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灯火流转

42、入魔

　　做了个和沙耶之歌有点类似的梦。
　　大背景下，人和动物的身份地位发生了置换。

　　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有没有在杂志上看过类似的黑色幽默漫画，直立的猪夫人在超市里买切割好的人手人脚（和人在超市里买猪蹄成镜像），棉花糖把人插在铁棒上放烧烤架上烤什么的（还会爆汁）……
　　OTZ这系列漫画我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然后这次的梦境和这个有点类似，是人类和牲畜的地位发生了互换。
　　背景应该属于东方玄幻，因为有法术的存在。
　　那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们，我更倾向称他们为妖怪。他们可以化作人形，也可以像牛头人那样保留物种特征，成为口吐人言的直立兽。
　　由于可以修炼的妖怪，和无法修炼的人类。
　　社会地位逆转。

　　梦境中的我是一个人形妖。
　　超难得的，我这次性别男，是男主配置。
　　男主诶！！！
　　但不是那种作为主角却恰好性别为男的男主，而是言情小说里标配给女主的那种男主……emmm，听一听我的名字你们就知道了。宸天。
　　古早言情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既然是那种古早男主的配置，自然长相高大俊美，穿着彰显尊贵并看起来十分禁欲的玄色长袍，为人沉稳冷淡，是那种不爱说话的高岭之花。但如果有狐女大着胆子跟我说话，我也会出于礼貌有所回应，而不是一挥袖子把妖打残。
　　对于我这种武力值和地位来说，我这种脾气已经很好了，称得上宽仁。

　　男主标配的我，武力值妖族（天下）第一，名号类似什么宸天大帝，是响当当的传说级人物……用修仙等级来形象点比喻，就是我一个渡劫期在一堆元婴期里鹤立鸡群。
　　在身份上我能被称一声大帝。但年纪并不老，因为和我同时代的基友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娃娃脸青年，身上一股子世家公子气质。基友给我的感觉是个笑面书生，会拿着把纸扇扇呀扇，跟在我身侧，说些俏皮话。
　　当然，我基友也是妖。

　　我生活在一个妖怪聚集的地方（类似村落），这里很少能看见外来者，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我不确定是全世界都有妖怪，还是只有我所在的地界。但我所接触的妖怪们大多数都对人类还有仇视情绪，仇恨原因是因为曾经被作为牲畜奴役吃掉，如今的他们把人视为人畜，就像是压抑久后的过度反弹。
　　所以我感觉这种地位逆转不应该是长时间的或者大范围的，不然早该不在意了，哪还会有这么大的仇视。

　　我似乎是近期才在基友的自动跟随中频繁外出走动——很多妖怪最近一段时间才见到传说中的我的面目。
　　我此前莫非是个宅男？
　　然而还没等我破解这项疑问，我便遇到了一个人类（女主）。
　　她大概是我今生今世的劫难。

　　怎么说呢，她是不一样的。
　　不仅是她在我眼里闪闪发亮，还因为她身上那种让我感到亲切的，没有被这个世界同化的“人类主宰地球”的三观（她好像是穿越的）。
　　遇到她之后，我那被梦境压抑住的，潜意识里的世界观被整个激活了。

　　男女主角从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知道我对她算不算喜爱，但是我想要保护她。
　　与其说是一种信念，不如说是一种执念。

　　女主的到来让我开始不停的浮现起一个朦胧的梦境，梦境里的我，在如同蚂蚁般的威力不大却生在数量庞大的偷袭中努力的保护着她。
　　奔波劳累，兼顾两难。筋疲力竭的我勉强在外界的攻击中护住了她，在这个充满了无数恶意的世界之中，让她免于丧命妖兽之口。
　　但我失在了人心的算计。
　　可能是离间，谎言，或者别的什么。或许有人用谎言把她骗出了我艰难支撑起的保护范围，于是她死了。
　　我朦胧记得我失去了她。
　　我失去过她。

　　于是再见到她，我强烈的守护信念比梦中来的还要猛烈。
　　我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我会疯的。
　　兴许我已经疯过一次了。

　　因为在梦境中反复体味过那种绝望，我知道世上不存在鱼与熊掌兼得的两全。那么二选一……不，不用二选一。
　　我这一次只会选她。
　　我绝对不能失去她。
　　哪怕失去全世界也不能失去她。
　　妖族也好，世界也好。
　　我只要她。

　　这样疯狂的想法烙印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怀抱着她，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她。
　　此刻我竟然有那么一丢丢理解了那些高智商业界精英·总裁面对女主后仿佛变了个人，遇到和女主有关的事情就以女主为中心，性情大变，偶尔还智商交税。

　　于是我也开始变得不管不顾。我抛弃了那些规矩和条框，可能阻碍我的一切。甚至不惜为此抛弃自我，只为了这么一个执念。
　　以至于在外人（那些妖怪牲畜）看来，我的表现堪称走火入魔。我的基友同样无法理解我，他妄图规劝我拯救我。

　　当然，跟我讲道理没用的。
　　因为你们根本不懂我！（发出世界呐喊的破音）

　　妖族对于人类是敌视又蔑视的，类似于街边的小强，看见了都忍不住要去踩几脚。我对女主的态度再一定程度上是庇护，但也让有些看不惯的妖精就故意找女主麻烦。
　　记忆里最开始为我所注意到的，是室外的挑衅。
　　那时候我带着她走过街市。可哪怕我搂着她以保护姿态护在怀里，仍有妖酸溜溜的走上来，说着充满恶意的话，接着“不小心”撞到她。
　　妖的身体素质撞人可不是什么小磕小碰。

