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芷言若语

16、华尔兹

　　1

　　一大早，门铃响了。已夏开门，是张既希。
　　“籽言呢？”既希见到他一点也没奇怪，神色自若地问。看来籽言已经告诉他了。又说不要跟班里同学说他们住在一起的事？切！已夏可一点也不欢迎既希。既希却大大方方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丝毫不见外。

　　客厅里：“呵呵，你也有这套碟啊？”
　　休息厅书柜前：“原来你都看这些漫画……”
　　健身廊里：“哦，这个好玩。”
　　露台上：“哇，好大的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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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夏翘着嘴唇，颇有敌意地紧跟着既希，像个小媳妇似地把既希稍稍弄歪的东西随时复原。“太干净太整洁了！”既希感叹，突然扭头看他：“你有洁癖？”“不行啊？”已夏反问。
　　“既希，干嘛呢？进来！”籽言在房间里喊了……

　　整个假期，籽言不是跟既希出去，就是既希来家，跟籽言待在房间里。
　　出去已夏不愿意，因为这样他一天也见不着籽言；但是待在家里，又更让他抓狂。
　　听听，这两人在房间不知干嘛，不时地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已夏简直要嫉妒了：从小玩到大，有什么话还说不完的？若不是曾经亲身跟他俩一起玩过，真不可想象这两人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听着房间里的嬉闹声，已夏忍不住敲门，既希来开门。
　　“我做了酸梅汤，要不要试试？”已夏尽量自然。
　　“好啊。”既希保持着万年微笑。
　　“不要！”——于此同时，传来籽言冷冰冰的声音。
　　既希朝已夏扁扁嘴，耸肩摆手地表示他的无奈，关上门。
　　之后房内变成窃窃私语，已夏后悔了。早知道刚才不敲门，起码还能听见他们在干啥。现在简直是百爪挠心。

　　实在忍不住，已夏再次敲门，又是既希：“干嘛？”
　　“嗯……那个，拿一下籽言的身份证。我要去办理租客登记。”
　　既希回头看籽言，籽言用怀疑的目光扫视已夏一眼，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马克按照吩咐，将籽言家的老房子买回来了。已夏想想，还是用籽言的名字来登记，以后再找机会给她。已夏常常暗地里做这种事。比如他悄悄地买下了辉诚武馆的房子，以市价的一半租给辉哥；安氏兄妹住的房子，也是已夏找人装成业主有事急售，低价卖出的。

　　2

　　籽言一直刻意回避着已夏。通常，两人一个在客厅，另一个就去休息厅；一个在饭厅，另一个可能在露台。总之尽量避免在同一空间里。
　　不过，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再怎么装不认识，也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交集。

　　这天，籽言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已夏在休息厅玩游戏机。已夏像往常一样暗中留意着籽言，发现她面色苍白，不时皱着眉头揉着小腹；天气这么热，还捧着杯开水在喝。妇女之友林已夏马上联想到，籽言是不是那个疼。
　　已夏顿时坐立不安，好像痛的是自己。终于他忍不住了，到厨房煮了杯红糖水，装了个小热水袋，送到籽言面前。
　　“干嘛？”籽言抬起头看他，奇怪地问。
　　“咳咳……”已夏尽量面无表情，不显露自己的关心：“喝点红糖水，用这个敷一下肚子，会没那么痛。”
　　籽言疑惑地拿起红糖水喝了一口，才突然醒悟过来：“你以为什么啊？我只是晚上吃太多，吃撑了而已……”
　　已夏尴尬无比，“呵呵”地傻笑两声，挠着后脑勺赶紧走开了。

　　又一天，很晚了，籽言突然很饿，饿得难受。籽言打开厨柜东翻西找，好像看见顶格放着几包泡面。搬过旁边的踏脚凳，刚想站上去，已夏突然冒出来，略一伸手就把泡面拿了下来，“饿了？”
　　“不关你事。”籽言抢过泡面，笨手笨脚地摆弄。
　　“我来。”已夏不由分说地推开她，极为熟敛地忙碌起来。

　　籽言坐在小餐桌上，看着已夏的背影。他得有多孤独多无聊，才有心思把家务事做得如此井井有条，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可是，越是这样，为什么越是觉得心里有点痛。
　　已夏把煮好的泡面放在籽言面前，默默走开了。籽言尝了一口，真如姐姐说的那样好吃。这样下去，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只会越来越喜欢。

　　3

　　已夏肚子疼得要命，籽言却在盥洗室里半天不出来。

　　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已夏忍不住了，敲敲门：“籽言，你还有多久？”
　　“干嘛？”里面籽言不耐烦地问。
　　“我闹肚子。”已夏惴惴地说。
　　“马上！”很嫌弃的语气，已夏都能想象得到籽言那嫌弃的表情。
　　这个“马上”似乎又过去了很久。“好了吗？”已夏皱着眉催促。
　　“好啦。”籽言在里面喊。
　　可是这个“好啦”半天，籽言还没动静。

　　已夏呲牙咧嘴，焦急地背靠着门轻轻撞着，似乎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突然，“啪”地一声巨响，已夏连门整个跌倒在地，正好四仰八叉地落在籽言面前。籽言只穿着一条小内裤，“啊”地惊叫着把手里的毛巾往已夏脸上盖去：“别动！”

　　已夏躺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等籽言说好啦，才痛苦万分地坐起来：“哎哟，我的腰啊。”
　　“你看到什么了？”籽言逼问。
　　“我能看到什么，什么都顾不上看到。”已夏苦着脸委屈地说：“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憋不住了……”
　　“要疯了……”籽言气呼呼地出去了。

　　已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挠着后脑勺出来。籽言坐在沙发上咬着嘴唇瞪他。
　　“我、我……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已夏结结巴巴地解释：“我肚子疼死了，突然摔到地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毛巾就盖我脸上了。我真的什么都来不及看！”
　　“你混蛋！”籽言顺手把旁边的抱枕砸到已夏头上。
　　“哎呀！”冷不防挨了这一下，其实根本不痛，已夏却揉着头，继续解释道：“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门为什么坏了……”
　　籽言不听了，气急败坏地回房间，已夏跟过去：“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你别生气”——
　　“砰”地一声，籽言关上门，已夏差点被碰到，可还是坚持说完：“了……”
　　摸摸鼻子，好险，还在！

　　回到客厅，已夏懊丧地捡起地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坐到沙发上，鼓起腮帮子呼出一口气，脸上慢慢露出贱贱的、陶醉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