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猫爱上鱼》super蒋蒋

25、秋夜竹林但落风

　　“看到没有，这竹林根本就不该来，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要出人命了。”二县令史朝言心有余悸。
　　“这风把我们吹到哪，你知道吗？”赵无名环顾四周道。
　　史朝言无言以对，来的时候也没进入多远，现在被风一吹，虽然也是满地竹，却早不是熟悉的味道了。
　　“你们都认真听。”林佳鄢道。
　　“听什么？”万一问着。
　　“笨阿，当然是听砍竹和竹倒下的声音拉，若是不找到我爹，怎么出去！”佳鄢看来有些受惊了，此地不易久留。
　　小冷本就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这一刻的平静倒说不上是模样还是认真听竹林刀音。
　　大家见了，也都不再作声，伸长耳朵，仔细听着——
　　不知他们是否有听到“竹笋冲破土壤”的声音。
　　什么，秋天何来竹笋出土？
　　对，就是竹笋冒出土壤的声音。
　　万物俱寂，烟雾弥漫，湿气凝重的竹林中心，若影若现的竹色，时有时无的虫鸣鸟歌，竟那般阴森且空灵。
　　看到没？那堆积的落叶正蠢蠢欲动，是不是有小竹鼠要探出脑袋。并没有，动的开始厉害，那落叶堆积渐渐变高，又纷纷滑落。
　　就在此刻，一只小竹笋竟破叶而出，穿着黑红色的外衣，一层层携带着地底下的水滴，油光滑亮，顶着尖尖的小脑袋。
　　你若是经历过春天，也曾幻想过千里之外的山间竹林，第一个“报春者”的破土场景，此刻定能听到。
　　这时，那老婆婆飞来了，落下来，就在这小竹笋的身边。
　　她双眼变得慈爱起来，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这棵“小秋笋”，竟滑落了一滴泪，说着:“孩子，你终于出生了，你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婆婆，婆婆…”这时候老婆婆身边聚集了好些生物，有飞来的鸟儿，有顺竹而下的竹鼠，还有落叶堆蠕动的“竹叶青（蛇）”，都相继兴奋的喊着。
　　“嘘！”老婆婆欣慰的说着，“小家伙们都安静点，你们看，我孙女出生了。”
　　小动物们立马闭嘴，都摇着小脑袋看着眼前这棵“小秋笋”，眼睛里都闪烁着好奇。
　　老婆婆起身，扬手施法，在秋笋的周边布下了一层透明结界。静静的注视着，仿佛能见到她正在生长，正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而别人，也对她感兴趣，究竟她是哪个品种的竹笋，竟然能与众不同生长秋季，却也如此出类拔萃。
　　不再打扰她，小动物们都原路返回无影踪，留下老婆婆默默地看守。
　　秋日昼短，转眼随即傍晚。天气依旧不好，空气中总是会闻到竹香雨味。
　　白驹虽过隙，但人多力量大也不是虚的，那五十多人硬是在林中留下一块空地来，密密麻麻全是楠竹桩子。
　　时虽黄昏，但无斜阳。天虽余亮，难过竹梢。
　　队伍开始往竹林外走去，砍下的竹子也大都扛出去了，留下的就边走边扛。路似乎好走多了，原来他们自己开辟出来的，砍掉道路两旁的竹子，空出一条路来。走了些许功夫，就真的是一点光源难寻。队头，队中，队尾，相继亮起了火把。
　　冷面高举着火把，林再生在旁边低语着:
　　“那许谨还在队伍里？”
　　“回主人，还在。”冷面回道。
　　“找个机会下手！”林再生阴着脸。
　　“那许谨一介女流，怎吃的了这功夫，体力不支落在后面。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两人相约回头，队尾的火光辉映下，正是许谨。天气虽寒，只觉得她的脸上有汗珠流淌，她走路都有些跌撞，着实累坏了。因顾念女儿身，所以不愿旁人相扶，自己擎着火把行走，不知不觉落下了距离。心虽无惧，她岂料自己将会性命堪忧。
　　平静，行走的平静，火焰随着竹林晚风，轻轻摇曳。静静，能闻竹梢啼夜鸟，能听叶底奏弦虫。这里，一路，仿佛是有落之不尽的叶。