　　我瞅了一眼，发现那是几个脸上还带着鳞片的，化形不完全的妖物。他们脸上的神情仿佛说着，只要我分神片刻，他们就能把她连皮带骨头的吃掉。

　　有我护着都如此。呵。

　　女主在他们眼里仍是牲畜，顶多就是从肉食牲畜，变成了宠物。
　　没有人觉得欺负一下这种历来被仇视的宠物会怎么样。就像是现代社会，有人会把鹅当宠物养，但没有人觉得熊孩子暴力和鹅“游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顶多就是口头上不疼不痒的抱歉，下次还敢。）更不会有人认为错手弄死了鹅需要偿命。
　　何况我一向是宽仁好脾气的。

　　但这一回他们错了。我特么还真敢为了一只鹅伤人了。我二话不说的挖了其中一个家伙的腰子，扔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脸上。
　　我不仅敢伤妖，后期我还敢杀妖。
　　此时的我还没疯的太厉害，所以现场没有妖怪当即暴毙。但这已足以把他们都惊呆了。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在遇见她后，我走火入魔了。
　　冷淡宽仁的高岭男神变成了小说里那种行事肆无忌惮的霸道总裁，一个嗜血的疯子。
　　能随便对着同类出手，就为了区区一个人类。

　　我这种行为震慑了在场的所有妖，但震慑了也没有用。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放过的女主——我如果不保护女主，他们就会将她当做肉牲吃掉，我若是保护女主，他们就要将她当做那种惑人心智的魔女除掉。

　　于是后来，村民带着从邻村请来的巫师萨满直冲着我，或者说冲着被我搂在怀里的她来了。
　　领头的是只鸡妖。就是那种长者大鸡冠子的鸡头妖。

　　于是后来——
　　我提着领头的鸡脚，将它头超下狠狠的抡砸在了地上。很快它就嗝屁了，一两点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emmmm那场景大概就是徒手暴力杀鸡。我提着鸡脚的时候一点都不违和。这完全就是现实投影入梦境的下意识动作。
　　我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提着尸体，而是准备炖汤的那种鸡肉。
　　当然……我当时还没想着做汤，不然场景实在变态。
　　但这样也足够惊悚了。

　　我心中完全没有负罪感，纯粹就是杀了只鸡的感觉。
　　但在村民们看来，我的行为跟为了只肉鸡（女主）杀了人差不多。
　　我当时的形象在他们看来应该非常恐怖吧。眼中世界的不对等像是沙耶之歌。
　　只有女主和我眼中的世界是一样的。

　　村民们简直要被我吓死了。
　　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偏偏我有着男主武力值。想怎么胡作非为就怎么胡作非为，捅破天都可以。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至此以后，村里再没人敢用“驱邪”干掉女主，把我从失心疯的蛊惑中拯救出来。

　　至于萨满巫师——那个他们从村外重金抬来的，对此地以及我的恐怖完全不知情的白色竹鼠妖，我走近的时候它还懵逼的抱着啃了一半的竹子。
　　你可以说我杀了红眼，我脑子里只剩下了保护女主这一执念。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在乎。包括这个不真实的和我处处作对的世界。
　　这些想要杀死女主的渣渣能多死一个是一个，我不想像梦境里那样，到最后被这些渣滓包围，防不胜防……所以在其他妖都作鸟散去后，我顺手收拾了唯一还在原地的萨满。
　　于是白竹鼠成了死竹鼠。

　　我的基友赶来现场的时候（也就他这个时候还敢接近我），他望着竹鼠的尸体愣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着试图让我重归正常，摆脱失心疯一样的爱情。
　　但这一刻，他惨白着脸放弃了。
　　我已经杀妖成性了。
　　他说，我们或许已经不适合同行了。

　　我这时候才知道，那只死掉的白色竹鼠是他的便宜老爸。然后后知后觉的想着，原来你的真身是鼠类啊。
　　我的感慨仅仅是因为一瞬的解惑，没有感到悲伤，也感不到愧疚——我什么都感受不到，这个世界除了女主再没有什么是能让我在乎了的。
　　我已经疯到这种程度了。救不了了。

　　基友不再劝阻我，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我后，他也不再努力向我隐藏秘密了。
　　我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不少真相。

　　我的真身是条血蟒。
　　我和女主也真的曾经遇到过。梦里的失去也是真实的。失去她后，我几乎快疯了。红着眼睛，就跟现在一样。
　　我的师父于是封印了我的记忆，让我变得正常起来。
　　后来师父不在了，基友就一直在我身边，不让我想起来。

　　可惜女主又一次出现了。原理类似于转世。
　　基友不想让我想起来，不想让我变成曾经那样。可就仿佛宿命一般，我比上一次还要可怕——被封印压抑的情感与疯狂反弹出了足以毁灭一切的磅礴。
　　上一次我是没有杀一只妖。
　　我遵守着规则，协调着，掣肘着，努力着保护，踩在钢丝上平衡。
　　我为了他们束手束脚，但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她死了。
　　他们处心积虑又洋洋得意的杀死了她。

　　——我不需要你们杀死她。
　　哪怕推算的结果里，她是我的劫。
　　——你们不该动她。
　　死亡铸下了真正的劫。

　　于是这一次我不管不顾了。
　　舍弃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归属，和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
　　只有她。只为她。
　　如果世界与我为敌，我便倾覆这个世界。

　　——谁的错呢？

　　我想我或许几百年前便已经死去了。
　　活着的只是份执念和皮囊下的疯狂。

　　——从一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