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走遍》藤苔程诺

12、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高考结束很快便迎来了酷暑，成绩还没放榜，身边的同学朋友们有的已经开始打工赚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有的不肯让自己的时间浪费一分一秒继续学习着各种课程，可即便这样，两个小姑娘却好像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氛围，早已收不住心。好不容易熬过十二年的寒窗，如果不趁着大学前剩下的唯一一个暑假潇洒一番那简直就是犯罪。

　　想法是好的，可架不住T市炎热的天气，想要舒适的活动就不得不留在室内，随便出门多站一秒钟又是一身汗。

　　跟几个小学同学看了一部喜剧片，又跟几个初中同学约了两部故事片，还额外跟顾未希去游戏厅抓了一堆毛绒玩具，跟搬家之前大院里面的几个朋友一起去了KTV，和高中同学们吃完散伙饭去了棋牌室，又跟宿舍的妹子们吃了冷饮。轮到跟靳智忻单独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想不出什么好去处了，于是只好暂时决定隔天先约在靳智忻家。

　　到靳智忻家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而靳智忻居然还没舍得离开被窝，很不情愿地起来给果然开了门马上又舒服地躺了回去。果然一边翻着白眼去掀她的被子一边怀疑是自己出门太早还是自己对于来智忻家的路太熟悉以至于都没在路上花多少时间。

　　“不要，起来也不知道干吗啊。”靳智忻抱紧被子。开着空调躲在被窝里，没有比这更爽的状态了好吗。

　　“也是，两个人斗地主都打不起。”果然把智忻往床里面推推，坐在床边冲着她星星眼，“那我在这里看你睡觉！”去过棋牌室之后的果然赌棍气质初现，沉迷在各种棋牌类游戏中不能自拔。

　　靳智忻好像想起了什么拉住果然的胳膊：“斗地主可以打！邻居家的姐姐现在也刚好放假在家，我们去找她一起！”

　　反正是去隔壁，靳智忻索性头发也没梳，起来刷了个牙擦了把脸就出门了。

　　姐姐开门的时候靳智忻还一边用手在理头发一边跟果然介绍邻家有个爱漂亮的很会画画的姐姐，果然见到她开门时的样子却是吓了一跳。她把头发都堆在头顶，右边眉毛弯弯地挂在脸上，左边的却是空荡荡地找不见了。

　　“猜就是你，怎么了呀。”姐姐手上还拿着笔和小镜子，好像有些着急似的，看了站在门口的靳智忻一眼就继续专心对着小镜子在自己的右边眉毛继续描画。

　　靳智忻看到姐姐的动作不由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是要出门吗？可是我们是来找你打斗地主的啊。”说完又拍了拍果然的肩膀，“这个是我的好朋友果然。”

　　“我跟别人前几天就约好了，明天呗？”姐姐一边说一边开始勾画左边眉毛的位置。

　　“所以姐姐你左边的眉毛是你自己画出来的吗？！”果然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注意力完全被姐姐的动作吸引过去了。

　　姐姐手上动作不停：“是的咯。”

　　靳智忻听到这话也仔细地盯着姐姐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没多久一条与右边眉毛相似的样子便很快出现了。

　　果然恨不得要鼓掌：“好厉害，可不可以拜姐姐为师。”这样的技术是在她的想象中都不可能会出现的。

　　“哈哈哈。”姐姐被她的话逗笑了，“这只是冰山一角。”

　　两个人跟着姐姐进了房间，看着她手里的各种刷子工具上下翻飞，最后把头发散下来整理了一番，姐姐冲着她们粲然一笑。靳智忻和果然在一边叹为观止，把打牌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姐姐收拾好了包，看到两个人对着自己梳妆台两眼放光的样子，好笑地说：“两个小朋友在这里好好玩吧，东西随便你们用哈，电脑密码是我的生日哦。”

　　“谢谢姐姐！”异口同声的话音刚落，就已经开始研究姐姐的瓶瓶罐罐盘盘了。

　　所有的这些对两个人来说都新奇又陌生，上课的时候学校管得严，身边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素面朝天，休息的时候偶尔出门，也只是见到别人化好妆的样子，还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直观地看到化妆的过程，尤其是像姐姐那样从无到有的手法。弄清楚不同的产品作用，又兴趣满满地用姐姐的电脑上网搜了教学，实在对自己下不了手，于是两个人决定尝试着互相给对方化妆。

