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他的猫》黑先生

5、第五章 黑泽的主人

　　考完试回去的第二天，学生们都要到班级里开一次告别会，老师说要定下一个什么十年之约，大家以后都要努力啊这类鼓舞学生的例话，接着同学们都把自己的花名册拿出来让班上的同学挨个填，有的男生激动地不能自已，把桌子拍地咣咣响，然后兴奋地跑到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署下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一个大大的黑板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汉语和阿拉伯语。
　　多年以后曹小草早就忘了这档子事儿，不过期间也没见谁打电话来，奇怪。
　　嘈杂的班级对曹小草一点影响也没有，她看着同桌小艾由于过分激动变得红扑扑的大脸，并且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
　　“小草，你看啊你看啊。”
　　黑泽被班级里的气氛吵地不能睡觉，只想赶快出来，无奈的曹小草以一顿肉引诱安抚了它。
　　小小的县城中有一条南北纵横的大路，长约200米，路的两旁是移植的粗壮梧桐树，有话说，凤栖于梧桐，不沾人世烟火，县长为了让这条路的名字耀眼一些，就让书记给它起名凤凰路。
　　在凤凰路安家的一般是这个县城的有钱人，轿车一辆挨着一辆，其中路的最北边有一辆车被人擦得崭新明亮，多看一眼就能让过往的县城人自惭形秽。
　　车的主人是刘大壮，一开始在县城的老师傅铺子给人修车，几年之后出去独立门户，开了一个小车行，修车，美容，洗车，随着凤凰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刘大壮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钱也越来越多，买车买房，还给住在乡下的母亲盖起了一套房，又娶上了媳妇，生活过得很滋润。
　　日子婚姻美满的他这几天却一直心神不宁，晚上睡不着觉，他在回想着小城以前出没出过类似的事件，又是怎样处理的，有没有被枪毙，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一直一直的做噩梦，黑咕隆咚的夜晚，奔跑的女孩，刺耳的刹车声，粉碎的玻璃，流不尽的血，半夜被惊醒的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老实巴交的他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些了，刘大壮认识那个女孩儿，他以前经常去猪肉铺买肉，老婆儿子都说那里卖的猪肉新鲜，可是这几天他却再也不敢踏进那个地方一步，良心上的谴责终究抵不过人性的恐惧，那件事使他终日惶惶不安，夜不能寐，终于他下定决心去猪肉铺看一下那个女孩儿。
　　他来到楼下，小车行穿着蓝色制服的员工向他打着招呼。
　　“壮哥早！”
　　“早。”刘大壮有气无力的回道，走到前面梧桐树的下面，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车，他才觉得心中安定了不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靠着舒服的座椅，他抽了根烟，缓定一下情绪，发动油门朝着曹小草家的猪肉铺驶去。
　　学校。
　　温柔素净的女老师在讲桌上说着鼓励大家的话语，一群不安分的男孩子把教室里搞的乱嗡嗡的，破旧的桌子腿剧烈的摩擦着坑洼的水泥地，发出吱吱的声音，然后随着全班一阵愉快的欢呼，曹小草的中学时代在一片不知社会为何物的少年惊呼声中呼啸结束，随之而来的是那更为艰苦卓绝的高中岁月。
　　曹小草掂着在小城里极度流行的印着明星写真的纸兜子，可以用来装书又可以整天看着自己的偶像，那个时候就成为了学生的标志，就像现在。
　　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依然极其的燥热，在燎烈的阳光照射下，额头的汗水不停的顺着脸庞流淌，连呼吸都是沉重的，哪里还有人愿意背个双肩包在大街上溜来溜去。
　　王小艾这个大胖子更甚，打着太阳伞嘴里吃着雪糕，背部依然被汗水洇湿了一小片。
　　刚出校门就已经把人热的喘不过气来，曹小草无奈的看了看纸兜里的黑泽，他在吃着刚买的泡椒凤爪，独有的香味让过往的同学频频回头。
　　“走吧，好热。”
　　“好，赶快，我快不行了。”
　　两人疾步向前走去，直到路两旁的枫树下，高达七八米的树干枝繁叶茂，曹小草和王小艾走在这里顿时觉得凉快许多。
　　枫树上的面的叶子还是绿色的，远没有秋天时候的红色张扬，曹小草抬头看了看，步子慢了下来。
