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东皇太贰在此，还有谁》玉挽卿

38、弑神之战

　　随着距离的渐渐迫近，泰一只觉得空气中那强烈的法术威压简直让他无法站立，他要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才能在原处站稳。

　　鸡大侠……

　　他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个可笑绰号，翻来覆去的，一遍，又一遍……

　　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直到他的整个手掌都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衣衫长裤，也被血迹染上了点点红色。直到他已疼得完全忘记了疼痛，只有一个深存于心中的执念，引领着他顶着那巨大的能够让人灰飞烟灭的力量，继续向前。

　　眉心那一点朱砂，忽然间，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泰一无措地停下来，摸上自己的眉心，却被那不受控制爆发的力量给灼伤了手指。

　　“快走！”脑中忽然有一个声音断然开口：“一里外，我的法力支持不了太久！”

　　“东皇……”泰一蓦地明白了，运转周身血脉，果然感觉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强大法力流转其间。他只是心念一动，人便从原处传送离开。

　　到了那力量爆发的中心处，泰一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浮在半空中，身后狰狞着黑色巨龙的紫袍男人，另一侧，明亮的银色光芒包裹着两只形态各异的熊猫。其中一个手拿命盘的略微抬手拨动命盘，天空中便直直坠下数道威力巨大的劫雷，直向紫袍男子的所在地劈斩而去。

　　“无知人类，竟敢以凡人之力挑战神！”拾得拿着拂尘，扫向玉玑子的目光如同在看着一只蝼蚁：“你也不过是个凡人，再强大，难道还抵得过命盘上星辰的轨迹？”

　　玉玑子冷哼一声。

　　“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这个大荒的平衡，所以，我作为创世三主神之一，有权利命令你，交出你的蜃气元魂珠，放弃杀戮！”大道拨回星盘，见得玉玑子只是轻轻松松地召出龙魂接下劫雷，毫不费力的模样，神色间不由得便有了些凝重。

　　随着大道一遍遍转动命盘，拾得一下下轻甩拂尘，滚滚烟尘包含着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向半空中的玉玑子，却又被玉玑子四两拨千斤地飘然避开。

　　人与神的战争，已然开始。

　　玉玑子身后的龙魂颜色渐渐淡薄，大道手中的命盘也渐渐有了破碎的迹象，就连拾得手里的拂尘，也在玉玑子的强烈抵抗中断掉了一截。

　　可是，渐渐地，玉玑子露了败势，他的法力不多，本就支撑不了太久，尤其是在……大道与拾得两只熊猫强大的，属于神的威压下，他的元魂珠蜃气龙魂渐有反噬之象。

　　黑气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渐渐缠绕住玉玑子周身。

　　泰一想要出手解救，却不料，自己忽然没有了对于东皇太一身体的控制权，并且，被东皇太一深深的挤到了自己到丹田深处。

　　“东皇太一，你做什么！”泰一气急败坏的想要挣脱，却不料，下一刻他便被东皇太一体内爆发出的，属于神祗的强大力量所惊慑。

　　东皇太一眉间的那一点朱砂，光亮一点一点增强，最后，仿佛从遥远的九重天上传来回应。

　　以吾之命，唤汝之魂。

　　集合太阳八子之力诞生的太阳超神东皇太一，太阳神力觉醒之时，眉心的朱砂渐渐变化，形成一枚金色的太阳形状。八团明亮的光柱从他的体内飞出，化为太阳一般的小小光球，缠绕着他，包围着他，渐渐变大，变大……将他的身体牢牢地围在中间，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最后，那八团光球同时冲进东皇太一体内，爆发一般绽放而出，如同一轮初升的朝阳，金色的，明亮的光芒将东皇太一整个人包围住，一点一点，升上半空，稳稳挡在玉玑子身前。

　　“人之力打败不了你们三只熊猫，神之力，如何？”东皇太一睁开眼睛，凌厉的金眸中闪过一丝冷嘲：“阻挡本神，不管你是人是神，都别想活着！”