　　果然先来，打粉底、遮瑕膏，本来进行得挺顺利的，眼线画好之后感觉粗细不均匀，只好填了又填，接着画眉毛的时候果然又手抖歪了出去，她只好把整条眉毛画得粗一些，另外可能姐姐的眼影跟教学里面的实在差的有些大，所以涂在智忻眼睛上才看起来那么奇怪。

　　抖了抖腮红刷，果然身子靠后想从远距离看看她的作品，却是难以遏制地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智忻，哈哈哈你的眉毛，哈哈哈哈哈。”

　　靳智忻本来想打她，但是好像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哎哎你别笑了，快去开门。”

　　“哈哈哈，应该，应该你去啊哈哈哈。”果然跟这一家的主人不熟悉，想来也不会认识来人。

　　“我这样怎么去！”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靳智忻郁闷地看着浑身抖个不停的果然。“可能是姐姐的快递。”姐姐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让快递小哥把东西送到自己家里去，她都习以为常了。

　　果然点着头起身，走到门口才好不容易收住笑，却发现这家的大门居然没有猫眼，她只好隔着门问：“请问您找哪位啊？”

　　门外很快就有了响应：“快递！”

　　居然被智忻说对了，果然没犹豫地开了门，却见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空着手站在门口。长腿，窄腰，宽肩，一身再休闲不过的打扮也遮不住他的英气。

　　皱了皱眉，果然下意识地想关门，却被那男生伸手挡住了。力气比不过他没的说，果然只好顺手从门边捞了一把长柄的雨伞冲着他：“你是谁？你想怎样？”

　　没想到他皱着眉反问道：“你是谁？你和这家人什么关系？”

　　男生说话的空档果然才仔细看清楚他的长相，剑眉星目却是有几分眼熟，脱口而出：“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说话间已经放松了警惕，在脑海里搜寻着画面。

　　对方的眼神却没有卸下戒备：“还挺会转移话题的，但这搭讪手法是不是太过时了？”

　　谁要跟你搭讪……果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已经能确定眼前这个男生肯定不是坏人，便丢了雨伞向屋里大喊：“智！忻！”

　　靳智忻一边叫着“来了来了来了”一边从姐姐的卧室里跑了出来，看到门外竖着的人之后呆在原地。

　　那男生愣了一下，似乎更莫名其妙了：“她又是谁？”

　　靳智忻无语地翻了白眼，冲上去摇他：“哥，是我好不好！”你倒是睁开眼看看你的妹妹啊！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在cos蜡笔小新还是怎样。”

　　听了哥哥的话靳智忻幽怨的眼光飘向了果然。

　　果然的思绪还停留在智忻喊“哥”的那句话上，怪不得刚才会觉得他长得眼熟，高中的时候是在电视里面见过他的样子的，当时他身穿击剑服，风度翩翩美好得不像话。看看智忻又看看她哥哥果然才哭笑不得地质问靳彦忻：“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送快递的！？”人与人之间还能有点信任吗！

　　靳智忻幽怨的眼光又飘向了哥哥 。

　　“你也觉得我去送快递屈才了对不对！”靳彦忻倚在门边一本正经地说。

　　这样的答非所问让果然扶额，只好接着吐槽：“我问你是谁你也不讲！”

　　靳彦忻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她的表情：“把名字告诉你了不就没有神秘感了？而且万一你是坏人呢？”说到最后勾起一边嘴角笑。

　　果然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说：“我这么可爱会是坏人？靳彦忻你说话能不能过一下大脑？”也没多想，这样的直呼其名让果然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

　　“哦？”靳彦忻挑了挑眉毛，“你这不是知道我的名字？欲擒故纵？”

　　“刚才智忻不是叫你‘哥’了！”果然脸上一副 “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靳彦忻点点头，又回到刚刚一本正经的表情：“那你不应该也叫我‘哥’吗？”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靳智忻终于严肃地出声打断：“别，果然，你可不要喊他哥！”被兄妹之称欺压了快二十年，果然一定得给自己出头才行。

　　果然正在对智忻大义凌然地点头，就听到靳彦忻笑着说：“果然？这是名字吗？”