　　许谨无力跟随，队伍的光亮渐离渐远。
　　“谁？”许谨忽然打起精神，四周环顾，只有摇曳的竹影。她听到了声音，恰似一阵风，像人一般鬼鬼祟祟。本来没什么，只是这阵风以后，就好像有个人影在身边的高竹上游动。
　　“倏”一声，一个石子飞来，火把瞬间掉落，本就微亮，现在全黑了。许谨这下慌了，背靠竹子，努力看清眼前。除了黑还是黑，心里不免打起了拨浪鼓。队伍的光亮在远处依稀可见，她像是看见了希望，拔腿追去。
　　“当”，又是一个暗处飞来的不明物体，击中许谨后脑勺。许谨当即倒下，浅埋落叶。队伍已经无影无踪，浑然不觉。这时一个人影窜下，将昏倒的许谨携着，向竹林深处而去。
　　再次醒来，时已夜半，秋夜竹林，冷风萧瑟。
　　被抛弃的许谨从落叶堆里起身，周身乌漆麻黑，只是偶尔能见到一点萤火般的光亮。许谨摸到一根竹子，知道自己还在洪竹林中。抬头不见明月，低头不见双鞋，耳旁又时不时地传来异响。虫鸣你便好好虫鸣，鸟鼾你便好好鸟鼾，竹动你便好好竹动，兽行你便好好兽行，为什么总是要弄的那般凄惨、怪异、阴森、猛烈，让许谨好不畏惧。
　　许谨摸摸身上，拿出一个东西，接着一缕火光燃起。她蹲下身来，扒着脚底的落叶，引燃堆积的落叶。火势渐大，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周围。只是四下里，根本不是砍竹的地方，感觉更加远了，因为那股竹林的秋意很浓。
　　“到底什么人要害我？”
　　“难道真是妖怪作祟吗？”
　　借着火光摇曳，温暖随之入心，她也就不再那么害怕。盯着火星子，时不时往里面加着些落枝，平静的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到此处。
　　竹林另一边，是万一和小冷，同林佳鄢三人失散了。万一擎着火把，和小冷一道走着，寻找着三人。
　　仔细一看，这火把竟然是默守的“拭魂笔”。在此之前，几人走散，天色也黑了。小冷问过万一是否带有火折子，可万一只有羞愧无语。
　　“没有火折子，”万一道，“不如叫你那把好剑，带我们出林？”
　　“不能丢下他们三人。”小冷道。
　　“那我们乘着五行剑，找到他们三人，再一起出林。”万一很得意自己的计划。
　　小冷听后，也觉的有道理，就唤出五行剑，但默守也随之出现。他制止了小冷:
　　“小仙女，来洪竹林是他们自己要来的，如今遇到困难，也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我可不是胆小，”万一回驳着，“只是这洪竹林有妖怪伤人传说，若他们真的遇上了会很危险的。”
　　“当初进来之前，你们可是个个雄心，如今倒怕了。”默守看不惯他们的任性，又不愿承担的样子。但是也不是冷血之人，更何况小仙女也在这竹林之中。他拿出拭魂笔，“噌”一下，笔毛燃烧，犹如火把。
　　“拭魂笔可供你寻找他们。”默守将“火把”递给万一。
　　“这可是你的笔，就算你忍心烧毁，可又能亮多久了？”万一看着那一缕燃烧的毛发问着。
　　“无尽燃烧，你尽管放心。”默守道。回去之前，在小冷耳边小声说:“小仙女，五行剑不可以轻易视人。”
　　“他刚跟你说什么？”万一好奇着。
　　“没什么。”
　　现在两人擎着“拭魂笔”，已经寻了几个时辰，火把虽无尽在燃烧，可身体早就累了。
　　秋夜竹林但落风，哪管其物道心伤。
　　万一把外衣给了小冷，自己却随着夜风的深袭，再也强忍不住体内的寒气。他打着哆嗦，将高擎的拭魂笔靠近自己，火势虽大，却丝毫没有温暖之意。
　　“休息吧。”小冷看到了，就地而坐，万一也伴之相坐。
　　“给你。”小冷褪下衣服，还给他。
　　“你披着，我不冷。”万一说完，就接着火光把脚下的落叶堆积，将拭魂笔往里面一送。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拭魂笔的燃烧是无火之光，没有温度，自然也不会点燃这落叶了。”小冷解释着。
　　“难怪他会说无尽燃烧。”万一话语间，小冷披上衣服，紧贴自己，把另一边安在了自己的肩头。
　　“这样我们都不会冷了。”万一原本还受了惊吓似的想要逃脱，但听小冷无邪纯真的言语，或许是自己庸人自扰，于是就不再拘束。
