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过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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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你
今天的天湛蓝得清澈。七中教学楼走廊里的铃声响了，走廊那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涌进教室，看着就如蓝鲸们被一张大网捕捉，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无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二楼的教师办公室里，今天又“请”来了两只陪高三12班的班主任文婧“喝茶”的小蓝鲸。
文婧低着头写着什么，林辉一脸心不在焉地偏过头盯着站在他右边的徐以年。他在心里打赌，徐以年这家伙心里肯定在想怎么向老班解释眼下还没解决的事，而他却想着中午是留在食堂吃，还是溜到小吃街去给这家伙打包份云吞面。
徐以年眯着眼，想看清老班在写些什么，他满脑子都在担心这件事被公布出去，这要是被他爸妈知道了，简直就是家庭暴力三次大战，光想想他爸那老兵不失当年勇的气概和轻松就能撂倒一个毛贼的身手，徐以年的双脚就有点打颤，骨头也开始变得软绵绵的了。
林辉盯得徐以年发毛，徐以年偏头给了他一个眼刀，林辉全当他在抛媚眼，回了他一剂带宠溺这味毒药的微笑。徐以年一愣，他的心着实被撞了个满怀，这依然是他们在体育场初识的那个微笑，他眼睛中倒影的林辉，嘴里像是含着温柔，留着板寸，令那张不算成熟的脸上总是洋溢着自信和阳光，右眼眼角下的那颗黑色小米粒状的泪痣添了不少稚气。林辉长得并没有很帅，但他的字很“帅”，龙飞凤舞的草书总给徐以年的课本、草稿纸，留下自己的“伟岸事迹”，却总能遭到徐以年嗤之以鼻的嘲笑和不屑，每次都是以徐以年的妥协和林辉的上下其手来收尾。
徐以年嘴角微微上翘，三秒后又急忙地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有点想歪的思绪。林辉不免偷乐，徐以年的手指节分明、骨骼偏大，一双有力而厚实的男人的手。“！”林辉注意到徐以年手腕上圆珠笔的痕迹还在，没洗干净，就从裤兜里拿出手指了指另一只手的手腕，示意他把袖子拉长。
这时，文婧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椅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们。文婧轻轻叹了一口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她希望这两个学生能主动说明这件事，眼下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作为班主任，罚也不是，骂也不是，怕骂得太狠，给学生加重复习以外的压力，罚得太多，会给其他学生和老师产生他们犯了多大错的误会。可不骂不罚，他们太过亲密，难免不被别的科任老师和学生发现，他们这样沉溺在二人世界，也有可能会影响到两人的成绩，何况徐以年的成绩还算中上，她对徐以年还是充满了期望。这对文婧来说，简直就是个越解越乱的翻花绳过程。
“你们以后怎么打算的？和我说说吧！”文婧想赌一把，但她又不忍。林辉和徐以年相互看了一眼，徐以年插在兜里的手握成拳，刚要开口，林辉却先他一步：“老师，我们没有错。要是你要惩罚的话，就罚我吧！徐以年比我有希望考大学，他不能坐教室外边。”文婧没想到林辉为徐以年都考虑好了，她心里暗暗为这个成绩并不出色但很有男子气概的男生鼓了掌，但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淡。
徐以年伸出手拦了拦林辉的手，对文婧说：“老师，林辉说的对，我们没有错，但要罚，就一起罚！但我还是希望你只罚我。”文婧低了低头，重新抬起头，说：“我是问你们以后怎么打算，没有问你们这件事该怎么办？”说完，她微微笑了一下，她知道，眼前这两个男生对未来是迷茫的，毕竟这条路，实在坎坷。
徐以年被问住了，他看着文婧善意的微笑，内心充满了疑惑。对呀，以后该怎么打算？马上就高考了，林辉的成绩顶多就处在三本线的边缘，他曾经想过自己要和林辉一起考个三本大学，可是爸妈爷奶的寄托太高，期望也太大。他并不怕他爸觉得自己给他丢面子，但他害怕女人的眼泪，他妈总和三姑六婆夸他的成绩，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炫耀的机会。
他徐以年就算只考个三本，在亲人眼里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个想靠自己的努力顶天立地的人。但他犹豫了，为了一份爱情与亲人为敌，立马就要让他这么做，实在是太不是东西了。徐以年看了看地上，又看着文婧，说：“老师，我想了想，我终会去工作，等我能够挣钱，经济独立，足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跟父母坦白一切。未来是未知的，我还希望和林辉在尝试着走下去，能走多久就走多久。”说完，徐以年转过头去望了一眼林辉，林辉又对他使用了招牌式微笑。
文婧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的老师恰巧都有课，她庆幸自己能看到这两个少年放松的一面。尽管她心底很支持他们，但她仍然是为他们考虑的。
