才对儿子道：“香荷最近怎么样？两个孩子见了母亲开心吗？”

　　田泽提及表妹，神色立即柔和下来：“表妹很好，就是单薄了些，请了大夫细细调理，不碍事。两个孩子见了表妹，自是欢喜。等松儿再大些，请封了世子，便可以将表妹接回府来，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

　　老夫人眉间的沟壑更深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怪我，当初没能阻止你父亲，不然你和香荷也不必苦了这么多年了。而且……”

　　“娘，你无需自责，我与表妹都不会怪你的，父亲也有父亲的考量。只需再等几年，一切就会好起来的。”田泽并不在意老夫人未尽的话，安慰起她来。

　　“孩儿啊，你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将香荷接回来。你不在家不知道，她竟然将田机送去外地读书，明显不慈。余姨娘现在都已经闭门不出，天天在家给儿子祈福了。而且，我想叫她来解释一下，她都推脱事忙不来。”老夫人说到最后，声带哽咽。

　　田泽惊怒之下，拍桌而起：“娘，你且安心，我这就去找她来给你赔罪，不敬公婆都犯了七出了！”说完就直冲萱草堂而去。

　　苏薇正接待几个管事娘子，见田泽冲了进来，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将事情吩咐下去。田泽不好在众人面前失态，怒气憋的脸都红了。苏薇条理清晰地将事情一件件处理完，让人退下后，才看向坐在一旁满是不耐的人，冷淡地问道：“看来世子此次事情处理得很是顺利，郝公公应承了么？”

　　“你胡说什么？”田泽脸色一白，大声反驳，连之前想好的问罪词都忘了。

　　苏薇并未理会她，接过杜衡递过的茶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才轻笑道：“世子您怎么这样失态？我今日回府，我弟弟听人说起你与郝公公交往甚密，让我提点你一声，注意避嫌。城西琵琶巷那处院子，郝公公在那里安置了一房妾室，据说还颇为得宠。因此郝公公不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前去，免得有风声传到郝公公耳朵里，伤了你二人的情分。”

　　田泽听完整段话，只感觉对方将一盆污水泼到表妹身上，却无从解释，只能弱弱地辩驳了一句：“谣言怎能尽信？”

　　苏薇嗤笑一声：“我弟弟做事一向谨慎，不实的消息从来不会说出口，世子不信便罢了。反正郝公公有十几房妾室，想必不会舍不得，到时候朋友之间赠美也是一桩雅事，咱们府也不缺那一个人的分例。”

　　田泽恨不得立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以免清清白白的表妹被污蔑成那样，但他脑海中理智的那根线紧绷起来阻止了他。他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这会让他对表妹歉意更深，因而反问道：“你为什么将田机送到外面读书？国公府的子嗣哪里用得着去外面求学？就算是庶子你也不能这样，这是不慈！会让外人怎么看国公府？”

　　苏薇放下杯盏，似笑非笑地解释了缘由：“我弟弟的恩师章夫子膝下荒凉，想再收个弟子，但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想到田机年纪刚好合适，以章夫子的名声，能收下咱们国公府的庶子，也不算丢了颜面，便将田机送了过去。世子这句不慈我可不敢认，其他夫人都赞我行事大度，待庶子尽心尽力呢。”

　　田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略过松儿？他才是你的儿子！”

　　苏薇正色反驳：“世子此言差矣。其一，如您刚刚所说，外地毕竟不便；其二，田松已经十岁，一直由您亲自教导，半途另拜他人为师，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其三，长子自当在家孝顺父母；其四，田松自幼娇养，恐怕受不了这样的苦楚。”

　　田泽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违和感越来越强，忍不住道：“那母亲唤你过去，你为何推脱？孝顺婆婆是做媳妇首先要做的事情，你这样的行为总没有正当理由了吧？”

　　苏薇哂笑一声：“世子此言谬已。公婆将国公府交到我手中，我自然要尽力管理好府中的事。如今府中事务杂乱，我一时抽不开身。但对老夫人的关注却是万万不敢放松，每日都遣人去询问老夫人院中的情况，保证吃穿住用都是府中最顶尖的。还让姨娘们过去伺候，少爷小姐过去取乐，务必保证老夫人心情愉悦。这哪里是推脱呢？”

　　田泽此时才发觉对方态度与以往不同，往日的苏薇从未如此咄咄逼人，遇上问题多是交给身边丫鬟回答，仿佛自己多说一句便会累着一般。今日却难得开口解释了这么多，实在是太反常了。田泽心底一颤，担心对方已经知道表妹的事情，但细看神色却与平常一般无二，但仍放心不下，便道：“强词夺理！你现在就随我去向母亲请罪。”