　　就这样，两人相互偎依着，没有投其所好，没有庸人自扰，也没有自作多情，有的只是冷风撩不透的温暖。
　　靠着楠竹，烤着小火，几乎就要入眠了。许谨却依稀听到了哭声。原以为是虫鸣啼夜鸟，也怕只是似梦非梦的幻声，当这哭声越来越近，然后停止一地，却越来越清楚，哭声断断续续，伤意却丝丝传送。
　　许谨没了睡意，试想困身竹林，独到夜半，却传来一道哭声，更何况那哭意中的凄凉和伤心直达内心，谁人不怕？
　　许谨往跟前加着落叶枯枝，火势高涨，还是没能坦然的接受这哭声。她抱着双腿，藏着脑袋，不听哭声。
　　“这哭声怎么这么熟悉，是个女子。”光顾着害怕，此时认真听着，竟然有几分熟悉。她抬起头来，认真的听着，虽断断续续，却不像鸟兽之音，反而这哭声里的伤心正是因害怕而凄凉无助。
　　许谨借着火光，将竹叶堆里的落枝拾起，聚在手上，又解下头巾，一层层的把枝条一头包裹，再将它点燃。
　　“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许谨祈祷着，擎着自制的竹枝火把，闻听哭声，亦步亦趋而去。
　　她扶着竹子，努力看清前方，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边。可是在哪里了？左右寻不见。
　　“是谁在哭？”许谨斗胆一问。
　　这一问，却把哭调问停，“呜呜呜…”竟又高涨起来。这一会，许谨总算寻得来源。她隐约见到一处矮壑下，躲藏着一个人，火光打着她的头发，像个女子，正深深的埋着头，只顾自己无尽的哭着。
　　许谨将火把靠近，看见是犹如“贞子”般的一袭长发。这抽泣的模样，的的确确是个人。
　　“你…”许谨刚开口询问，那女子猛然缩退，几乎和身后土壁相融，挥着手，乱语:“走开，不要过来，不要！”
　　“佳鄢？”许谨隐约熟悉，“是我，谨夫人，别怕，别怕！”
　　那女子被许谨深深的拥在怀里，一股温暖柔实的安全感包围着她，她抬起头来，乱发中映着火光的脸庞，正是林佳鄢。
　　“谨夫人。”佳鄢死死抱住许谨，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别怕别怕！”许谨为佳鄢捋捋额前乱发。
　　自制的火把，快燃烧殆尽。
　　“火把快灭了，先把火生起来。”
　　林佳鄢抹抹泪眼，和许谨一道在跟前生起了火，热感袭来，倍觉温暖。
　　“谨夫人，你怎么在这？”佳鄢烤着火问道。
　　“我跟随你爹爹的队伍进林砍竹，晚上和他们失散了。”许谨回答。
　　“哦。”
　　“那你为什么在这？”许谨反问着，“莫非是偷玩背着你爹跟来的？”
　　林佳鄢被问，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到底要不要和她明说，她儿子也在林中。若是她心急去找万一，肯定会丢下我的。
　　沦落于此，还不是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遇上谨夫人，估计自己性命堪忧。
　　林佳鄢左右思索着，她既怕又愧。这时闻听落叶“咔嚓”响，一头又栽进许谨怀里，出现火光下的却是史朝言和赵无名二人。
　　“谨夫人？！”史朝言惊叹道。
　　“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不知道我一个人很危险吗？”林佳鄢气乎乎的骂着二人。
　　“我们这不是找来了么。”
　　二人敞开怀抱，奔着焰火而去，蹲下身子，拥抱温暖。
　　“你们几个这个时辰不该在家里睡觉么？”许谨越发的“好奇”。
　　“谨夫人，都是我不好，来洪竹林是我的主意。”佳鄢最终惭愧多于私心。
　　“这么说万一也在？”许谨问。
　　“他和那叫小鱼的姑娘在一块，”赵无名道，“我们本想找到林竹商的队伍，天色暗下来，就走失了。”
　　“谨夫人，我们赶快去找他们吧。”佳鄢急道。
　　“你们几个都安分的坐下，不能再走散了，天应该快亮了，等有了光亮再去找他们。”许谨未显担忧之色。
　　几个人都不作声了，把脑袋放在腿上，跑了一天，惊了一夜，都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