　　随着东皇太一太阳神力觉醒，有穷原上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枯黄萎缩下来，离得近的，甚至被那灼热的太阳之力引燃了，无边大火将这一处战场包围起来，无人可进。

　　“东皇太一，”大道托起命盘，了无表情：“逆天而为，你可想过其后果？”

　　“哈哈哈，还能有什么后果？”东皇太一冷笑道：“不过是一死而已，顺便拖着你们这两只让本神看不顺眼的熊猫当个垫背！”

　　“废话少说，大道，东皇太一不过是神界叛逆，有何可惧？”拾得摇了摇拂尘，谨慎盘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东皇太一身后脸色苍白的玉玑子身上。

　　“想要杀了他，先过了本神尸体再说！”东皇太一冷笑一声，回手拔剑：“本神从来不信那些个劳什子命盘！”

　　战场上的局势依旧难解，东皇太一以一敌二，与大道和拾得交手十数回合不露颓势。玉玑子压下九龙反噬，黑玄出鞘，破技符出，辅助着东皇太一，为他挡下拾得拂尘之间诡异莫测的细针。

　　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那个他熟识的泰一，而是真正的东皇太一本尊。可是……他还是头一回如此庆幸东皇太一及时回来，帮他挡下了这一轮攻击。

　　凭着假货泰一的那点法力底子，估计，连那两只熊猫的一招都接不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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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张凯枫飞剑冲过火海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场景。

　　火海之中，二对二的战争，打得难解难分。

　　玉玑子与蜃气七龙元魂珠合体，威力陡然间提升数倍，而泰一……不，应该是东皇太一了，如同一轮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一般，明亮耀眼，每一次技能脱手，都带着只属于神明的力量威势。

　　这样的争斗并不是张凯枫能够插手的，可是，曾经的弈剑听雨阁弟子却突然间感到一阵极为不明显的法力波动。

　　那点法力之源远在数里火海之外，初始时并不打眼，却，瞄准了金光之中正与大道对峙的东皇太一，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最后，已然强到让张凯枫能够分辨出那力量的来头。

　　那是落日神箭！

　　当年，射落了东皇太一并他的八个兄弟的落日神箭，东皇太一唯一的死敌！

　　“后……羿！”张凯枫咬紧牙关，飞剑冲向火海，并在剑上吟唱口诀，弹射出一个九玄天元诀。

　　由于有了控制飞剑的分神，九玄天元诀击中了目标之后却并未阻止那支夺命之箭。

　　那力量依旧在慢慢积攒着，一点一点，对准了光芒正中的东皇太一。

　　“东皇小心！”他拼命向东皇太一传音，却不料，东皇太一正与两位神祗对决，全然分不出神来接下他的传音。

　　可是，出于对落日神箭本能的恐惧，东皇太一也察觉到了那一支暗暗准备着的夺命之箭。

　　玉玑子抬手防护，此时，他身后的七条黑龙已然只剩三条，其余的数条，都在这一场对决之中被大道与拾得的神力所净化并毁灭。

　　他来不及说话，只是撤回了攻击向大道的三条黑龙，转而在东皇太一身后结了浊气之障。

　　这个举动让他的面前已然全无防范，他知晓落日神箭所隐藏的力量，对于那个防护障幕的力量，他只能做到自己的最强。

　　东皇太一也留意到了玉玑子的攻击转化，眼看着一直与玉玑子缠斗的大道忽然抬起命盘，一道紫光慢慢在那命盘中汇聚，直冲向玉玑子的方向，他连忙抬手结印，一道金光与那代表命轨的紫光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的力量将几人足下的地面炸出了个深坑。

