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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遗世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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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穷原中央。
玉玑子站在一摊阵法废墟之间,转头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人。
“你不是说,有问题想要本座回答么?”
“正是,”诀尘轻声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行踪。”
“哦?”玉玑子带着些有趣的挑眉:“究竟是何人,连神通广大的云麓仙居都寻不到?”
“是……东皇太一,”诀尘犹疑片刻,方才说道:“我有事情,想要对他说……可是,他近来,一丁点消息都无,仿佛消失了。”
刚刚说罢,诀尘便在眼前这个向来淡漠的男人脸上,寻到了一丝柔和之意。
“你找他……做甚么?”玉玑子的表情有片刻迟疑,少顷,那迟疑演变成一丝戒备:“华夏王朝的人,不都视东皇太一为劲敌么?”
“这……”诀尘微微一顿,面上现出了一丝纠结。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完全没有想到,玉玑子竟然对自己的老对头东皇太一,话里话外的抱着些维护。而他提及那人的表情也完全做不得假,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关切与紧张。
很快的,玉玑子掩住了那一丝担忧之意。
“本座确实是知道东皇太一的行踪,”片刻后,玉玑子才慢慢说道:“不过,你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诀尘还没等说完话便被玉玑子打断。
“据本座所知,东皇太一留给你的记忆,没什么太好的,”玉玑子的声音中难得的带了些紧张与威胁之意:“而如今,东皇太一已在本座的保护之内,倘若你是要打他的主意,那我劝你,趁早熄了这念头!”
诀尘身体一震。
他难以置信的盯紧了玉玑子,片刻后,重又垂下了眼眸,唇角微笑亦是带了些苦涩。
“玉国师,我……并非要对东皇太一不利,”诀尘刚想将自己在那个预言梦境中所看到的景象说出来,脑中却突然一阵剧痛。
朦胧中,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漠然的对他说,身为预言者,决不可轻易说出预言的内容,否则,命盘被打乱,预言者亦将万劫不复。
几番犹疑。
诀尘还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终是有一点自己的小自私。
纵然这一世的生命一如上一世般疲惫,他也依旧不想当那个所谓的圣父,去救下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说来也怪,他刚刚做下这个决定,头痛便消失了,仿佛这痛只是为了,阻止他和那个人再有所牵连一般。
玉玑子一直冷眼看着,等到诀尘神色恢复正常,他才道:“不要再和他有所牵连了,如果你还要命的话。”
诀尘抬头,默默地看着玉玑子。
片刻后,他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低声道。
可是,我却偏偏,像着了魔一样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多知道一些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这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的冲动,甚至,在这一刻,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说出那个预言的内容。
诀尘深深的呼吸,好容易才压制住那有些纷乱的心跳。
终究还是,不得不坐视不管啊!
**
泰一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他抓着一支燃烧的蜡烛,一滴一滴的,将蜡烛油滴在遗世的身上。
眼看着对方吃痛的轻吟与竭力忍疼的眼神,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冲动。
皮鞭挥舞,在对方那终于克制不住的惊叫声中,他进入巅峰。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听见,梦中的自己带着些魅惑地悠然问道。
“……是,主神,”遗世的眼中带着泪,重浊的喘息着,竭力忍耐,面上却红晕遍布:“无论您如何对待遗……遗世,我都要跟随在您的身边,您是……一位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强者……”
“您所要的,容貌,力量……遗世,都将给予您,还请您,满足遗世这简单的请求……”
……
泰一满身冷汗的惊醒过来。
梦中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可是,这一刻,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身体,将体内情形一览无余。
他甚至能够看到东皇太一龟缩在自己体内一角的灵魂。
此时,那灵魂正不安的挣扎着想要脱出束缚,却无奈,玉玑子的禁锢实在太过牢固,他不住挣扎着,却依旧无法醒来。
这是真正的东皇太一的记忆么?
泰一带着些后怕的抚摸胸口。
眼看着遗世拿着一件换洗的长衣走进帐篷里,他突然很想问一句,遗世那所谓的,简单的要求,究竟是什么,是否,已经得到了满足呢?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简单的要求”,能够让遗世如此的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委身于原本的东皇太一,甘愿被他如此……虐待呢?
想到此处,泰一不由得又开始头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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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泰一有点儿纠结。纠结的原因无他,便是自己那位极其不靠谱的跟班遗世,居然又消失了。
不得不说,抛开东皇太一那一大堆似真非真,古里古怪的梦境,遗世作为跟班还是十分合格的,至少,不过几天光景,他居然就让泰一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土豪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泰一无奈的感叹着,自己一脸煤灰的生火煮饭。
这几天里,生火做饭的工作几乎全被遗世给包揽了,而且遗世做饭,居然难得的口味不错,甚至养得泰一这个原本很喜欢下厨的,都有了些惰性作祟。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一边做饭,他一边极度苦逼的不停唱着歌。
手下力道一重,炉灶里的柴火被泰一捅碎了,黑灰飘了他一脸。
“咳咳……咳咳!”泰一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黑灰,眼看着那袖子都成了黑色的,不由得猜测起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一幅怎样壮观的场景。
手忙脚乱了一会儿他才找到了以前自己做饭的感觉,极为艰难的给自己弄了点吃的。
果不其然,被他方才一抹,脸上一道黑一道白,被他擦得乱七八糟。
默默洗了脸,泰一回头,看到金坎子维持着那副跟他师傅一样的冷脸,抱臂盯着他。
“诶,坎子哥,你怎么来了?”泰一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站起身来。
金坎子面上一抽,不忍直视的转开眼去。
“你那个跟班呢?”他维持着这幅样子开口问道。
“谁知道啊,你没看到遗世他不在,我都要自己做饭了啊!”泰一忿忿地说道:“真是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简直太不及格了!”