“林辉，别傻站着，也说说你的想法。”文婧说。林辉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也许是老班认真和蔼的态度，也许是徐以年站在身边的缘故，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徐以年的手，然后揽住徐以年的肩膀，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好哥儿们。“徐以年怎么想，我就照做。”“我想听你的想法，你要知道，你们不可能完全摒弃所有去爱对方。当然，我不想说些打击你们的话，只能等你们自己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自己去体会。”文婧娓娓道来，林辉似乎听出了什么，揽住徐以年的手紧了紧，说：“我知道，我成绩不好，我打算去当兵。等我成了大人，我就可以为我的爱情做点什么了……”文婧想接话：“那你家……”“我家没那么复杂，我知道我爸妈都是老来得子，就我这么个儿子……我以后会和他们好好说的，老师你就放心吧！”
徐以年拍了拍林辉揽他肩膀的手，林辉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愿放开。文婧转身喝了口水，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两人跟前。
没戴眼镜的老班，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凶，顺眼多了。
文婧笑了笑，点点头，对徐以年说：“如果我没有没收你的手机，没看到你们俩的那些短信，或许你们就不用被我知道，也不用说这么多了，对不对？你们俩心里一定这么吐槽我的吧！”说着就看林辉，又看看徐以年，这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未来会给他们带去怎样的伤害和惊喜，全是未知，她只想给他们一点鼓励。
文婧的右手抓起林辉的左手，抓起徐以年的右手，她笑着说：“我知道，社会上还有很多不理解和不支持的人，你们没有错，不要在意他们的想法，做好自己。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去看待某件事，甚至是随便去做某些事，你们要知道，如果我们冲动了，很有可能让接下来所有的希望都打破。比如，我们不能去吸毒，不能去滥交，更不能去杀人不能做违法的事。还有，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如果我去打听你们的消息，结果是我不能接受的话，那对不起，我一定不会站在你们那边了。老师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些。”
徐以年第一次觉得老班很酷，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老班，听老班讲这么多话，老班的良苦用心，只有被老班教导过的学生才能明白。他冲文婧点头，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林辉已经泪流满面。
在徐以年印象中，林辉一直都那么坚强、那么阳光自信的人，此时在老班面前，哭得就像个孩子。林辉紧紧握着老班的手，嘴里还不忘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文婧又望向徐以年，徐以年才反应过来：“嗯！铭记老师教诲，决不让您老失望！”说完还用左手行了个军礼，被他爸老人家一顿熏陶，也不忘耍个帅，向老师讨个巧。
文婧这才心满意足，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又让两人弯下腰，对着两人的耳朵说悄悄话。
“你们俩在任何公共场合都给我注意点！还有，保护好自己。”文婧猜他们绝对知道自己话里的意思，说完话果真看到了徐以年那张略带尴尬的不好意思的笑脸，以及林辉破涕而笑傻乎乎的样子。
文婧把他俩的校服袖子往上一拉，两人的手腕就露了出来。是两个手表一样的图案，把两只手放在一起，就像缠在一起打了结的两块手表。林辉和徐以年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文婧，文婧只是淡淡地挖苦了一句：“得，还有定情信物。”两人听了，怪不好意思地呵呵呵呵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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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七中，夕阳把余晖洒向大地，林荫小道也盖满了金色。天空被当做背景涂鸦板，细软的白云缠绕着蓝天，蓝天鲸吞着白云。
校园广播里放起了一首温暖的情歌：
“或许，大家在青涩的学生时代，或多或少都有过美好的回忆，让我们一起倾听胡彦斌的这首《有过你》，来结束今天的校园生活吧！
……
花开的时候又过了一个春夏秋冬
看时光飞逝却抹不去心里的思念
花落的时候 放下了曾经不满和抱怨
关于这段情或许就没有谁对谁错
我有过你的眼泪
我有过你的欢笑
我有过你的温暖
我有过你的味道
我们的爱随风去吧
一生一世也终须一别
让我们的爱飘散吧
它从未向谁屈服直到永远
……
文婧走出教学楼，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老班，她望着一群生龙活虎的学生们追逐打闹地朝校门口走去，嘴角微微一动，还是当年那个笑容，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笑起来。
文婧走在夕阳的余晖铺着的路上，两个学生骑着自行车绕过她，一起朝校门冲去。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林辉和徐以年。
他们俩推着自行车勾肩搭背地耳语着什么，然后就见徐以年推了一把林辉，林辉立刻骑上自行车，徐以年不甘示弱地追上去。两个男生把校服袖子拉开，露出两个画上去的手表图案，他们相视一笑，互相追逐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有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