　　落日神箭射出，张凯枫抬手去抓，却不料，刚刚靠近便被那箭矢中蕴含的力量冲了出去，像个破布偶一样摔倒在火海之外几里处。

　　那是集中了后羿转世的遗世，全身力量并数十年功力的一箭。

　　而那支箭指定的目标——东皇太一本尊，却由于接下了大道那威力极强的紫光，身周的金色光晕已然有了散去的迹象。

　　就连深藏于东皇太一体内，什么都看不到的泰一，也察觉到了东皇太一灵魂的挣扎。

　　——他在痛！大道那一次攻击，直接作用到了东皇太一本就不稳定的灵魂，令得他的灵魂再度遭受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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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玑子拦下了射向东皇太一的第一箭，仅剩的三条龙魂又去其一，然而，落日神箭上的力量却明显弱于他的估计，很显然，这一箭不过是造势，真正含着力量的那支金箭，还在他的弓弦上！

　　另一侧大道和拾得明白以东皇太一的力量强横程度，不出绝招决然不敌，当下便一甩拂尘，轻拨命盘，青芒与紫芒渐渐成型，并在某种吟唱的进程中慢慢融合为一处。

　　“东皇太一，你真的要和我等为敌？”大道带着些悲悯与轻视低声说道：“当年，盘古大神的左眼，为我等安排走上登神之路。你的命运绘在本神手中的星盘之上，难不成，你还奢求着，打破命盘，反抗命运么？”

　　东皇太一并不答话，只是将剑平举，面容淡漠。

　　“神又如何，人又如何？我命由我！”

　　“那就休怪本神不客气，毁了你的星轨了！”拾得甩出拂尘顶端的青芒，使得它彻底与大道灌注了力量的那团紫芒融合一体。

　　东皇太一执剑的手依旧稳定，面容平静无波。

　　然而，只有被压在东皇太一体内无法苏醒的泰一才知道，东皇太一正在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灵魂，让它不至于当场碎裂。

　　玉玑子也暗暗调动蜃气元魂之力，吟唱起另一个复杂的法术。

　　大道与拾得合力凝成的银色光球，带着毁灭一切的巨大力量冲向念咒的玉玑子，含了射日之力的落日神箭卷起狂风霹雳，分开火焰，将灼热的空气都凝固成劫灰。

　　上古神话之中英雄后羿以落日神箭之力，射落太阳八子并将他们封印入东海。

　　而此刻，同样的场面，同样的太阳之神与落日神箭的交锋。

　　东皇太一本能的恐惧着，然而，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后羿的落日神箭对准的，竟然也是专注施法，空门大开的玉玑子。

　　没有人能想得到，后羿居然会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只为杀死一个气力已然不济的玉玑子，东皇太一却懂了。

　　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毫不迟疑地，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迎上那一团直冲玉玑子而去的银色光球。

　　金色与银色对撞，爆发出的巨大毁灭之力将地面的碎石都灼成粉尘。

　　却是，双双消弭了开去。

　　下一刻，那一支凝聚了后羿全部力量的落日神箭，稳稳地插入东皇太一胸口正中。

　　环绕着东皇太一的金色光晕瞬间消散开去，只留下一具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躯体，在法术散却后缓缓坠落下去。

　　玉玑子手中的法术也在此时吟诵完毕，黑玄剑破空而出，在拾得一招刚出，来不及防御的空当中冲向他手中的那支拂尘。

　　拾得挥动拂尘，然而，拂尘中藏着的细针已然全部用出，他只能凝聚自己的力量硬接下这一轮突发的攻击。

　　却不料他刚刚凝出一丝力量注入拂尘，那支存在了万万年的拂尘，便一寸寸碎裂开来，连带着拾得的几乎全部神力，都消失在那一轮人与神的交手之中。

　　“哼，困兽之斗，有何惧哉！”大道冷笑一声，抬手握住命盘，拨动了其中数条行星的轨迹。

　　却不料他的手刚刚碰触到命盘的时候，命盘中心的太极八卦阵便从中碎去，整个命盘亦化作一抹轻烟，被风吹散。

　　拾得脸色极难看，蓦地意识到，那是东皇太一有意以己身为饵，强接下他们的联手攻击，而给了玉玑子将诅咒吟诵完成的短暂空挡。

　　他们的攻击稳稳打上东皇太一身体的那一刻，玉玑子的诅咒便也在同时降临，调动法力之时，便是他们所依凭的法器，损毁之时。

　　玉玑子这位大荒最强大的凡人，以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元魂珠破碎为代价，成功地以浊气诅咒了大道手中的命盘与拾得手中的拂尘。从此以后，命盘崩毁，拂尘化灰，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再也无法主宰大荒千万生灵的命运。

