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厉霜凌

12、无题

　　壁炉中的火渐渐熄了下去。
　　鼬拿着火钳，拨弄着炭灰，鬼鲛他们早去睡了。
　　听蝎说，迪达拉不在房间里面，大概又跑到外面玩儿去了。

　　静谧的夜晚，适合来整理凌乱的思绪。
　　这几天因为佐助的事，自己的心情不是很好，因此冷落了很多人，包括迪达拉。
　　心被担忧和愧疚充满，眼眸里的红也变得乖戾。还在晓基地的时候，鼬就看到迪达拉很多次都想和他说话，但却次次欲言又止。
　　迪达拉对他的心意他是知道的，上次借着酒劲他已经将肺腑之言吐了出来。
　　迪达拉没有深似海的仇恨，也没有非要背负不可的责任，的确活得逍遥自在。但是，只有了解他身世的鼬，才知道他内心的酸楚。
　　父母双亡后，他就不曾得到任何爱。
　　孤身一人，用绚烂的爆炸，在血雨腥风的忍者世界里为自己的梦想拼杀。他曾以为习惯了寂寞，不需要爱。
　　但是，他在鼬面前落下的泪水，却出卖了他自己——其实他比谁都迫切需要爱。
　　这种单纯寂寞的孩子，只要你全心全意对他好，他就会感激涕零。

　　迪达拉爱上了鼬。这个陪他时间最长，对他最体贴的男人，也希望他能同样爱自己。

　　其实，鼬又何尝不喜欢这个美丽的金发少年？他们，都是一样寂寞的人啊。

　　自从住进旅馆以来，鼬就没有见过迪达拉一眼。鼬知道迪达拉在故意躲着他，男人的醋意也是很强烈的。
　　迪达拉还是不明白他的心。他们相拥在街头的那个夜晚，其实自己已经对他说了很暗示的话语，不过依迪达拉直来直往的性格是不会懂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的，还有，那激烈狂热、只在恋人之间才有的吻，可惜迪达拉不记得，他喝醉了。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迪达拉站在门口。
　　他的脸冻得红红的，头发上还沾着几朵雪花，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迪达拉也一眼看到了鼬。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惊之下手一松，两个冰块一样的东西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两人都很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少爷不去睡觉，在这里坐着干嘛？等我回来吗？恩？”迪达拉先开口了。
　　“我可没那个荣幸，恩。”他脱下外套，重重扔在地上。
　　沉默了半晌，他冷笑着说：“我不需要你把我当成你弟弟，恩！”
　　“你说什么？”鼬的声音有一丝诧异。
　　“你以前对我说过的，我和佐助年纪差不多，心思一样单纯，连闹别扭和不服输的韧劲都是一样。哼！当时我没往心里去。”迪达拉自嘲地笑笑，“现在才明白，你不过是把我当作他的替身罢了。”
　　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都说朱雀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一直都不相信。因为你对我从来都没有吝惜过自己的温柔，恩。”他越来越激动，将连日来的委屈、心痛、愤怒一股脑倒了出来，“是啊，宇智波鼬只对他弟弟温柔，现在弟弟不在了，当然要把感情转移到替身身上。不过，替身终究是替身，当鼬大少爷听到弟弟的真身出事的时候，哪还会管替身，恩。”
　　他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回荡着无尽的凄凉。
　　“可笑啊可笑，替身却以为大少爷是真的对他好。恩，真是傻得艺术啊！”
　　他猛地冲到鼬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鼬，你这样做值得吗，恩？！”他歇斯底里地叫道，“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跑到这里来当一个遗臭万年的叛忍！为了你弟弟吗？那个到头来和你走同样道路的可爱弟弟吗？恩？！”
　　“迪达拉，你住口！”鼬的声音有一丝颤动。
　　“你的小佐助还真是成器在！技不如人就狗急跳墙，厚着脸皮去抱别人的臭脚。大蛇丸是谁？刚刚辉了木叶、杀了火影的人，分明就是你弟弟的敌人，恩！哼！为了力量，敌我不分，连做人起码的廉耻之心都不要！我们这些Ｓ级叛忍都自愧不如啊！”
　　“啪”，迪达拉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门上。
　　“我说了让你住口的！”鼬眼中的红色急速地翻转着。
　　迪达拉在地上坐起来，捂着发烫的脸颊，殷红的血顺着鼻子、唇角向下淌。

　　鼬的体术本来就绝佳，刚刚因为恼火，更是用上了七八成力气。看见迪达拉流血了，心里不由得后悔、歉疚起来。
　　“就因为他是你亲弟弟，所以他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你也不许别人说他的不是？即使别人的说法是对的，恩？”
　　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对你来说，果然什么都不是吗，恩？”迪达拉的语气出了奇的平静，眼神因伤心和绝望在逐渐黯淡。
　　“嘿嘿，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做多情，恩，自做多情。”他蓦地站起来，用力拉开门，逃也似地奔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鼬急忙追了出去，可哪里还有迪达拉的影子？
　　“这傻小子！这种天气跑出去不是送死吗？”鼬五内如焚。
　　本来有很多话想和迪达拉谈谈的，没想到让他冷静如此之难。现在没时间多想了，当务之急是把他找回来。

　　风很猛，夹着巴掌大的雪块直往人脸上砸。迪达拉留下的脚印和血迹早被风暴冲刷干净。
　　正当鼬茫然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鼬精神一振，拔腿向爆炸的声源跑去。
　　沿途不停地有爆炸声传来，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迪达拉该不会在这时候碰上敌人了吧。

　　宽广的河面上本来结满了冰。现在，冰块已被炸得粉身碎骨，露出下面冷冽刺骨的河水。
　　迪达拉趴在河岸边，半边身子还浸泡在河里，他已经没有力气将它拉出来了。
　　身体已被冻得麻木。他呛出了不少血，温热的血从口中一出来，立刻凝结成红色的冰块。
　　河面上的冰有厚有薄，最薄的地方连一个小孩的重量也承载不起。迪达拉刚刚不慎踩在了那个地方，“咚”的一声掉进河里。
　　他本来就是旱鸭子，胡乱扑腾了几下，根本不管用，身体依旧缓缓下沉，血液在极低的温度下几乎凝固，屏息也到了最大限度。
　　最后，他想到一个最决绝的办法。
　　引爆了随身携带的黏土，炸碎河面上所有的冰。再借助强大的爆炸气流，将自己冲到岸边。
　　气流的冲击力相当大，迪达拉虽然没被溺死，内脏也受了不小的创伤。
　　“谁都会抛弃我，只有我的艺术不会，恩。”他微微一笑。
　　意识越来越模糊。
　　似乎有一道人影在朝着自己移动，他来不及思考，便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鼬顺着爆炸的声音走到河岸边，看见了奄奄一息的迪达拉。
　　他赶紧上前将迪达拉的下半身拉出水面，紧紧把他拥在怀里。
　　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晦暗的紫色，柔软的金发也硬得像铁丝。鼬觉得自己是抱着一块冰，而不是人。
　　迪达拉还有微弱的意识，接触到鼬温暖的体温，他本能地向鼬挤靠，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扯着鼬的衣服。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鼬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
　　“妈妈……妈妈……我好冷……”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从他颤抖的唇里传出，“水都结冰了……爸爸……别……丢……下……我……”
　　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不可耳闻。

　　“啪嗒”，鼬的眼角滑出一滴温热的液体。
　　他流泪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和泪水无缘的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到深处吗？

　　他抱紧迪达拉，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迪达拉，我不会丢下你！
　　没有感情的雪地，不是你葬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