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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童言稚语 ...

  •   黄昏,斜阳,满园枯草。
      凄鸣,焦躁,鸦鸟落巢。
      赶在最后一片天火远去,稚嫩又饱含生命力的啼鸣直冲云霄,惊起一林飞鸟。
      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但生命本生就意味着希望。
      就像未来那个黑色修罗,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初生女婴,轻轻一掐就能殒命于此,此时正嚎啕哭着。
      “很精神,令千金未来一定是个出色忍者。”
      屋外人恭贺,男人难得柔和了面容。
      只产妇疲惫又怜爱的抚摸女婴稀疏胎发,直忍不住轻声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做个普通孩子,至少这样……”
      她几近是用气音在女婴耳边吹拂,又时断时续,好似半梦半醒描绘一场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梦境。
      至少这样爸爸妈妈还能护着你平安长大,以后再找个好人家,一世安好。
      远方,隐隐有星火点亮,不多时便滚的狼烟腾腾,烽火烧天。
      木叶49年,时局动荡,硝烟四起,雨忍村陷入战乱。

      春去秋来又一载,花开花谢暮辞朝。
      宇智波美琴十指翩飞,纤长秀美的手指穿插在孩童漆黑如墨的柔顺长发间,更衬的白皙如玉。
      不多时,一个精巧的小发辫便从她指下诞生,美琴揽着怀中安静的幼女,镜中倒映出的小小人影还没长开,但已不难从那相似的秀丽眉目中看见她母亲的几分模样,这便是虚年四岁的宇智波家小千金,宇智波隼了。
      她半垂着眼,周身的忧郁气质在过于稚嫩的脸蛋儿下看着很有些错乱的滑稽,双手拧着袖子,见美琴看她,左扭右扭就是不肯安分下来,就像个讨不着糖的孩子,鼓起脸蛋儿摆明了我就要闹脾气给你看。
      “还在生爸爸的气吗?小隼。”反倒被自家女儿难得一见的娇态逗笑,她一手戳着女孩鼓起的柔嫩脸蛋儿一手轻轻放在她肩膀,“出尔反尔是爸爸的错,可你知道,爸爸他也是很忙的啊,所以在爸爸有空前,让妈妈陪你练习手里剑好吗?”
      女儿要强,她这个做母亲的再清楚不过,自从年初兴冲冲向富岳展示修行成果却被打击一番后,这几个月不间断的勤勉修行她也都看在眼里,小小年纪不论心性还是天赋都是上上乘,按理说是件高兴事,可她才几岁啊……想来又叹一口气。
      她无法去指责富岳什么,无论作为族长还是父亲,他过于严苛的要求归结来也不过是希望这个不幸出生在乱世的孩子,平安活下来罢了。
      “骗人,母亲(お母さん)。”孩子安静下来,乖巧的窝在美琴臂弯间,黑眸如水,泛起一汪清潭,“前天我打开衣柜,发现平常的衣服都被收到了最里面。昨天您说父亲与长辈有事,晚上我就看见铁匠大叔交给族人一大车卷轴……”她垂头,有意无意躲过美琴错愕又满含歉意的目光,“所以,是什么时候走?”
      美琴摇了摇头,没开口,只将女儿搂的更紧,良久,才轻轻地叹,“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
      往后的人生中,只这句话宇智波隼就听过了无数次。
      但又有什么用呢?
      年幼的她想。
      抱歉,意味着事实不可改变,伤害已经造成,结局尘埃落定。
      所以你说,一句苍白的、无用的、夸夸其谈,与其说是请求谅解不如说是自我安慰,这样的几个音节,到底又有什么用呢?
      糟糕的大人。
      任性的她下了定义,却没有想到,往后的人生中,她也将无数次对所爱之人一次又一次,在尘埃落定后,苍白的、无用的,重复这种夸夸其谈。