　　只不过，玉玑子本人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无上力量，在这最后一击中散佚了一大半，亦由于这番弑神之举，而背负了极为强大的反噬，此后，永生永世，不能再见光明，在将成散仙之时坠入魔道，是为魔神。

　　当神已无能为力，便是魔渡众生。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身死后身躯坠入大地形成大荒，灵魂拆分三处，成大道，拾得，玄素三位主神。从此以后，三位主神高高在上俯瞰着人间，创造出神人魔三道，并操纵着命盘，以创始者的身份为自己手下的所有生灵设定了命运的轨迹。

　　多年过去，大道与拾得渐渐习惯了这般优越的，身为人上之人的生活，将整个大荒当作博弈的棋盘，却忘记了，那些日渐强大起来的，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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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消散的火焰之外，黑色长袍，面容妖冶的男子手持金色长弓，金箭在手，箭头对准了空中如流星般坠落的东皇太一，弦如霹雳。

　　然而，那支补上去的箭，却被人全力挑掉。

　　白色开阳的青年冷笑持剑，对准了有些愣神的后羿。

　　“落日神箭的传人，就只能用出这般不入流的偷袭之术么？”张凯枫将剑架在后羿脖子上：“颛顼魔王的傀儡……呵！说起来，你倒是强大得很啊！”

　　后羿被禁锢着身体，动弹不得，忽的，看着张凯枫，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

　　张凯枫心中警醒，却不料，一切都已经晚了。

　　成王仲康，带着天机营的新一任掌门定子毅，将后羿的所在之处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刀与盾反射着阳光，泛着森寒的冷芒。

　　“动手，保护羿将军！”定子毅眼见得后羿被挟持，当即飞盾而去。

　　张凯枫行动迟缓了片刻，便被那盾牌打中了手腕，长剑脱手，他的身上亦被擦出了一条伤痕。

　　手中没有了剑，张凯枫再也使不出身自在，只能靠着自身的灵活性左右躲避，并随手从一个被他制住的天机营弟子手中抢过单刀。

　　无奈用惯了剑的魔君实在不习惯天机营的单刀，以一敌多的情况下，纵然那些天机营弟子武功差过他不少，他也一时间无法攻破防线，更别说还要分神防御着身后箭术入神，随时可能给他放个冷箭的后羿。

　　忽然间，一个八荒地煞诀从天而降，将陷入苦战的张凯枫严密包裹其中。

　　张凯枫本就是弈剑弟子，使用八荒地煞诀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然而，张凯枫却有了一个刹那的震惊。

　　那个八荒，是别人加在他身上的！

　　可是他也无法分心去想了。他抢回自己的剑，一鼓作气的用一个九玄天元诀轰出通路，飞快的踩上剑向那一团火焰渐息，战斗刚刚止歇的战场冲去。

　　隐蔽处，陆南亭纵身下剑，眼看着那一道拼命前冲的身影，微微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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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盘碎裂的下一刻，大道和拾得便消失了。

　　法器的毁坏使得两位主神力量几乎全部消散，只得暂时逃回神界静养修炼。

　　玉玑子飞快的冲下去，在东皇太一身体落地的前一刻接下了他。

　　此时的东皇太一早已失去了全身神力，变成了一个即将死去的普通人类。神力的消散让他整具躯体上都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伤口，那是他在魂魄未全部恢复便唤醒太阳神力之后所承受的的反噬。

　　太过剧烈的力量，几乎将他的整个身体撑得垮了，全身所有血脉全部爆裂开来，五脏六腑因之移位，眼看那一缕残魂便要脱离身体了。

　　——不，不是一缕，而是两缕！

　　接住东皇太一的刹那，玉玑子便发现了东皇太一的体内，两个灵魂轮番挣扎着，最后，东皇太一的灵魂终是得了胜利，锐利的目光投在玉玑子身上，带着些自嘲，带着些难得一见的温和。