　　苏薇任对方走出去，丝毫未挪动。田泽走了几步见无人跟上，不得不转回身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薇目光轻轻划过他，柔和地停在了他身后：“慧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田慧小跑着扑到母亲怀中：“娘，我刚刚尝了尝厨房送来的小点心，味道实在不好，让我想起杜衡姐姐做得小馅饼了。一想到娘这儿的晚膳比我那儿的好多了，我就忍不住过来了。”

　　“杜衡，小姐说的话听到没？还不快去准备，若是小姐不满意了可是要罚你的。”苏薇嫣然一笑。

　　杜衡忙应道：“小姐放心，如今离晚膳还有些时间，准备小馅饼必是足够了。厨房里的材料，粗略估计能做八种馅。”

　　田慧听得连连点头，显然很是满意，不吝啬地夸了句：“杜衡姐姐就是能干。”拉着苏薇起身，“娘，趁这个时间，你同我去房间里继续给我念书吧。”

　　眼看两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丝毫没有分给自己一丝注意力，田泽不由斥道：“田慧，这就是你对父亲的态度？你的教养呢？”

　　田慧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便被苏薇拦住了：“慧儿，你先同冬蕊回房，娘一会儿就来。”

　　田慧虽厌恶田泽的态度，但也不想违逆母亲的意思，便乖顺地随着冬蕊走了。

　　苏薇显然并不欲多说，因此并未往回走，只是立在门口转身面向田泽，讽刺地笑了：“宋国公，当初你母亲遣媒人去文成侯府的时候，我弟弟其实极不满意，因为你实在太平平了。后来父亲觉得你虽能力平平但为人老实，以后还能继承爵位，在京城也算不错了。主要是国公府势弱，必然得敬着我，这样我活得也恣意些。结果嫁过来后，我发现除了老国公还有几分眼色，你与老夫人都是拎不清的人。忍了十年，我已经烦透了，以后能相安无事最好，毕竟你那些儿女还想要前途吧。”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下田泽怒极颤抖的模样，苏薇才扶着芳芷离开。

　　田泽很想责骂苏薇，但想到松儿的前途，还是不敢乱来，习惯性去寻求母亲的意见。

　　等到了慈恩堂，田泽将苏薇的表现添油加醋地一说，老夫人也怒了。但是怒过之后，却又想起自己当初向文成侯提亲的目的来。只是将人娶进来后，看对方性子温和，自然也就越来越不把人当回事儿了。但是对方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不是什么柔和的性子。怪不得，这些年来苏家出了那么多进士，而田家却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看来是她不让娘家扶持夫家，完全没有将夫家放在心上啊！她就一个亲生女儿，肯定不担心国公府的前程。怎么有这样的女人？竟然只知娘家不知夫家！但欺软怕硬的老夫人只能颤颤巍巍地握住田泽的手：“儿子，她没有亲生儿子，松儿又不是她养大的，所以她对咱们府完全不亲，丝毫没有顾忌。这为了松儿以后的前途，咱们也得忍了啊。”

　　田泽得了这个结果，心里自然算不上愉悦：“娘，那表妹怎么办？我还以为再过几年就能把表妹接回来了。”

　　老夫人当初虽是故意培养两人的感情，但儿子这样看重一个女儿，仍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只能等松儿考上进士，官运亨通的时候再说了。”

　　田泽对母亲言听计从惯了，这时想起苏薇之前说的话，便删删减减告诉了母亲，老夫人顺水推舟地劝道：“儿子，最近一两个月你便在家专心教导松儿吧，暂时不要去香荷那儿了。说不定苏家派人在那边盯着，万一被发现了，她说不定要把松儿嫡子的名分给改了，咱们这些年的工夫不就白费了么？”

　　田泽叹了口气，无奈地应了：“我知道了，母亲。我回头派小厮去通知表妹。”

　　老夫人忙道：“别，你派人去太危险了，咱们府上常出门的小厮，与苏府的小厮恐怕都是相熟的。等以后你去看望香荷的时候再解释吧，香荷会理解你的。”

　　见田泽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老夫人满意的笑了。两人又说了些话，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老夫人本就是想找个苗头发作一下罢了，并不在意这个田机孙子，而田泽觉得这事与其他事情相比并不重要，因此两人都没再提及田机。

