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
秦司聆从香港转机回到南京，禄口机场一如五年前熙熙攘攘，她终于还是回来了，曾经她以为她会流浪到生命的尽头。五年前，她离家前，曾经忍泪跟父母道别，狠下心来告诉他们：就当没有生过自己这个女儿。
五年来，大概只有在除夕的时候会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也习惯了，起初几年，妈妈接到电话甚至泣不成声，后来便只会叮嘱她注意安全。父母从来没有劝过她回来，大概也是知道她伤心伤得狠了，唯独在美国的时候，妈妈说：“聆聆，回来吧。”所以她回来了。
飞机盘旋在南京上空的时候，她坐的刚好是靠窗的位置，俯瞰整个南京城，她忽而眼泪就刷刷地落下来了。
她站在纽约的街头的时候，看着人来人往，忽然就释然了，她想：她应该放下张慕瑾了。可是等真的回到了南京，她又觉得前尘往事统统涌上心头，像是要将她吞噬，湮没，然后沉沦。
她一早在Facebook上更新了动态，昔日的好友纷纷留言：欢迎回国。没有她想见到的名字，听说他结婚了，妻子是门登户对世交家的女儿，听说他太太长得很美，听说他并不爱他的太太，依旧每日声色犬马。
当然这些都只是听说，他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过，她也遵守承诺再也没有打扰过他。他们在南京分别的时候，梧桐树枝繁叶茂，她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己苦恋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的背影，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了。她想，大约是从十七岁起的漫长岁月中，她已经在苦苦的纠缠中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掉光了。
他转身看她，语气平静：“司聆，我要结婚了。”她十分平静，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秦司聆自小活得鲜衣怒马，她是家中独女，父母都是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母亲担的是闲职，故而教育她的重任就放在了母亲肩上，但是对于母亲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就是搓麻将，所以秦司聆几乎是被放养长大的，是院子里有名的小霸王。
抓死老鼠放在欺负女生的男生的书包里，把苍耳扔到不顺眼的男生头上，替院子里的小姑娘打架出气，她通通做过一轮。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如果十岁那年她出门打架，没有拿错家伙，那她现在一准已经是南京一霸了。是的，她领着院子里的孩子和隔壁院子里的孩子约架的时候，从包里掏出来巴拉巴拉小魔仙的魔法棒。瞬间引起哄堂大笑，从此她也没有脸在道上混，于是便收了收心思读书去了。
其实至今秦司聆都没有想清楚，那魔法棒是怎么神奇地躲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她一早藏好的水果刀究竟去了哪里？
命运总是公平的，就像她干了这么多欺男霸女的事儿，终于在十七岁这年遭到了报应。十七岁的秦司聆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高三的重担沉沉挑在肩头，她上的是省重点市一中，由于毗邻省政府和军区，周围一片儿的官家子弟。
头一次见到张慕瑾的时候，就是在学校，学校有一条很长的林荫道，两旁种的都是梧桐树，那时正好是夏天，枝叶茂盛，洒下一溜儿光斑。张慕瑾那时候还在国外念书，中间回来度假，他站在林荫道的尽头，半倚着一棵梧桐树，样子好看极了，让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心动。
隔着很多年，秦司聆依旧还记得那时候心动的模样，大约是十七岁的她终于头一回明白了什么叫砰然心动了。
身边有人悉悉索索在议论，她这才知道他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慕瑾，市一中男神女神辈出，而在神坛上屹立不倒的大概仅此一个张慕瑾。传说中显赫低调的身家背景，出众的才华和外貌，高三保进南大，大二出国，托付雅思分数统统高得令人发指。
那时候张慕瑾对于秦司聆来说还是穿着白衬衣临风玉立的男生，她心中恍惚有了努力的目标，所以她很努力很努力，然后去了他去的学校，收集了关于他的零零碎碎的很多信息。
后来周围的朋友都不理解她对于张慕瑾的执念，她总是笑，然后告诉他们：“那时候他穿了一件白衬衣，他连话都没有跟我说一句，我却因为这一个执念一路追随他。后来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天阳光正好，而他穿了我最喜欢的白衬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