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花》一纸灰

8、猎隼

　　第八章

　　很快吃的东西就被店小二端了进来，是一小碗肉粥和几盘小菜，我见夜深没一起来，便向那店小二问道：“那个来让你把这些菜给我的人呢，一身黑衣，长得很好看，你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店小二回答道：“那位公子让我把东西端给姑娘后就出去了，他让姑娘在屋里待着，说是很快就回来。”一边说着一边将粥和小菜放在屋里的桌上。
　　我点了点头：“谢谢了。”

　　店小二大概觉得我看起来人不错，倒是多说了几句：“那位公子对姑娘可真真是好，午时的时候他抱着姑娘进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了一跳，目光极凶，好像随时都会杀人一样，但后来姑娘醒了，公子来找我们厨子做点吃的时候，却是整个人淡淡的，像是画中走出来似得，丝毫没有午时那种可怕的感觉，真是判若两人。”

　　我听他话带崇拜，觉得有些好笑，可到底只是抿了抿嘴，没有笑出声。
　　“家兄以为我受伤了，自然会着急，谁想我只是贫血昏迷而已，家兄见我醒了，才放下心来，”唤夜深为家兄，因是已经觉得那店小二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虽不知道我和夜深到底谁大，但我这副一点也不成熟的脸说是姐姐也不会有人信吧。
　　果不其然，那店小二误会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然后说道：“原来二位是兄妹啊，我还以为……”话到这里，想表达的意思也是清楚明了。
　　说着，店小二便向我道了声好好休息就关门离开了。

　　我起身穿上鞋，从一旁搬来一张凳子，桌上的粥和几盘家常小菜香气诱人，我立刻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我许久没吃过自己弄得食物以外的东西，只觉得一碗普通的清粥也是好吃的很。
　　很快那清粥和小菜就被我吃个精光，我将碗和碟子收拾好走出屋子交给店小二后，回到屋中，，见夜深还没回来，心想他应该是出门买东西了，倒也不怎么在意，坐在床头开始发神。
　　毕竟在那山中，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发呆了。
　　发呆对我来说，不需要任何前提，很快就能进入状态。

　　不一会儿，夜深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布袋。
　　我见他回来，笑着朝他招招手打着招呼，然后盯着他手里的布袋，问道：“你买的什么呀，是好吃的吗，我正想着刚才那肉粥味道超好，就是份量不太够，你就带好吃的回来，真是太贴心太够意思了！”
　　想着原先在书籍中看到的那些干果蜜饯，我口水几乎立时就要淌了下来。
　　但夜深却将手里布袋一放，从里面拿出几瓶像是药物的东西，叹了口气说：“不是吃的，是药。”

　　我心里那对各类糕点食物的幻想就这样无情地被打破了，但听到他说是药，又是有点紧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是治你那些擦伤的。”
　　我一愣，才想起他指的是今天早上我为了躲避那双头妖怪而造成的擦伤挂伤，其实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刮破了皮流了点血而已，甚至谈不上疼，夜深不提我都忘掉了。
　　连我都要忘了的伤，夜深却记得。
　　我感觉心里暖暖的，像是住进了太阳。

　　但感谢的话说再多也是没用，我当他是亲人，也不与他客气这些，我依然笑着问他：“那你吃饭了吗，这家客栈弄得那肉粥可好吃了，要不你也来一份？”
　　夜深说：“妖怪不用吃饭。”
　　我撇了撇嘴道：“谁说妖怪不用吃饭，你看我，不就很喜欢吃饭，哦我忘了，我还说不定不是个妖怪呢，总之，吃不吃饭难道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你只是不习惯吃饭罢了。”
　　夜深见我扯出这些歪道理，一时无言以对，静默了一会儿，这才对我说道：“我房间就在隔壁，你早点歇息，我先走了。”