　　苏薇将田泽的话都堵回去后，次日也不打算去慈恩堂，反而带上田慧前去巡视产业。老夫人在慈恩堂等候许久，未见苏薇，暗遣冬花去主院将人唤来。冬花昨日已隐隐察觉到夫人的反常，因此接了这个差事，心底颇为忐忑。等到了主院，听小丫鬟说夫人出门了，傍晚才会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该松口气。

　　等回到慈恩堂将事情报给老夫人，老夫人脸色立时阴沉下来，端起白茶盏扫了眼底下的姨娘。很快，姨娘们都识趣的告退了。老夫人这才忿道：“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愤怒过后，老夫人不得不承认，苏薇是真的打算和田家划清界限了。老夫人想过与苏薇互不往来，但不是在如今，而是在田松继承国公府有所成就后才发生才对。苏家的价值还没有被榨取干净之前，她哪里舍得放开呢？

　　苏薇领着田慧在她名下的店面转了一圈，置办了不少东西，一路乐趣不消多记。晌午时分，两人来到熙春楼，入了包间，自有丫鬟上前推开临江的窗户，桂花香飘，千帆竞走，别有一番意境。待酒楼的丫鬟们都退下了，田慧才从窗边转回母亲身旁：“娘，楼下真是热闹，刚刚路过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说唱都齐全了。”

　　“你若喜欢，我让你给你叫一个唱曲的过来？”苏薇将果盘向她推了推，“这些水果都很新鲜，你也尝尝。”

　　田慧点了点头，冬蕊便开门令候在门外的丫鬟去楼下寻个唱曲的女子过来。不多时，便有一二十左右的少妇进了包间，先向两人见了礼，才开口报了曲目。田慧随意点了几曲，便同苏薇说起今日的见闻来。两人说笑间，很快便饱腹了。田慧夸赞了少妇的嗓子，冬蕊给的赏钱便丰厚了两层，少妇喜得连连道谢。

　　田慧叫住了欲退下的少妇，问道：“你除了唱曲还会说书么？就是那些有趣的故事。”

　　少妇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薇，见她并未阻止，便开口道：“妾不知道该怎么说书，但妾娘家的城郊有一所桃花庵，据说是当年桃花仙偶尔休憩的场所，所以一到春日，遍地桃花。刘家庄有个大户，平日铺路施粥、供养布施之类的事做个不停，但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子嗣。诸般法子都用尽了，却毫无用处。他的原配郁郁而终后，娶了填房。这位填房一向在桃花庵供奉，成婚不久，便领着丫鬟去庙中斋戒了九九八十一天，回家后不多久便有了身孕，桃花仙托梦给她，说有感于她的虔诚，特意赐下一双子女。结果怀胎十月，真的产下一对双胞胎。十五年后，姐姐被选入宫中，便是如今的贵妃。桃花庵因此香火旺盛，据说贵妃还在那里为一家人都供奉了长明灯。”

　　“皇家之事，哪里是市井之人可以任意闲谈的？慧儿，休息够了么？咱们得出发了。”苏薇面色不愉。

　　少妇本想讨赏，听到这样的话哪里敢再要赏钱，忙连连告罪，冬蕊将她请了出去。田慧牵着母亲的手进了马车，才说道：“娘，刚刚那位女子说的事挺有意思的。真没想到贵妃还有这样大的来历。”

　　苏薇肃色告诫她：“慧儿，不要妄议皇室中人。”

　　田慧认真应了，见母亲神色恢复寻常，才笑道：“母亲，我知道这些不过是后人附会罢了。若贵妃就有这样的来历，皇后娘娘那又是什么来历？我就是觉得贵妃的母亲运气也太好了，刘地主家中那么多妻妾都没能有个孩子，她在庵堂待了一段时间就能有子嗣了。”

　　苏薇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起车帘，指向热闹的街道：“你很少出门，今日在车内多看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儿，便让冬蕊给你买来。”

　　田慧点了点头，兴趣盎然地趴在窗边，盯着街道旁那些古朴的小玩意儿。今日听到这则传言，她才想起来，前世刘贵妃的身世七八年后才被揭露出来，惹来好一场风波，最终刘贵妃被褫夺封号，五皇子的地位一落千丈，对太子再无威胁。当然，田慧也知晓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皇帝不会单纯因为刘贵妃是奸生女就褫夺封号。但若太子早些得知此事，未必不能将此事提前在合适的时候揭露出来。苏家与太子息息相关，如今她与娘只能依靠舅舅，对太子有所助益之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娘既然不谈，到时候她找机会告诉舅舅就是，毕竟有时候只是不会去想而已，真有了方向查起来就便利多了。想着今日不过随意出来逛逛，就能有如此收获，田慧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