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莲花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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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华宫养的锦鲤成仙了。
清华天君与流华灵君看着碧华灵君怀里搂着的小面团，白嫩中带了水灵，甚是招人喜爱。
小面团并不吵闹，安安静静地转着眼珠子，这个穿碧色衣裳的长得好看，那个穿灰色衣裳的嘛，倒像个女的。
清华天君捏了捏小面团的脸：“不知碧华要给这小鱼赐个什么名？”
碧华灵君揉了揉小面团黑黝黝的头发：“这锦鲤在碧华宫莲池里养得久了，能修成一个散仙倒也是他的福分，就叫阿福好了。”
流华灵君看着小面团眼珠子里的失望，哈哈大笑：“这名字未免太俗。”
碧华灵君将小面团放在石凳上，却见小面团一把抓住桌上沏了雪顶寒翠的壶，清华天君阖上折扇，轻轻一点面前的茶碗盖子：“雪寒如何？”
雪寒长得快，一晃已成了十二三岁少年模样。这日伺候完碧华灵君笔墨，由宫里小仙童伺候碧华灵君午睡后，雪寒偷偷溜出了碧华宫。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清华天君的清銮宫中。攀在墙上往后院内一望，果不其然，清华天君正后院石桌上作画，画的是院中春染天涯。风鸣候在一旁研墨，雪寒不敢扰了清华天君，就趴在墙上看那院中美景，自然还有美人儿。
当日清华天君给雪寒赐名，雪寒记得真真切切，若非清华天君，怕是真的要叫一辈子阿福了。雪寒挠了挠头，碧华灵君当真该学学清华天君，多读几本书才是。
不知不觉，雪寒趴得手软了，清华天君才停了笔。风鸣站在清华天君身后仔细看了一眼，竟捂嘴笑了起来，便望向篱笆后面，说：“这画若是给碧华灵君见了，雪寒又要受罚了。”
雪寒听到风鸣此言，忙跃下墙头，蹭到清华天君身旁，也看了看画，然后就扁了嘴：“清华天君可是太坏了。”
清华天君画的春意，盛开在那篱笆后的墙上——紫藤萝如瀑一般挂在篱笆上，旁边的一树红杏长在墙角，探出一枝来，遮住了趴在墙上的雪寒的半张脸。
清华天君将画递给风鸣，示意他收好了，饮了一盏茶：“你不听话，怎么就是我坏了？”
雪寒理了理方才被压皱的衣裳：“天君如何知道雪寒在墙头？”风鸣说：“你来清銮宫，哪次是走了大门？”
雪寒听得风鸣这样说，很是不服气，嘟囔着说：“天君宫里的阿狐，不也从不走正门么，怎么风鸣哥哥尽说我了？”
风鸣刷地一下红了脸，清华天君见得他那模样，笑道：“阿狐午睡该醒了，你去看看。”
风鸣看了雪寒一眼，那小家伙正憋着笑，模样甚是有趣，便拍了拍雪寒的头：“我去叫阿狐来陪你玩。”
雪寒回到碧华宫时，碧华灵君已醒了许久，正同太上老君谈论炼丹仙炉的事情。雪寒在殿门口听了许久，只觉得老君一把年纪，却喋喋不休，听得有点烦了，雪寒便窝到碧华灵君膝上，也不管太上老君的脸红了青。碧华也不说雪寒，笑吟吟地听老君说话，老君见得此情此景自己是有些碍事，便起身行了礼：“那此事，就拜托碧华灵君了。”
碧华抱起怀中的雪寒，将他放在垫上，也朝老君行了礼：“老君客气了。”
雪寒也装模作样的从软垫上爬起来，给老君行礼，恭恭敬敬地说：“老君同灵君谈了几个时辰了，应该是累了。”
