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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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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雪花在三月份已经存不住了。就像断了电的冰箱内部,粘稠得令人生厌。啊,我并不是说,我讨厌将至未至的春天。
我喜欢每个季节。
我没什么骨气,别人问话时常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像被融化的冰水润湿的地面一样讨人厌。温吞,是个不太好的词,同学们往往用老实本分来形容我。这倒没什么不好了。
曾经因为害怕理发店的造型师太过亲切熟稔的口吻,我不肯进理发店,让头发自然地、服服帖帖地向着腰下生长。同班像天鹅般高贵的女同学,有一天突然从背后捧起我的头发:“真羡慕矢危有这样一头长发啊!”周围的同学附和她,而羞恼的我只想快点把头发剪短。
十几年来,我都是这样,不懂得如何回应别人的称赞。像那些受欢迎的女孩一样坦坦荡荡地微笑说“谢谢”,实在困难,难以启齿。仿佛我曾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配接受言语赐予的殊荣。
但是我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被父母夸作“省心”的好姑娘。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有很多故事,但是我不知道找到那位令人放心的朋友,向她倾诉。
我孤独得要死。救命啊!救命——深夜关掉所有光源独自躺在床上的我内心在呼喊。
然而,外界竟然接收不到这样强烈的求救信号,放任我一个人囚禁在内心的小小世界。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我写不出像样的文字。我的作文日复一日地被当做范文读给同学听,当站在讲台上装作镇定的我用平常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声音读自己的作文时,羞愧感恰到好处地让我能够做到面无表情。我似乎在这方面比别人更早得领悟到得到高分和批卷老师青睐的秘诀,比起同学们真挚而青涩的文字,我那强装深藏不漏的狡猾相形见绌。
不要再写出这样的东西来了!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样的文字上面了!不要再读了!站在讲台上嘴唇一开一合的我,看见后排的男生不知为什么露出轻佻的笑容,蔑视一样朝我这里瞧,我受惊一样想要闭嘴,但是身体不由自主地,装作屏蔽了恶意的信号。灵魂比□□更懦弱,是我。
我的灵魂在祈祷,在叫嚣——天哪!天——在这样慌张的情况下,我仍旧清楚地知道,天,是不会回应我的。
心灵无所依托,在旁人看来,就是确确实实的无病呻吟。我也这样看待自己,偶尔也痛恨这样的自己。心怀善意的师长才会用劝慰的语气向我的父母诉说我的“卓尔不群”,而诚实的同学们像我自己一样厌恶我的孤僻。
他们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待我温和,从来不说些什么伤人的话。但是啊,每一个节日,我收不到寻常的贺卡,书包夹层里为回礼准备的那些精美物件从来派不上用场。每当那个时候,到处都是异样的、探寻的眼光。
是我十几年来的怯懦酿下的苦果,那一定是决定狠狠报复我的被我遗忘在某处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