      四岁是个分水岭。
      四岁之前,提起族长家的那个孩子,人们或许会哎呀哎呀笑聊几句,那可真是个乖巧孩子。
      四岁孩子都会些什么呢?或许在平民家,一个四岁小孩正在学着分担家里轻松些的活计,或许在富贵家,一个四岁小孩已经能够诵读一两篇经典诗章,就是生在忍者家,别说扔手里剑次次不脱靶,就是姿势有模有样些也足够拿来称道了。
      所以说啊,人们能分多少注意力给一个四岁不到的小萝卜头?又不是和平年代,即使是族长孩子,即使丢手里剑次次都能命中红星,只要不刻意宣扬出去,就没人会知道的不是吗?
      宇智波美琴是这样想,从女孩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的天赋,从刻意留下忍猫交代她将训练场一次又一次挪向深林,她出于一个可怜母亲的私心,默默庇护着,只希望怀中女孩儿能晚一点、再晚一点、迈向命定的方向。
      可总是事与愿违。
      “阿娜答!”
      对面的男人不开口,不见尽头的烽火,终于还是给这张俊秀脸孔留下不符年龄的痕迹。
      褪去鲜艳被布(小孩穿在和服外的大衣),宇智波隼只穿着一件绣了家徽的浅蓝短打正襟危坐在宇智波家主,就是自家父亲身侧,神情温和,和往日一样乖巧,却温驯又决绝的表明自己决不逃避的态度。
      “母亲,”她轻柔的,无比轻柔的开口,就像夜间两人互道晚安一样,赶在女人泪水夺眶前,“既然父亲已经证明我拥有足够上战场的实力,我,”她偏开头,捏紧衣角,耳朵微红,“我也想要,保护您和父亲。”
      多不知天高地厚啊,可孩子的眼神又那样亮,亮到让人无法将残酷的现实全盘托出。
      她又能怎么办呢,沉默的僵持中,最后不也是由溢出的哀泣收场。

      战争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的游戏,尽管早已有了觉悟,我摸了摸溅到脸上早已凉下的湿润,喉头才后知后觉被铁锈腥味儿熏的不住收缩干呕。
      简直逊毙了,我蹲在树下,哇啦哇啦没忍住就吐了一片,明明刚才上手还挺顺畅,也宰了几个人头讨了父亲一句夸奖,可是,可是——
      到底是为什么呢?直面那些人临死前狰狞的眼神时她心不怕,苦无割破柔软的脂肪坚韧的肌肉跃动的脏器时她手不抖,穿梭在刀山火海在疾风暴雨在尸山遍野时她绝无半点踌躇,可不能停,一停下来失灵的嗅觉便会渐渐得到恢复,但就像习惯黑夜的人见不得光——
      我缩成一团,不是后怕也不是恐慌,就是心里缺了一块,没有来的空虚使我焦虑的恨不得不顾一切的大声嚎叫,但当然不能这样做,最终我也只能拼命将拳头塞在嘴里,似乎这样就能咽下哀嚎将看不见的东西填回胸腔。
      我确确实实,是抱着死也要守护好父母的心情踏上战场。
      受够了无止无休的等待,更受够了一人在家夜不能寐,深怕再一睁眼就有噩耗传来的恐慌,什么都做不到的窝囊被我全须全尾发泄在了千疮百孔的木靶,发泄在了拦腰斩断的草人,发泄在了蒸干一片的湖畔,终于,我也获得了能与他们同生共死的认可。
      终于,我也理解了母亲她千方百计想将我留在家中理由。

      心是很奇妙的东西,直到很久之后宇智波隼回想起来,依旧说不清女人扑向毫发无损的她不顾形象的哭泣着道歉时,那清澈的泪水所哀悼的到底是什么。

      四岁是个分水岭。
      四岁之前,没人记得族长家的小女孩名字长相,偶尔提起也只会哎呀哎呀说着那孩子很乖之类万能单调的话。
      四岁之后,在一片冲天火光后,人们望着荒芜狼藉的湖畔,才会敬佩的说那个宇智波隼真是个百年难求的天才。
      天知道这所谓“天才”一开始可是个连豪火球结印都老是记混的废物。
      不过也正因为连豪火球结印都记不住,才会怀疑人生自暴自弃到重学八位结印,发现能从本源上记忆查克拉流动的方法学习忍术吧。
      是说,因祸得福了。

