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樗浮

3、【叁】飘摇渡寒梦

　　青徊和守言说起饮箴，只说他嬉皮笑脸，烦人透顶。守言却道“那日我见了他一眼，生得还真是好看。”青徊见状想告诉守言，他这人有多么讨人厌，又觉得在外人面前，他确实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样子，便没了声。

　　只是饮箴走后那日，芸平师父找了她，说以后不要随便容人借宿。芸平面色很是严厉，青徊有些委屈，师父不是说所有的香客都要以礼相待么，师姐们也常容人借宿，怎么到她就不行了。她欲争辩，却见一旁若平师父朝她使眼色，她便任芸平说了。

　　若平师父比芸平师父小上四五岁，人也更温和些，她拉着青徊道:“芸平师父不是怪你，是担心你。青徊，以后再有人来借宿你切不可自作主张，先与你师姐们说了才行。”青徊点点头。

　　回去说与守言听，守言笑她:“那可不是个普通的借宿客，那是个俊俏的公子呢！师父是怕你被他拐跑了。”

　　青徊打她几下，守言还笑得一抽一抽的。

　　“咱们这是尼姑庵，哪能随随便便让那些男香客借宿。”末了，守言一本正经的说。

　　“可以前不总也有男香客借宿的么，师父们都允了的。”青徊问，却没听见守言的回答。

　　青徊试着自己上山去，却发现根本没有上山的路，连下山的路也几乎找不到，不知道饮箴是如何找到那里的。

　　她想想也觉奇怪，自己在这庵里长大，竟从没出过这庵，师父们也没拦过。仿佛自己一有这个念头时，庵中总会有师姐拉着她论经，或是守言又拿出什么话本子来，自己本就懒怠，一来二去就不想了，如今竟是一次也没有离开过。

　　入夜，青徊还未睡着，看着地下。窗户关了，月光还朦朦胧胧透下来，映出稀稀疏疏的枝叶影子。今日该是月圆了吧，青徊兴致大发，推开窗子。她这房间后面正靠着山，乍一开窗，夜里的凉气袭来，青徊拢了拢身上的袍子。

　　忽听得一阵簌簌声，就见一团白影从旁飞速掠过来，青徊定睛看过来去，来人已站定，这回倒是披着一身皎洁月光。

　　“小青徊这是特意等我”饮箴见青徊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怎么夜里来了？”青徊想这真是巧得很，恰好今日没睡着碰上他，否则不定得敲她窗子

　　“夜里有什么不好，小青徊也没在渡寒山顶见过夜里的扈宁吧？”

　　青徊不作声，心想她连白日里的都还没见过呢。

　　“小青徊抓紧我啊。”饮箴不等青徊回神便一手揽住她踏枝而上。青徊只觉得身旁风呼呼作响，不一会儿停下来已到了山顶。原来是这样上来的，那她岂不是就无法一个人上来了。

　　一见饮箴手还搭在自己腰上，青徊红着脸把他打开，“我，我师姐说，不能让男子这样接触的，你不问我，就，就……你欺负我！”青徊结结巴巴。

　　“小青徊，这可不能怪我，我也是为了帮你嘛。况且你师姐又怎知我接触了你呢。”饮箴难得看着青徊无措的样子，突然觉得她先前的伶牙俐齿都可爱起来。

　　青徊还想说些什么，头一偏看到山下的扈宁，便愣了神。

　　夜间，清晰可见家家户户燃起的烛火，一大片一大片，就像闪耀的星光，中心有一块特别璀璨的灯火群，她想那是王宫的三彩宫灯。整个扈宁城在月色和灯火的照映下，美得像个飘摇的梦，怕风一吹，就散了。

　　饮箴拉她在一块岩石上坐下。

　　“渡寒山上原来有这样的美景，可惜我从来都不知道。”她仍看着那片浩瀚如星海的灯火，喃喃道。

　　“扈宁有扈宁的美，烬无庵有烬无庵的美，其实小青徊也很幸福啊。”饮箴道。

　　青徊没回头，她不知道她幸福还是不幸福，或者说，她不知道他说的幸福是什么样子。

　　夜渐深，灯火已熄去了大半，唯有王宫那里依旧明亮。青徊恍惚觉得那里竟是一片黑暗，一片死寂。她看着身旁安静的饮箴，第一次想这样的男子也是极迷人的。

　　烬无庵是不同的。青徊并不知道寻常庵堂是什么样子，却晓得庵中上下，除了初一那日分外诚心外，也就只那尊旧佛和她身上的道袍可证明这是个庵堂了。她看过庵中的经书，并不是平常师姐拉她讲论的内容。她想，大抵她们是放佛于心，早不拘于形式了。自己更是没怎么礼佛，只跟着师姐们胡混一通罢了。

　　那晚饮箴送青徊回庵，一阵风似的飘下山。这样的年纪轻功便如此了得，青徊心里赞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稍稍有些头晕的样子。

　　临走，饮箴邀她去扈宁城中玩，青徊毫不犹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