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他的猫》黑先生

12、第十二章 饶恕和救赎（下）

　　有人冲了出来，拼命的拉着自己向后方跑，那人的手指在闷热的夏天午后出奇的冰凉，凉到了小草的心窝子里。
　　隐约有哭声传来，伴随着人群的细语，这家人多么善良啊，怎么会遭受大罪呢，留下一个哑巴和女孩，可怎么活！
　　间或哭声，呜咽不清，含混着咿呀，在人群的缝隙中传出来，疼痛传遍全身，几欲窒息，母亲！
　　出事了！
　　小草拼命的挣脱掉那人的手，胡乱的对她拳打脚踢，泪水迷蒙了双眼，用力地扒开人群，跑向屋内，一旁的母亲头发散乱，表情枯萎，坐在地上不停地比划着什么，躺在地上的父亲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把切肉刀浸泡成凄凉的暗红。
　　有那么一瞬间，在灵魂和□□的交接处，是听到了的，声音！
　　人群熙攘，母亲哭泣，血液流窜，大脑嗡地一声，暂时耳鸣。
　　小草忘了呼吸，腿一软，一脚栽倒在父亲的面前，失声嚎哭。
　　爸爸，爸爸，你快起来，怎么会这样。
　　季泽走了进来，瞳孔皱缩！
　　母亲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的，一样的害怕，一样的伤心，看着小草，他忽地升起遥远的同情和心疼，走上前去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默不言语。
　　力量微弱且有力，透过衣服传到心口，女孩感受清晰，呆愣了一下，转而哭地更加撕心裂肺。
　　母亲把她用力地抱在怀里，下巴揉着女儿的头发，一圈又一圈，随着泪滴不停地的滑落，这对母女和一个外人一只猫一起度过了生命中最难熬的一个下午。
　　骨头汤的味道被刺鼻的血腥味掩盖，黑泽蹲在角落里寂静的卧着，陪着这一家人，屋外的天色隐去，入了夜，小城的人们早早睡了觉，只剩下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快速的融入悲伤的黑夜里。
　　老李家。
　　“诶，孩儿爸，听说了吧，这曹家，不知惹到了谁？怎么会死地这么惨？你不知道啊，流了一地血，手都被砍掉了，唉，你说，孤儿寡母的日后可怎么办？”
　　“唉，小曹… …人不错，孩子生病的时候，天天给我们送排骨，以后她家有什么困难你多跑跑腿，知道不？”
　　“那是当然，刚才我还去送饭了，好家伙，外面都是人，各家的女人都在门外等着，在屋外看她们母女那样也没敢进去，进去说什么呀，于是都把饭放在门口就走了，对了，里面还有一个男孩儿，不是是谁，”
　　“男孩？应该是小草的同学吧，唉，总之，希望这家人能够渡过难关吧，老天保佑。”
　　这样简短的对话，出现在小城的各家各户当中，人们以真挚朴素的方式来为这家人祈祷着。
　　曹家，黄色布条封锁了猪肉铺，外面停留着几辆警车，车顶闪烁红黄蓝的光芒，转换交替。
　　小草父亲的尸体被一张白色床单简单盖了起来，床单上面染了些许血液，使得有些地方变得暗红把白色的床单映衬的更加单薄，父亲在这下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且承担着小草和她母亲悲伤的物体。
　　季泽在一旁坐着，静静地，观察着这间屋子。
　　“什么时候死亡的？”
　　这，小草母亲依旧坐在地上木滞着不说话，眼睛似一口枯井，让掉落的人心生绝望，小草更加弱小，哭个不停。
　　“一点到两点，”季泽下意识的出声回答。
　　“记下笔记，”一位警官对旁边的人说。
　　“你们各在做什么？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和小…曹小草在城北玩了一会正往回赶，没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那你们可见过他？通缉犯，李宏。”警官拿出一张照片，黑白色。
　　“曹小草的父亲之前打过电话，凶手就是他，你们见过他吗？”
　　“没有，”　季泽思索了一下。
　　“你呢，曹小草，”警官把照片递了过去。
　　看着眼前照片上的人，面容平常，丢在人群之中不会让人有丝毫记忆。
　　唯一让人关注的也只有眼睛了，深邃，犹如夜空中的星星，可，可怎么会那么熟悉！
　　“我… …”
　　小草拿过照片，有些恍惚，无比的陌生，却又有说不出的熟悉，照片上人的眼睛愈发明亮，其他感官逐渐模糊了下去，记忆里的某些东西在重合，电光火石之间，心跳猛然加快，瞳孔骤缩，突然地，脑海里出现了那个乞丐！
　　是他！不会错的！！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灰黄牙齿，却拥有那么明亮的眼睛，就是他！
　　那岂不是，岂不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自己也是凶手，该死的，是自己？！
　　手指逐渐加大力度，照片被捏得颤抖，悔恨的泪水伴随撕心裂肺的痛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都怪我，我不该给他钱让他来猪肉铺的，我不该可怜他的，要不是我，爸爸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委屈的看向母亲，哭诉着“对不起，妈妈，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
　　小草的母亲抹了把泪摇着头一把揽过女儿，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无声愧疚几乎要淹没瘦弱的曹小草，只感觉周遭天旋地转，似要昏厥，地上浓重的鲜血味道让自己呼吸不顺，父亲尸骨未寒，竟是自己的过错，打击太过沉重，或者说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承受。
　　“见过他吗？”警官询问。
　　“喵，这个人问你呢，见没见过他，这可是…”
　　“见过又怎样？！你们这群虚伪的人！父亲出事之前怎么不来，只知道问我们，我们知道什么？你们现在不应该去追凶手吗？查查从那个地方消失的，来这里记笔记干什么？再问我们也不是凶手啊！！”
　　小草哭着咆哮，发泄着，跑了出去。
　　她的母亲慌乱不已，想要拽住她却落空了手，季泽急忙安抚她。
　　“伯母您现在这里歇一下，我出去看看。”
　　谢谢。
　　手语。
　　季泽有些诧异，原来，她的母亲是哑巴。
　　低了低头，追了出去。
　　夏夜，粘人的热气铺天盖地充斥在四荒八合之间，小草却感受到了来自坟墓的冰凉寒气，跑了几步就要昏倒。
　　“嗡嗡嗡，赶紧吸血吧，弟兄们，这里，这里，真香啊，”
　　类似的声音扰的小草更加崩溃。
　　“别跟着我了～我受伤了，很痛！”小草带着哭腔大喊，一只手狠狠地打着空气。
　　“赶紧走吧，这只食物太凶恶！嗡嗡嗡”
　　后面伸出的双手急忙缩了回来。
　　“曹小草，我知道你很伤心，可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如何抓到凶手吗？”
　　是季泽。
　　凶手，小草猛然回过头来抓住季泽的胳膊，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季泽，我求求你，帮我抓到凶手行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杀了，碎尸万段～”
　　小草大哭，眼睛红肿，脸上挂满泪痕，散乱的头发在路灯下发出悒怏的柔和。
　　“这样，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要知道…　…”
　　“是，我就想他死，不得好死！”
　　怨恨疯狂滋生，犹如冬天里燃烧荒野的大火，迅速壮烈却又让人心生悲凉。
　　眼神恨意迸发，女孩紧紧握住季泽的胳膊。
　　…　…
　　“好。”
　　浮在空气中沙哑的声音变成透明的大气层裹住了小草的伤心，在这醉人的温暖当中女孩终于倒了下去。
　　在季泽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