      宇智波隼不知道的是,倘若她不是为了掩盖自己“投机取巧”的行为而隐瞒练习过程,倘若宇智波富岳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女儿不因木秀于林早日夭折拒绝上层探访,只要透露一点,那么一点,被誉为忍术大师的三代目也必定会以惜才的名义力排众议将小姑娘收在自己麾下,也就有了理由渐渐打破宇智波与木叶日渐加深的隔阂。
      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这场战打的莫名其妙,结束也是虎头蛇尾,我毕竟太小,只将隐隐约约察觉到的违和感抛之脑后,总而言之,我终于穿回那件黑底红金手鞠印花的被布和服,无知无畏的享受暴风雨前最后一点纯真时光。
      南贺川。
      不知为何,我对这条河流格外钟情。
      我爱它夕阳西下时泛起的粼粼金光,我爱它雨后天晴是架起的斑斓彩桥,我见证它终年不冻长情脉脉的温柔,我见证它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琢磨不透的变化。
      母亲说,这大概就是前世的缘分。
      我想也是,梦里的南贺川总是被高木古林环绕,我看不清梦,也看不清他。

      于是这天,我又蹓跶到南贺川看水。
      寂静的流水,静寂的湖畔,不那么安静的人。
      “火遁·豪火球之术!”
      “火遁·豪火球之术!!”
      “火遁·豪火球之——哇呀!!!”
      终于,火星从他口中溢出,但这小小的火球还没等他吐远就炸了开来,这类事故造成后果可小可大,比如现在,就因为威力太小了,反而因祸得福没造成什么伤害。
      我坐在一旁看的分明,这位小哥哥大概是没受过系统指导,结的印乱七八糟的,难怪吐不出大火球。
      放在平时,我或许会善解人意的悄悄离开,毕竟围观别人一次又一次窘迫失败无论是对当事人还是我都不是一件愉快事,可这场景太熟悉啦,熟悉到想起那时我也是这么孤独一个无助的一遍又一遍重复错误却无人指出,我就忍不住轻轻开口,“小哥哥,你第二个和第三个印结反啦。”
      岂料吓了他一大跳,哇哇地叫蹦跶着跳进湖中。
      我也被这反应吓到了,却不慌,毕竟怎么说宇智波家这个年纪的人总不会连踩水都不会——等等,还真不会?!!!——我连忙跳下去运行查克拉附在脚底,将拼命挣扎的人从水中拽了出来。
      “得救了!”他不禁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注意到我又连忙收敛,支吾着扭扭捏捏的,看起来,“小哥哥你是因为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儿救了一命感觉不好意思吗?没关系,我不在意的。”我善解人意说道。
      然后他就用“卧槽扎Zn了老Fe”的表情满脸通红的看我,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又担心他有没有听清刚才的提醒,于是又重复一遍,“先不说这个了,小哥哥,你刚刚第二个和第三个印结反了。”
      糟糕,他看起来都要哭了。
      是觉得很窘迫吗?我后知后觉意识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让我深感窘迫的事去安慰他,“你,你看见那块秃了的地皮了吗?”他下意识看向我指的方向,挺大一片黄土,在周围溪流绿草突兀出来,活像人脑袋上一块秃斑。
      “怎么了?”男孩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问道,我也松了一口气,想起是安慰别人,此时说起这种糗事也不那么难以启齿了,“我烧的。”
      然后他就哭了。

      奇怪的男孩儿名叫宇智波带土,在一番解释后,我自告奋勇愿意和他一起练习忍术。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朋友。
      那时我唯一的朋友。
      “我和别人玩不到一块去。”我诚实的这样告诉他,出人意料,爱害羞的少年此时却意外严肃起来,说来绕口,我对外界普遍对我的认知还是从他嘴里首次得知,“怎么会,隼酱很可爱,实力也强,在族里可是相当受欢迎的,只是你看着严肃过头让人不敢靠近,要多笑笑啊!”
      小哥哥真逗。
      我想。
      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受欢迎啦,可都说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靠近我的人呢,除了小哥哥你,其他都莫名其妙就被吓跑啦。
      所以说,那群不谙世事的熊孩子有什么可爱的,哪有小哥哥好玩呢?我好笑开口,“可带土哥你不也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吗?我们是彼此的唯一,这样多好。”
      这样多好,年幼的她不知道,懵懂的他更是无知,那随风一起漾起的,是乌黑的发丝还是幼稚的情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童言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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