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芷言若语

55、只影向谁去

　　1

　　“老板，我要买烟——”籽言喘着气跑进街口的小卖店。
　　“要哪种？”店主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位，笑着问：“身份证我看一下。”
　　“不是吧？”籽言拿出证件：“看脸就行啦，还要看证件？”
　　“已经过了三十？”店主惊道：“看着好年轻！”
　　“再年轻也不像未满十八吧？”籽言不悦地收起证件：“给我一包红锦，不对……给我两条……”

　　2

　　又一个半夜。

　　至黎醒来，籽言不在身边。他走到盥洗室，轻轻地推开门——
　　果然，籽言独坐一角、眼神空洞，手指间燃烧着的香烟只剩下了一小截。
　　看见至黎，籽言颇为慌乱地摁灭了烟头，扑散着空气中的烟味，眼里有点歉意：“你要用洗手间吗？”
　　“不用，我就是见你这么久没回来，过来看看。”至黎说完，转身离开——
　　是红锦的味道，他也一直忘不掉的味道。

　　籽言平缓了一下情绪，才回到床上。至黎转了个身，背对着她。籽言知道他没有睡着，从后面搂着他，内疚地说：“至黎，对不起，我不是……”
　　“故意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至黎的身体微微跳动一下，籽言的话嘎然而止。

　　籽言在盥洗室最隐秘的角落里偷偷藏了红锦，至黎一直是知道的。过一段时间他会悄悄去数一数，看少了多少。
　　这三年多时间里，很久很久籽言才会偶尔抽一根，所以一包可以抽上好几个月。
　　这次回国参加既希的婚礼回来，至黎发现红锦的数量单位由包变成了条。他给自己解释，因为国外买不到，籽言趁回国就多囤了点。
　　心里虽然有点不快，但这时，籽言抽烟的速度还是跟以前持平的。

　　至黎知道籽言心里，还没有放下那个人。
　　这些年，籽言的生日一直是不过的，即使跟他在一起后。至黎也很默契地配合她，生日礼物会提前送了。生日快到了，籽言就会找借口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待上几天。

　　形势急转而下是自从订婚以后，这种微妙的平衡似乎已经被打破。
　　首先：红锦的数目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着。几天少一包，几天又少一包。
　　其次：以前，籽言都趁至黎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抽的；现在，居然半夜醒来也忍不住在抽，而且不止一次。
　　和我订婚了，心里有那么苦闷吗？至黎再大度，从此也有了心结。

　　3

　　至黎一身酒气地回来，跌跌撞撞地走进盥洗室，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红锦又数了一遍。早上他离家时，还有半包左右的，现在只剩下两根了。
　　跟我结婚，她心里就那么苦吗？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至黎转身朝卧室走去，“砰”地一声把门撞开，籽言惊醒了。
　　“至黎，你怎么醉成这样？”
　　“你还关心我啊？”至黎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嫁给我你很委屈吗？林已夏，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他？”
　　“我没有……”籽言的眼泪流了下来。
　　“没有？”至黎扑过去，狠狠地撕开籽言的睡裙，戳着她的心口质问道：“你没有想着他？你敢把你的心掏出来吗？”
　　“至黎，求你，别说了……”籽言已经泣不成声。

　　“你跟他在一起还不到一年，我们在一起已经四年了……”至黎暴怒：“林已夏，他有什么好？你到底在想着他的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干嘛还对他念念不忘……”
　　“至黎，你别这样、别这样，我害怕……”看着至黎疯狂的样子，籽言痛哭起来。
　　“我是你未婚夫……你害怕、害怕什么？！”至黎彻底失去理智……

　　4

　　至黎醒来，头痛欲裂，满室的酒气还未散去。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好像跟籽言吵过架，具体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卧室里干净整洁，一切安谧得有点过份。

　　走进饭厅，籽言正端着一碗汤，从开放式的厨房里走出来。她把汤放桌子上，看着至黎，轻声说：“醒了？我给你做了点醒酒汤……”
　　此情此景，至黎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他扳过籽言的脸认真地查看：“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昨晚没睡好吗？我昨晚是不是醉得很厉害？”
　　“还好，你一回来就睡了，连澡都没洗。”籽言微微笑着，捏着鼻子说：“好臭啊，赶紧去洗一洗。”
　　“嗯，你先吃早餐，不用等我。”

　　洗完澡，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至黎用小棉签转转耳朵，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突然愣住了——
　　垃圾桶里，是一件破碎的睡裙，而且很显然是人手撕烂的。

　　至黎飞奔而出，正看见籽言小心翼翼地走着，姿势有点别扭。
　　“你怎么了？”至黎心都要碎了。
　　“没什么，没事啊。”籽言还想隐瞒。

　　至黎脸色铁青，伸手去解籽言的扣子。
　　“不要……”籽言试图按住他的手，但拗不过至黎。
　　随着扣子一个个解开，籽言身体上各种青紫的吻痕、抓痕，一一呈现眼前。至黎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了。

　　至黎心痛得滴血，他一把抱起籽言就往外跑。
　　“干嘛？至黎，我这个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籽言问。
　　“去医院啊。”至黎狂吼。
　　“不用了……至黎，不要，这样去医院，人家肯定会报警……被人知道你这个大律师用暴力，你的前程就毁了……至黎，放我下来……”籽言一直在喊。
　　至黎不说话，只是往外跑。籽言只好轻轻一击，至黎的手臂就酥麻了，不由得放下籽言。
　　“昨晚、昨晚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不这样打我？”至黎哭喊道。
　　“你只是喝醉了……”籽言低下头，“抱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