　　“枫树的叶子变红的时候，你说我们会在同一个学校吗？”
　　小艾刺溜一下把雪糕棍舔了一个遍，顺手扔到绿色的垃圾桶里。
　　“应该会吧，今年的题很容易，最难的你都做对了怕什么？小草这可不像你啊，以前你从来不担心这些事的。”小艾用肩膀挤弄了一下曹小草。
　　开学的时候，我的耳朵会好吗？
　　… …
　　“喵喵。”黑泽翻译。
　　曹小草握了下拳头，大声说道，“是呀！这可不是我的作风，我曹小草怎么可能会为这一点小事就萎靡不振呢，这都不是事儿，想当年我上山捉蛇下河摸鱼，哪一刻不是铁铮铮的女子，我，曹小草，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啊～”
　　声音打破滚滚热浪疯狂地冲向远方。
　　这么一喊真的是舒服多了，听不到人话又能怎样，不是还有黑泽吗？再说了，奇特的耳朵，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小草小草,我好崇拜你啊，”
　　“不用，如果你有我一半的…”
　　“校草！！”
　　“你说…什么？！”
　　“那里那里。”口水直流三千尺的小艾手指着相隔不远的一条街上。
　　那是连接着学校后门的一条街道，小草他们经常从前门走，只有家在学校后面的学生才会选择后门。
　　“不觉得热吗？还背个书包，还挂在一个肩膀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曹小草远远的看着那个男生这样评价。
　　“可是我觉得好帅啊，栗色的头发，俊俏的眉毛，深邃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脸庞，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啊，疼！”
　　曹小草实在是受不了小艾的花痴了，狠狠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拜托，离这么远，你能看的那么清？别犯病了好不好，赶紧回家吧。”
　　小艾猛然想起上次的事，脸色骤变，“好好好，这次早些回去。”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黑泽却跳了出来跑开了。
　　“黑泽，你去哪里，站住。”曹小草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别人捉住了怎么办？
　　“追。”
　　曹小草丢下小艾的追了上去。
　　“等等我，”后面的小艾体力显然不如曹小草，没跑几步就累的大汗淋漓，弯腰抚着被汗水洇湿贴在额头上的秀发，只能在后面吊着。
　　道路上的车来来往往，万一黑泽被撞到肯定死翘翘，曹小草担心地喊着，“黑泽，站住，危险，你到底想干嘛？！”
　　黑泽头也不回的跑在前面，曹小草在后面迅速的追着，耳边呼呼而过的热风化作连绵不绝的呼啸经过曹小草的身旁，猛然之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仔细一听却是热风夹杂无数动物的声音从小城的角落袭来，细碎的鲜绿树叶如同风铃一样哗啦啦作响，此时奔跑的黑泽停下了脚步。
　　在一个人面前，那人站在斑马线这边等着绿灯，领子松松垮垮，身形修长，肩膀瘦削，在无数背影中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裸露的皮肤在耀眼的阳光下露出健康的色泽，手中拿着一本书，在这个到处是明星纸兜的学生人群里似一只高傲的鹤，显得格格不入与世独立，夏风乍起，吹向身处后方的小草，她此刻甚至能够感受前面人带有薄荷香的呼吸。
　　曹小草瞬时间忘了他面前的黑泽，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
　　转身了，转身了，转身了…
　　啊，我快不能呼吸了…曹小草因为内心巨大的紧张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硬朗的五官，嘴唇紧抿，脸很瘦，四肢修长，尤其是那明亮亮的眼神，透出稚气未脱的坚定，栗色而蓬松的长发散发这阳光的温暖，清晰又模糊，格外的引人注目。
　　犹如一道明亮的闪电狠狠地击中了曹小草，她紧张的无法自抑，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那人似乎感受到背后热切的目光了，心里顿生厌恶，转向小草冷漠着说。
　　“喂～，你看什么？！”
　　曹小草只看到那张嘴的一张一合，整齐的牙齿配合栗色的头发，没打耳钉，没戴戒指，哦耶！不是混子！
　　“喵，问你看什么？！”
　　“哦，我来找…猫，黑泽跟你… …什么…关系，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曹小草努力收缩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在快一点儿就要爆炸了，原来一个人的心居然可以在某一个时间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跳的那么快。
