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七仔冬冬

1、一

　　水晶球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发着光。
　　鹦鹉在睡觉。
　　小谈在翻白眼。
　　S先生在唱歌。

　　荒腔走板的歌声，上世纪70年代荷里活流行的猫王。
　　过了一会儿，变成了国际歌。
　　什么鬼？

　　鹦鹉终于被吵醒了，龇牙咧嘴地呱噪着。
　　“啧，你真是的，永远都不懂得欣赏我的歌声。”S先生悻悻地丢给鹦鹉它的饲料果。
　　没有生物能够懂得好吗？小谈继续翻了个白眼。
　　“不要拖地板了，很干净了。而且我也没有洁癖。”S先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应付的老板了，想到这里小谈收了收眼白。
　　“小谈，不如你来唱一首歌吧。然后我要一杯咖啡，谢谢。”
　　“我不会唱歌。”小谈想我还是翻着白眼吧。“而且晚上10点以后不准喝咖啡。”
　　“哎呀，你这家伙。”

　　小谈的老板S先生，是一个魔法师。
　　魔法师，不是魔术师。
　　贩卖愿望的魔法师。

　　【好运晶玉专卖店】

　　俗气到不行的店名，门口的展架上挂着拙劣染色的塑料爆花珠，和暴发户一般的水晶洞，柜台里的玉镯与水晶珠闪着光。
　　S先生总是揣着手，盘在里间的榻上轻声打鼾，鹦鹉在他头顶东张西望。
　　他们生意不好，也不需要好。
　　只要，遇到来买水晶球的客人就好。

　　小谈窝在柜台的后面开着笔电看着肥皂剧，店里灯光昏暗，笔电屏幕的白光照得她像个傻瓜。
　　她咯咯咯笑得也像个傻瓜。
　　笑声吵醒了S先生，S先生咂咂嘴，迷蒙地向外看。
　　屏幕里的男人顶着跟鹦鹉一模一样的发型，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另一个长得好帅，S先生想，帅到我都能理解你们这些小腐女为嘛喜欢看BL了。
　　“来杯咖啡吧，小谈。”

　　门外有人经过的时候，挂在门上的玩偶会一直敬业地喊着“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偶尔也会有人进门，在几个柜台前略略驻足，看两眼，大多不再问询便兴致缺缺地离去。
　　小谈也不招呼客人，勺子在咖啡杯里胡乱地搅动两下。喀啦，搁在S先生的塌几上。
　　“为什么给我喝速溶咖啡，不是买了咖啡机了么。”
　　“今天没空，您将就点啊。”小谈埋在笔电前，对着鹦鹉头的男人继续傻笑着。
　　“哎呀，你这家伙。”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玩偶卖力地吆喝着，店里进来个长发的年轻女人，面色有些白，她不发一言地在柜台前转悠着。小谈抬了一只眼瞥了下，视线又回到屏幕前嬉闹的两个男人身上。
　　这时候柜顶的水晶球轻轻地闪了闪。
　　小谈愣了愣，旋即正色，站了起来，温声道：“你好，想买点什么吗？”
　　“啊……那个……我想买……灰姑娘的水晶球……”
　　小谈的目光闪动着。
　　“灰姑娘的是水晶鞋，没有水晶球。”
　　“那么……如果……我用东西交换呢……”
　　通关密语对上了。
　　敲敲里间开着的门。“老板，找你的。”

　　里间的门合上了。
　　又打开了。

　　女人走了出来，传来S先生的声音：“对着柜顶的那个水晶球许愿吧，只能许一个，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女人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笔电屏幕里鹦鹉头的男人从背后咬了帅气男人的耳朵，小谈笑得颧骨都要炸裂了。
　　“啧，笑得像个傻瓜。”
　　“今天卖了个啥？”小谈学S先生揣着手，倚着门，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还不就是那些，姻缘钱财的。”
　　都是俗事，有幸被水晶球选中了而已。

　　有多少知道了通关密语的客人，却只能面对黯淡无光的水晶球，失望的折返。
　　又或者对着闪动的水晶球好奇地眨眼，却并未听说过那句通关密语，便离开。

　　S先生贩卖的愿望，却是一定会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