老君识趣地走了。
碧华灵君又将雪寒抱起，搂在怀中，亲了亲他的脸颊，雪寒的脸又红了一半。雪寒搂住碧华的脖子：“老君总是来找灵君，我都嫌他烦人了。”碧华灵君性子温润如水，也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里，柔声说：“雪寒就这样喜欢去清銮宫里？”雪寒将碧华的发巾绕在小拇指上：“清华天君好看。”碧华扑哧笑了，又将怀中的小鱼儿亲了一口：“那你还舍得回来。”雪寒将碧华的发带扯掉，蹭在怀里：“灵君身上有清香，雪寒喜欢。”
碧华灵君与清华天君成仙时日相差无几，只不过清华天君原本是凡人，而碧华灵君是王母瑶池里的一朵夏莲，碧华灵君修成仙后，王母就赏了他这座碧华宫，虽不大，却也精致，最后还让他将总是栖在他的莲叶下的小锦鲤带回碧华宫养着。时日过得久了，碧华也从一小散仙做到了灵君，在天界亦算是有名号的。
晚膳时候，碧华敲了敲不肯好好吃饭的雪寒，雪寒却心不在焉。一旁的小仙童给碧华灵君斟了一杯酒，金灿灿的酒，晃着光，好看极了。碧华朝雪寒招了招手，雪寒便跪坐在一旁，碧华将银酒器中的酒用银筷蘸了一滴，喂给雪寒，说：“什么事情不高兴了？”雪寒意犹未尽舔了舔唇：“天上无趣，日日都是一样的。”
碧华轻笑道：“过几日我将要去人间替老君寻那叫做玄母的炼丹炉……”
雪寒眼巴巴地望着碧华灵君，碧华指了指桌上的饭肴：“乖乖吃饭。”
同碧华灵君同行的，除了雪寒，还有流华灵君。流华灵君是王母的小儿子，成日里也是闲，听闻碧华要去人间，便说陪同碧华一起去了。王母疼爱儿子，自然就允了。
雪寒牵着碧华的衣角，挤在人群中，看什么都是新鲜的。那处捏糖人的，这里剪窗花的，镇子那头还搭了个戏台子，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雪寒扯了扯碧华的衣裳，指向那戏台子，碧华便抱起雪寒去看戏，流华灵君看二人你侬我侬的，便想起了自己在人间养的那小情人，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自己有数日未去见他了，几年时间，那人估计都长变了模样。思来想去，流华就给碧华说，自己去寻人了，待日落，在客栈会面便是。
戏台子上唱的是《牡丹亭》，柳生正在夜月里，开杜丽娘的棺。雪寒看不懂戏，只觉得人来人往热闹，碧华却看得颇为认真。看了会儿子戏，雪寒也觉得无趣了，又扯了扯碧华的衣裳，碧华将怀中人抱得紧了些，问道：“不好看么？”雪寒点了点头。碧华知道雪寒对人间只图一时新鲜，热闹劲过了也就不那么在意了，想到不日便是十五元宵，便对雪寒说：“明日我且先去寻那炼丹炉，等元宵节到了，我带你去赏花灯，那日可比这时热闹多了。”
待雪寒玩儿得累了，碧华才领着他回了客栈。回到客栈时，不出碧华意料，流华是没有回来的，碧华心里知道他不知去哪处快活了，便领了雪寒就去休息。
这镇子叫云邺镇，因临云邺山而得名。碧华灵君探得，老君所要的玄母炉，就在云邺山中。翌日一早，碧华就带着雪寒出了门，掐了一朵云，二人乘云就往云邺山里头去。
山里云深露重，雪寒有些冷，碧华便将自己身上的斗篷也脱了给雪寒裹住，不禁想到，天上四季如春，何曾有过这人间的冰天雪地时候，雪寒怕冷，也是自然的。想到此处，碧华就想起了那日清华天君悄悄给自己看的画，便不禁勾起嘴角。
