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簪》冰雨潇潇

5、殿下（一）

　　“现下风雪势头缓了不少，而且天也快亮，你若再不回宫，只恐麻烦无穷。”
　　“哦。”楚墨璃这一刻却是晕乎乎的，整个心思都扑在男子环住她的手臂上。听那男子声音在耳畔，便想也不想地随声应了一句。
　　“那，得罪了。”
　　“得罪什么？啊——”
　　大脑刚刚恢复些许清醒，便觉脚下实物全无。原来自己竟是被男子一把环在怀里，飞跃出那小小的木屋。
　　男子足尖在半空轻轻一点，就落到了冷宫高墙之上。
　　“别出声。”
　　“哦——，诶？不对，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将我送到哪里去啊？”
　　男子目视重重宫墙，面孔上一副漠然。
　　“你？自是那楚国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昭明公主楚墨璃了。”
　　楚墨璃一双眸子顿时睁得老大老大，连淡粉色的唇瓣也张成了大大的圆形，
　　“你怎么知道？”
　　“能吃能喝能睡，加上一副暴躁脾气，自然像是你楚国的公主了。”
　　“你你你你你你——”
　　楚墨璃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变着法儿的嘲笑她没有一国公主端庄婉约的气质么？
　　少年神情中冷淡依旧，似乎不愿与这气鼓鼓的小丫头浪费唇舌，手臂略一抽紧，便又带着楚墨璃腾跃而起。灵动洒脱之中不失一份缜密，任性散漫之中不失一份纯真，举手投足间活泼有余，但自有与生俱来的仪态万千。更何况处于这重重宫闱间却能保持一颗无暇之心，这样的宫中女子，除了是那楚国皇帝楚子渊的女儿外，又还能是何人呢？
　　男子左手骤然一握，眼里一道寒光闪过，却是清冷颜色。
　　“回宫后，不许透露有关我的任何事情，只当不曾见过我这个人。还有，”他略顿了一顿，身形一闪，又躲过几名巡逻侍卫，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晃得楚墨璃眼前满是金星。
　　“还有，不许再来找我。”
　　“若我去找你，会如何？”楚墨璃眼前男子的面庞已经变成重重叠影，声音自然也弱了许多，听来竟是几分怯意。
　　男子眼眸中一道异样光芒闪过，却未撼动面上冰冷半分。
　　“我自然会杀了你。”
　　“你就这般肯定我会再来找你？”楚墨璃眯了眼眸，狡黠一笑，察觉到男子身子猛地僵直几分。
　　“你这人又冷又无趣，还动不动拿什么生死要挟我，恐怕你以后就是哭着闹着求着要见我，我都不肯呢。”
　　斜睨着男子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窘迫面色，楚墨璃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其实这冷冰冰的木头人，还是蛮可爱的么。
　　“那便最好。”
　　沉默半晌，男子忽然闷闷出声，反骇了楚墨璃一大跳。
　　“好端端的，吓死我了！你以后说话前，能不能给我个提示啊？”
　　“日后再不必相见，又谈何以后？”
　　“你——”楚墨璃一个你字还在喉咙里哽着，却感到脚下猛地踩上了实物，而男子身形也稳稳停了下来。
　　“昭明公主，告辞了。”
　　话音未落，眼前却哪里还有那男子的影子。
　　他的轻功，还真是好。她一路被他护在怀里，几乎不受风雪侵袭，整个人更是恍若在空中飞翔。只不过，这男子究竟是何人？
　　遥望满天风雪，楚墨璃才忽然间记起，对于这男子的身份，自己竟然还一无所知，甚至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他都没有告诉过她。
　　“公主殿下，您站在这宫墙上干什么啊？奴婢们都找了您一整夜了！”
　　什么！宫墙！
　　楚墨璃如梦初醒般望了望脚下，立刻感到一阵晕眩。
　　“臭小子，你要摔死本公主啊！”
　　在一阵应时而来的冷风中，楚墨璃欲哭无泪的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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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大哥，你，你这是个什么意思？”
　　楚墨璃双眉微蹙，露出半口白牙，垂下眼看架在脖子上的寒光长剑，笑得好生尴尬。
　　“我记得我说过，你若是再来这里，我定会杀了你。”
　　男子面无表情，手执长剑未有半分放松。
　　“你不让我来找你，不就是怕我暴露你的所在嘛。你放心吧，我楚墨璃言出必行，绝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你的事情。”
　　“你的到来，对我而言，本就有暴露的危险。”
　　男子将剑锋向楚墨璃脖颈更靠近一步，
　　“更何况，死人的嘴巴，才更加牢固。”
　　“且慢——且慢——且慢”
　　楚墨璃大吃一惊，全身绷紧，直到见那剑锋不再继续逼近，才长长舒了口气。
　　“你这人，怎么是个死心眼儿啊？”
　　察觉到男子面色骤然一黑，楚墨璃忙开了口解释道，
　　“我若有闪失，只怕我父王不会善罢甘休，那你岂不是公然与整个楚国作对了吗？你细想想，是留着我这个未必会有的威胁麻烦，还是直接被被楚国敌视麻烦？”
　　男子左侧唇畔浅浅一提，
　　“你当我怕你楚国不成？”
　　这男子好生轻狂！
　　楚墨璃瞪圆了双眼，看那男子唇角轻蔑的不屑，心中自有番无名之火想冒出来。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几分蹊跷之处，“你楚国”三个字是何意，难道这男子并非楚国人？想到这里，便咬了牙忍下一肚子火气，
　　“这倒并非是怕与不怕的问题，不过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
　　看那男子面色并无大变，楚墨璃暗自松了口气，壮着胆子，缓缓向剑锋外挪了挪身体。
　　“与楚国公然敌对，自然要比两相无事要麻烦些。你若硬是要自找麻烦，那你可真是个蠢人了。”
　　她咧开嘴冲他一笑，却见少年面色骤然一沉，转身就向她扑了过来，手中长剑已是突兀飞出。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楚墨璃吓得闭紧了眼，一双手抱着头颅颤微微的发抖。只是过了许久，都不曾感觉身上有丝毫的疼痛，倒是周身气息带了点男性身上的温热。
　　“黄金笼中的金丝雀大抵如此。便是轻微的风吹草动，也足以令你们胆战心惊，吓得魂不附体。”
　　男子松开轻揽在楚墨璃肩上的左臂，咣当一声，便让右手握着的长剑落回到剑鞘之中。
　　楚墨璃睁眼去看，只见那男子右臂之上竟然齐齐挨了三记飞镖。
　　原来方才，他是在为她……
　　“你怎样？”楚墨璃急速上前，一把扶住他的右臂，大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我马上传太医。”
　　“你疯了？”男子将她手臂推开，
　　“我的存在只能是秘密。”
　　“性命要紧，更何况你还是为我而伤。”
　　“这点小伤，不会有性命之忧。”
　　“伤口处血液发黑，极有可能为毒镖。”
　　“懂得倒不少。”
　　男子忽地一笑，面部棱角的锐利骤然柔和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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