　　我想他今天照顾我一天肯定是累了，于是道：“晚安啦，你好好休息。”
　　夜深听后应了一声，然后就推门走了。

　　夜深走后，我用他带回来的伤药涂了伤口，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想今天弄点什么好吃的给我家小黑吃，今天却莫名其妙就出了山。
　　我虽昏迷了一会儿，但想起我那关乎过去的记忆，只觉得头疼心累，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觉得疲倦，于是也早早上床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什么梦，我本可以就这样一觉睡到天明，却被一阵细碎的敲打声吵醒，扰人好觉，醒了后的我很是不高兴，起身想去看看是什么在响。
　　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如常，并没有可以发出这响声的东西，但从我醒了到现在，这细碎的敲打声就在屋中，也听不出是在哪个方向，就是那样一直静静地响着。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我突然有些害怕。
　　但想到房间隔壁还有夜深，我一颗心才慢慢沉下来，仔细分辨着这声音，想要听出些啥不对劲，可我还没找出不对劲，一阵剧烈的响声就在屋里炸开了。
　　房间的门也突地被打开，一阵黑夜中才有的凉气吹了进来，我才沉下去的心猛地一提，张口就准备呼喊隔壁的夜深，可比我的声音更先响起一阵瑰异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叫也是没用，这个屋子已经被我布了幻术，外面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嘶哑的嗓音以及让人不觉发颤的诡异笑声，来者不善，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紧接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背微微驮着身形矮小的灰袍老头，整个人都干瘪瘪的，若不是他额上还有第三只眼睛，眼珠也是血红，还真是与寻常老头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现在他这种状况下出现，真是再明显不过了——他是个妖怪。

　　“听说这里有个精气极纯的人类，起初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哈，”这老头说着，又是发出那诡异的笑声。
　　我感觉全身都有冷汗冒出，但偏偏这种时候越紧张就会越没有办法，我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尽量地冷静下来。
　　“听说？你听谁说？”我强忍着声音的颤抖，想要拖延时间，因为除了让夜深察觉外，我一个没有法力的人在一个妖怪面前，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办法。

　　“这城里的妖怪都传遍了，说是客栈里有个精气极纯的人类，要不是你那妖怪朋友今天连着斩杀了好几个想要前来吃掉你的妖怪，把其他妖怪镇住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我一愣，然后又问：“既然你知道我朋友的厉害，那你怎么还敢来，你就不怕吃了后被我朋友杀掉吗，那这样你吃不吃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头倒是一脸不屑：“我可是猎隼一族的族长，直属凤凰一族，他想杀我也要掂量掂量，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得罪整个鸟族这种事是没有妖怪愿意的吧。”

　　“你说，没有人愿意？”
　　那老头刚说完，就见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我听到这声音，欣喜若狂，使劲掐着手心的指甲也是松开，盯着那灰衣老头背后的影子，喊道：“阿深！”
　　而那老头刚还诡异笑着的脸猛地一僵，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手成爪型，就这样朝着身后的夜深刺了过去，不过是一瞬间，一道银光闪过，那老头一声嘶哑地痛呼声，就见他那只成爪型的手掉在了地上。

　　灰袍老头连忙捂住血流不止的断手，惊恐地盯着夜深，这种像是面对死神的眼神我昨天也见过，那双头妖怪也是这般看着夜深的。
　　“你到底是谁！！”灰袍老头嗓音因为疼痛变得更加嘶哑，只能大概地听出他在说什么。
　　他可能是想过那保护着我的妖怪朋友会很强，但由于仗着自己是妖群种族的一族之长所以无所畏惧，心里觉得就算没能抓到我也可以用他那身份压住夜深，可惜他甚至连话都没说出一句，手就已掉落在地上，断手处一片血红。
　　就连我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本只是以为夜深是个很厉害的妖怪，但这妖中的一族之长在他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我不由也跟着那灰袍老人想到一个问题。
　　夜深到底是什么来历。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夜深却只是淡淡道，随后一手持剑，本已对好了袍老头的脑门，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侧过头看向我，对我说道，“别看。”
　　我摆了摆手，回答说：“反正迟早要习惯，没事的。”
　　听那灰袍老人之言，我好像变成了妖怪口中的美食，今天这样的状况，以后也不知还会面对多少，今日不看，不代表以后也能不看，既然要习惯，何不趁早。

　　灰袍老人听到夜深那句话后急忙说道：“我是猎隼族的族长，为凤凰王办事的，你今日若是杀我，以后少不了被整个鸟族追杀，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离开，我也再不追究……啊啊！”
　　话还没说完，剑上的银光又是一闪，剑端就这样直直的插入灰袍老头额上那第三只眼睛，我只觉眼前一时红黄交杂，强忍着心下的不适，看着那灰袍老头只来得及惨叫两声，然后就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再无气息。
　　夜深见此，将那长剑从灰袍老人头上拔出，然后握剑的手一放，那长剑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收了剑，他又低声念了几句像是咒语一样的语言，刚一念完，灰袍老头的尸体上一阵黑色火焰烧起来，火越燃越旺，直到将整个尸体都烧成了灰烬，才逐渐变成一点火光，消散在夜风中。
　　做完这些，夜深这才转过身，望向我。

　　我一时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想了想，道：“其实今天才下山那会儿你让我呆在一个小结界中，并不是去杀你口中和追杀你的人一伙的妖怪是吗，你所杀的妖怪，是整个树林里，想要吃我的妖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