　　“我的猫。”那人准备转身就走，这样的花痴见多了，不是神经病就是脑残，无聊！
　　“那个，我叫曹小草，你叫什么名字？”曹小草期待的问道。
　　故意搭讪，这么小的学校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喵，他叫季泽，老家市区，现居凤凰街。”
　　“季泽，”
　　哼，忍不住了，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季泽轻蔑地看着她。
　　“原来是叫季泽啊，怪不得你叫黑泽，等一下你还回不回来？”
　　“喵～这个嘛，我明天去找你，晚上我得陪着主人啊。”
　　在跟谁说话？
　　“主人？你是他的？”
　　“喵，对呀。”
　　“喂，你在跟谁说话？”
　　“季泽，”曹小草走上前去仰起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只差一步的距离，看着季泽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说道“你长的真好看。”
　　“无聊，”
　　“喵，曹小草，你能不能别犯花痴，主人都烦你了。”黑泽站在地上捂着猫脸吐槽。
　　“那该说什么啊，”曹小草直愣愣地看着季泽，睫毛真长啊，发型真好看啊，无限好看中。
　　“这样吧，你去超市帮我买一个冰激凌好不好？”
　　“喵，让你买冰激凌。”
　　“好好，你等着。”曹小草立马跑到旁边的一家小型超市的门口买了两个冰激凌，三块一个，一星期的零花钱都没了，小草欲哭无泪但一想到长得那么好看的男生吃着自己买的冰激凌，人家还在那里微笑的和自己摆手，值了！
　　等到曹小草拿着冰激凌出来的时候发现刚才站在这里的人早已经没影了，这才反应过来，混蛋！
　　“小草，校草去哪里了，怎么我一来…”小艾从后面赶了上来，
　　“给你冰激凌，”
　　小艾大喜，“谢谢啊，以前你都不给我买的，好贵吧，一个好几块的，这次怎么舍得？”
　　“别说话，吃你的。”说我也听不见，曹小草怒气冲冲的走着，下次一定让你赔回来，季泽。
　　小草和小艾早早的告了别，再和她一块走下去就要露馅了，两人都是话痨，突然之间不说话了多怪异啊，还是自己一个人走走吧。
　　天色还早，太阳远没到落山的时候，这里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拉麦子的农用车，金黄的麦子在车斗子里熠熠生辉，开车的叔叔向着打招呼。
　　“小草，放学了，成绩怎么样啊？”
　　“好好，”
　　“这孩子，真不谦虚啊，哈哈哈，”
　　“咱家那儿子一问就是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就是不行，你看看人家小草，好就是好，”
　　… …
　　曹小草根本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回复，好好，好好。
　　她害怕出错，万一被人知道自己听不见的事就惨了，低着头赶紧跑起来，跑起来。
　　于是大家就看到一个掂着纸兜子的女孩儿在马路上疯狂的跑着，警惕着红绿灯，穿过几个十字路口，终于跑到自家的门口前面停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却看到了一辆停在门前的轿车，这是谁的车？这么亮，都能晃出自己的影子来了。
　　车上的男人刚下来，磨蹭了半天，或者说是张望了半天，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他突然瞟见了眼前的女孩儿，心里蓦地一惊，就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儿！
　　周围变成了沼泽地一点一点把小草吞没，无边的漆黑向着周围蔓延开来，她的耳朵暂时捕捉到了空气里细微的声音，她正身处空中，一回头就看到了车子里的那张脸，就是那个人，四周突然犹如镜子般破碎，小草惊惧地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她体会到了切肤的疼痛和恐惧，小草被这种感觉吓得倒退，跌坐了地上。
　　“我…不是坏人，我…”刘大壮睁大眼睛摆着手竭力地想表现自己的友善。
　　那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啊～”地一声尖叫响彻了猪肉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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