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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濡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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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曾经有人这么说过。
“信长大人持有的压切长谷部是绝对的珍品呢,真是羡慕。”
具体是谁说的呢?——说实在的,数珠丸恒次早已记不清了。就一如织田信长曾经拥有的数十把但是最后能够留下了也并没有多少一样,即便是身为付丧神也好,他也早已不再记得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发生的细节了——那个时候姬君也只是个十四五岁小女孩,但是却完全没有遵从长辈最初的期望,反而是带着以那时她的体型而言可谓是能用夸张来形容的自己穿行于街市上。
就算是被爱着,被珍惜着使用,但是数珠丸却也很明白,一期一振本身即为他的替换品。
这本身便是属于‘道具’应有的待遇。
也同样可谓是理所当然的,作为‘刀具’所应有的觉悟。
战国时代的人使用着刀,依赖着刀,也同样可以说是爱着刀,也因此……
“……数珠丸啊。”
仿佛能够感受到人类所有的温湿的呼吸就像是在刀刃上吞吐一般,就像是陷入了一种身为刀剑而从未感受过的感受,闭着眼睛的付丧神略略将手指攥紧了一些。
惯于纵横于战场上的女性,手指自然并不会一如她的那些姊妹们那样,会是柔软白皙而更擅长捻起花朵或者针线。对于十二岁时就曾经一度离家而去,前往周国观光游离的审神者而言,拿刀的时间也远远比针线的时间来的更久——
那双手是修剪整齐的,可是比起传统的公主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在虎口等地方留下了茧子,却是比她们的手更加的……温暖。
“哼哼哼哼,意外的,保存良好?”
屈尊降贵般的开口,指尖在刀刃上摁压着尝试着刃口的锋利度。
并不是正式持刀的姿势。
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一直如同黑色的河流般截断了少女模样的女性身上的羽织的华贵花纹。被打理良好的衣袖就一如那翻飞的黑色蝶翼,遮挡了光线的同时,也轻微掀起了些许气流。
——被以观赏角度拔出的刀刃被送回了白色的刀鞘之中。
“是。”付丧神轻微的勾起了唇角,“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也被送入匣中珍藏的时间更长,也因此,您亦是难得肆意妄为的在战场上挥舞这样刀剑的人啊。”
“……天下五剑。”
女性那天生偏向柔软的嗓音之中却暗藏着阴柔的不屑以及嘲讽的味道。
“请您肆意触碰吧,无需忌讳,即便是所谓的天下五剑……数珠丸恒次,本便为您的所属物。”
——本便是如此。
他听见了脚步声。
可是既然姬君并无任何反应,那便是并无任何必要。
即便是一期一振,也不过只是可能成为他的代替品而已。
所谓刀剑,本质是被人类所制造出来的杀戮之器。被锻造的意义是如此,被打磨的意义也是如此,战场上不是你杀死他就是他杀死你,刀不需要想那么多,只需要在主君的手中被紧握便是。而既然是如此,那又何来的资格抱怨被打磨被重锻呢?
无论是兵器长一寸还是短一寸,影响的本便是主君自身的性命的问题。
不合手的兵器本就是理所当然,被弃置于一边。
战场就是刀剑们的归宿,因为他们被锻造出的理由便是如此。
可是那就意味着要开刃,需要大磨,甚至在战场上面刀剑也会卷刃会断裂,而也因此会被抛弃也可能被迫再接受重锻。
那根本不是过分,本身也不过只是客观上会发生的可能而已。
数珠丸缓慢睁开了双眼,在姬君那似乎因为兴趣而瞬间亮起来的目光之中,那一双充满戾气的双眼看向了与自己同为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
被保存的美好如初的名刀们啊。
放置在刀架之上,锁于暗匣之中,甚至曾一次又一次的被安排着从灭顶之灾之中救出。美丽的刀剑被人们顶礼膜拜着,擦拭地小心翼翼,哪怕是品鉴都近乎是害怕的戴上手套害怕沾染上了油脂与灰尘。
——但那已经不再是刀剑了,那是……已经是艺术品了。
而在那个时候拿起了不再是刀剑的刀剑,即便一再被人说是可惜的沾染上了黏腻而又温热的油脂与血液,其实本便不过只是单纯的履行了身为刀剑的本质而已。
……他的主君、那可是那个肆意妄为的在战场上挥动天下五剑的魔女啊。
末法的时代,人们相信的并不是佛主——
而是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