金坎子回过头来,眉头慢慢敛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失踪了……么,”他轻声念着:“难道,就像师傅所猜测的那样……”
“坎子哥,怎么,你想吃他烧的饭嘛?”泰一抖了抖一团黑的衣袖,奇怪地问道:“我看你以前也不是个吃货啊!”
金坎子脸色发黑。
——他早该想到,这家伙就只是个吃货,跟他提起那些比吃更高难的问题,作用基本为零!
“……你知不知道,你那跟班去哪里了?”金坎子努力按下心头奔放的艹泥马,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告诫着自己,放轻松,好歹你以前还是西陵第一美男,拿出第一美男的气度来……
“谁知道他啊,今天说找灼凰有事,明天又说去西陵有事,我都不知道他乱七八糟的哪来的这么多事儿!”提到这个,泰一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是东皇……我原来身边的人,我早就把他给解雇了!”
“……”金坎子扶额。
这种极其不靠谱的措辞,估计也就只有这个吃货才会信!
“哦对了,”泰一想了想,抓了抓自己因为烧饭而成为鸟窝的头发:“遗世好像有什么事情……唔,或者说目标想要达成什么的,我看他最近总是行踪不定的,说不定就是去达成他那些目标了。”
“目标?”金坎子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又思索了片刻,他忽然转身走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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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一本以为那天关于遗世的梦境只是偶然现象,只不过是他不小心读到了一部分东皇太一的记忆而已。却不料,那样的梦境居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第七天晚间玉玑子回来,看到的也是泰一纠结在另一段梦境里,并未清醒。
“汐风,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玉玑子站在泰一榻边,压低了声音向金坎子询问。
金坎子看了看手里的密报,小声回答:“这几天事情不少,第一件就是太康王已经带着他的定家军前往燕丘,第二件……那个叫后羿的凡人,又有动静了。”
“后羿……”玉玑子将那个名字又念了一遍,眼中有一丝锋芒闪过。
“还有,这是怎么回事?”想了片刻,玉玑子将目光投在泰一身上:“怎么我不过走了这几天光景,他就成了这幅样子?”
金坎子默然。
他抬头看了看自家师傅,眼看着缠绕在那一身紫袍周围的黑气更加浓郁,盘旋的九条巨龙也仿佛有了实体一般,鳞爪清晰可见,他便知自家师傅这是渡劫成功了,只是如今力量并不稳定,假以时日,九龙元魂之力必将大大增强,比之以往更胜一筹。
玉玑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便自己低下头审视。
一眼之下,他很快便发现东皇太一被封印的灵魂有逸散迹象。
“怎么,只是个残魂,力量还是这么强,能冲破我的封印!”玉玑子眉头慢慢蹙起,略有些不解。
说罢,他随手便向泰一体内注入一股元魂之力,想要直接将东皇太一的灵魂逼出去了事。
这种不听话的灵魂,留着,也是个祸害!
孰不料,他灌注进去的力量刚刚碰触到东皇太一灵魂的所在,便有一阵柔和的力量缓缓缠绕过来,将他的力量包围的严丝合缝,完全无法靠近一步。
那并不是东皇太一的灵魂。
玉玑子想到这一层,骇然收回力量,却还是感觉到了那一丝灵魂痛苦的挣扎。
你,不想让东皇太一的灵魂消失么?
玉玑子有些想不明白泰一这位外来者为什么会对东皇太一如此维护,却不料,他的力量刚撤出来,泰一的身体便颤抖起来,仿佛天人交战一般,面色更是惨白一片。
“不……不要……这样……”几声低沉的,包含恐惧的轻吟仿佛从泰一的喉咙里强行挤出。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冷汗渐渐布满了额头,看他的样子,竟是颇有些可怜。
玉玑子不知名的心软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难言的酸意。
——他真的就这么想要保护东皇太一么?
甚至,连自己的灵魂力都舍得丢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悄然一痛。
“师傅,这?”金坎子犹豫着立在一边。
“也罢,”玉玑子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汐风,你先出去一下。”
……
待得金坎子推出帐外,玉玑子盯着榻上的人看了片刻,忽然俯下身,沉默的把人抱住,尽量压制着对方的挣扎。
这个善良的有点过了火的家伙,他居然会,容得下他在身边!
“不要走……”
大约是感觉到了温暖源,泰一将身体凑得近了些:“这里好黑,我害怕……”
玉玑子皱了皱眉头,虽说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叹息一声,哄孩子一样低声说道:“放心,我不会走的。”
泰一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终于呼吸均匀,睡容平静。
玉玑子沉默着将他放下,缓缓踱步走出帐篷。
金坎子依旧站在外面,见他出来,便默默的跟在一边。
“这几天,那个遗世可有动静?”玉玑子漠然问道。
“东皇的那个下属吗?”金坎子怔了怔,半晌回答:“三天前他就不见了,又正好碰上东皇这幅模样,我就没有认真追查他的去处。”
“继续查,”玉玑子漠然说道:“查到发现他踪迹为止!”
“可是,东皇这里……”金坎子看了看旁边的帐篷。
“照顾人而已,”玉玑子低下头:“本座亲自来便是。”
“这……”金坎子只觉得一道天雷当头劈下:“呃,是的师傅。”
玉玑子唇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的人,被别人照顾,还真是不那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