待到了云邺山深处，驾不得云了。地上的雪还未融，脚上易滑，碧华便灵君牵着雪寒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极慢。碧华探着那炼丹炉的灵气，来到一处枯藤缠绕的地方，碧华知道那枯藤后遮住的是个山洞，却不敢轻易前行。自己是不怕这洞里有些什么山精的，只是雪寒，令他放心不下。但在此处，那炼丹炉灵气最盛，碧华料定炼丹炉就在山洞之中，不得不去。将雪寒一个人放在此处，他便更不放心了，两相权衡之下，碧华抱起了雪寒。碧华灵君掐了个诀清理了面前的枯藤，待二人踏进山洞，那枯藤又恢复如初。洞中一片漆黑，唯独远处漏进了一束光，碧华心中一惊，这山洞竟是通往别处的。碧华掐了个火咒，探得清眼前的路，就抱着雪寒往那亮光处行去。
山洞中路难走，约走了三盏茶的时间，眼前才豁然开朗，映入二人眼帘的，竟是一片湖！湖水未结成冰，碧华放下雪寒，往湖边去看了看，湖水正冒着薄薄一层水汽，他伸手一摸，水竟是温热的。突然碧华听得雪寒带着哭腔喊到：“灵君，疼……”
碧华心头一紧，忙去找雪寒，只见他竟去摘一株草，被旁边的杂草划伤了手。碧华心疼，用湖中温水给雪寒细细洗了伤口，可那水刚敷上去，伤口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碧华灵君大喜，未料到这湖水竟有这般功效。
见雪寒无事了，碧华就开始寻那炼丹炉，将老君所讲的八卦之术用了个遍，碧华确定，那炼丹炉是在湖底下。
碧华要下水探查，不放心雪寒独自待在岸上，便将雪寒变作了原身，一只小鱼儿，揣在袖口里，潜入了水中。碧华到湖底一看，才发现那炼丹炉深埋湖底，而那湖中沙石已然与整座云邺山连为一体，若要去炼丹炉，怕是要挖开这云邺山。碧华只得作罢，想来回去给老君一说，他也不会埋怨。
碧华摸了摸袖口，那小鱼儿不在，突然觉得胸前一痒，那小鱼儿竟钻到了自己怀中。雪寒不安分，竟在碧华怀中化了人形，抱住碧华，呢喃道：“这山中水，好暖和……”碧华也伸手去搂他，任由他在自己怀中睡着。
碧华搂着雪寒浮出水面，在湖岸边泡着，用手指了指湖面，就开出几朵莲花来，碧华又变了几朵莲，直到看着湖面不单调了，才作罢。
二人一直泡到雪寒身子都暖和透了，才恋恋不舍下了山。回到客栈时，流华正坐在那里，满面春风。碧华不禁拉紧了雪寒的手。
又过了两日，元宵至了，碧华答应领雪寒去看花灯，流华自然不跟他二人同行。夜里华灯初上，镇子四处挂了花灯，各种颜色都有，也制成了各种样子，看得雪寒高兴至极，他一会儿去尝一个糯米糕，一会儿去猜个灯谜，倒也赢了个花灯。雪寒在各种花灯里看了半天，挑了个鱼戏莲花样子的，碧华朝人借了纸笔，写了一张小字条，轻轻放到花灯中去了。雪寒抬头望着碧华：“灵君写了何字？”碧华捏了捏他的脸，戏谑道：“不告诉你。”
碧华灵君领着雪寒回了碧华宫，雪寒第一件事就是将花灯挂在了床头，盯着那花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地方不对，又往窗棂上挂。又觉得还是挂在床头好，便挂了回去。雪寒正看着花灯，碧华手中拿着裱好的画进来了，让雪寒将这画也挂在床头。雪寒低头去看那画，竟是清华天君那日画的，一下就羞红了脸。
夜深人静时，碧华搂着雪寒睡得深，那花灯隐隐发光，仔细看得是几个字的轮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莲花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