　　玉玑子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神色居然会出现在东皇太一这个跟他对打了许久的老对头脸上。一时间，他只是怔怔的将那人抱在怀里，失却了语言。

　　“我总算，赢了你了，”东皇太一的嘴角忽然出现了一丝笑容，带着些孩子气的小得意：“大道……和拾得，联手攻击……不是神之体，接……接不住的！”

　　说话间，血沫呛咳而出。东皇太一的脸上也渐渐蒙上了一层灰黑的死气。

　　他能够感觉到身体里泰一的挣扎，却，做不到像那些个情圣情痴一样，将最后那一点点时间留给另一个人。

　　“东皇，你，你别说话了……”玉玑子难得的慌乱起来，颤抖的手指压上东皇太一胸口那一支夺命的金箭，想要拔下来，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那个人第一次叫他东皇，却，是为了另一个，藏在他身体内的灵魂。

　　东皇太一心中忽然大恸。

　　“我，自私……”东皇太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弯起一丝冷笑：“我要带走你……最在意的，让他，和我一起去死……”

　　“闭嘴！”玉玑子脸上闪过一丝隐忍。

　　果然，是为了那个人么？

　　东皇太一慢慢抬手，想要碰触一下那人的脸庞。

　　然而，那只手刚刚伸了一半，便无力的垂落下来，被另一只手放轻了力道，握住。

　　一个泛着淡淡浊气的灰黑灵魂脱体而出，下一刻，另一个纯白色，属于人类的灵魂也悄然从东皇太一的躯体中飘出来。

　　那个灵魂是属于鸠占鹊巢的泰一的，可是，玉玑子却默默念着咒文，微闭了眼睛，悄然将那一缕灵魂收入手心，凝结成一枚形状如同泪滴一般，泛着金色光芒的珠子。

　　深灰色的灵魂体在玉玑子身旁徘徊一圈，忽然，轻轻贴到玉玑子后背上，做出一个仿佛是拥抱的姿势。

　　直到死去之后，东皇太一才能褪去那一身作为主神的骄傲，毫无芥蒂的承认——他，本应高高在上的主神，爱上了一个凡人。

　　因为爱着他，因为，那个高傲得不输于自己的人，只对强者和力量感兴趣，他才努力地，甚至不择手段的获得力量，处处与他作对，坏事做尽……却依旧得不到那人除了不停招呼过来的法术攻击之外，哪怕一点回顾。

　　所有人都以为，东皇太一第一次看到玉玑子，是在碧落海，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上，可其实，不然。

　　当年，他怀着恨意困锁地底之时，是那个人打开了他的封印，将虚弱不堪全无人形的金乌带到大荒。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紫袍男人手心的温度。

　　如今他的灵魂早已因杀戮而沾染满身浊气，长久以来的逆天而行所给予他的代价，便是这一抹早已不复神明高贵的肮脏之魂。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自己最后的骄傲，让这污浊灵魂碎裂开来，灰飞烟灭，成全了他自己作为最接近光明的神祗的骄傲，也成全了自己所爱的人，唯一的一丝想望。

　　玉玑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时间，震惊得无法言语。

　　眼看着那一抹灵魂便要自毁，玉玑子忽的抬起手来，施法阻止了那一缕早已虚弱不堪的灵魂，一点一点，慢慢地念着咒文，驱散那一抹灵魂上沾染的浊气。

　　到了最后，幽都的魔气散尽，留下来的，只剩下一抹泛着淡淡金芒的轻盈灵魂。

　　玉玑子握住那一道代表着东皇太一灵魂的光晕。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道灵魂曾经属于太阳神，它握在手中的感觉，竟是让人惊异的温暖。

　　良久。

　　他轻轻松开手，抬头看着那一道退去魔气的灵魂翩然飞去，进入了人间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