　　“不行吗！”果然瞪他，自己跟智忻这么要好，怎么会跟她的哥哥这么合不来。

　　“行！当然行！果然怎么不行！”靳彦忻对自己小学水平的一语双关很满意，冲自己的妹妹摊开手掌，“妈说你跟同学出去玩我才来这边拿备用钥匙的。你们先玩着，我先回去。”

　　“等等，”果然伸手盖住靳彦忻正等着钥匙的手掌，“我们不玩了，你们两个回家啊，我也回去了。”说完还朝智忻努努嘴让她有所表示。年少时的思念当然不会随意挂在嘴边，那个时候她也还没有经历过跟亲人聚少离多的日子，但每天跟靳智忻厮混在一起的果然又何尝不能感同身受。

　　靳智忻看看哥哥，又看看果然：“你回去干吗，留下来一起吃饭呗。”

　　“哦也对，回去也没饭吃的。”果然愣了一下，有些挣扎地看了一眼靳彦忻才终于决定，“那你先洗脸吗？家里应该没有卸妆的，那就让靳彦忻先回去？”

　　“智忻你真的确定不要把她的脸也变成这样吗？”没等自己的妹妹回答，靳彦忻就不动声色地问。

　　听到这话靳智忻顿住了正在找备用钥匙的动作，看着自己的哥哥郑重其事地点了三下头：“没想到哥你今天这么懂我。”三下五除二找到钥匙丢给哥哥，就把旁边还在重申“哥哥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应该多花一点时间陪他啊”的果然拖进了姐姐的卧室。

　　靳彦忻感受着钥匙在自己手心里和刚才那只手同样的有些低的温度，在靳智忻“说了不许你叫他哥哥！”的咆哮声中笑着回家了。

　　当然靳智忻的化妆技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第一次嘛，谁都有第一次的啊。两个人互相嘲笑完对方之后没忘了自拍几张留念，洗干净脸准备回靳智忻家的时候已经能闻到从那边传出来的饭菜香味了。

　　靳彦忻从小就跟着队里训练，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接近厨房。靳智忻妈妈的手艺果然有幸尝过几次，简直赞不绝口，一想到马上又能吃到口水就已经快要收不住了。

　　“哥！”靳智忻一进门就大喊。桌子上已经摆了几盘完成的菜，色香俱全。每次哥哥回来家里的菜色都会变得丰盛许多，也不知道哥哥刚刚有没有特别跟妈妈叮嘱过自己和果然也会在家里吃饭。

　　“阿姨！”果然一进门也大喊。她跟靳智忻妈妈已经数不清见过几次面，慢慢地熟悉起来，前几次见面时还碍于阿姨的长辈身份拘谨淑女的样子也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靳家妈妈刚好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糖醋小排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两个姑娘朝气蓬勃地进了家门，笑着招呼她们：“果然来啦，你们这么早就回来啦。你哥在厨房里帮忙呢。”

　　靳智忻跟果然相视一笑，看来哥哥并没有告诉妈妈她们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靳智忻一边吃一边争分夺秒地问哥哥：“哥你这次回来呆几天啊？”

　　“两天啊，后天上午就得走了，下午归队训练。”

　　靳家妈妈却是不满地嗔怪：“智忻你不能让哥好好吃个饭吗，学学人家果然，食不言。”

　　果然在旁边一边咀嚼一边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只是想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有限的饭菜上而已，因为真的太好吃了！

　　靳彦忻却是笑笑，宽慰道：“没事妈，这不太久没见了么 。”

　　“你看果然大大方方的，热情又有礼貌，我们智忻能有几分像你多好。哎，如果以后我们彦忻能娶一个这样的媳妇，我也就放心了。”

　　果然差点儿呛到，赶快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说：“阿姨您太夸张了。”虽然每次见到靳智忻妈妈都免不了听一些这样夸奖的话，但这还是头一次让她有“这饭没法吃了”的感觉。

　　“妈这话你可不能乱说。”靳彦忻也忍不住出声提醒。

　　靳智忻倒是不怕添乱，眉开眼笑地说：“那我肯定没意见。”

　　“我这不是在说果然性格好嘛，你们这些孩子。”靳家妈妈嗔怒，“你们三个人以后都在B市，还要互相照顾才好。”明明分数还没出来，靳家妈妈已经在心里安排好了两个姑娘的归属。

　　靳彦忻眉头一挑：“是吗？果然也考到B市的学校了？”靳彦忻从省队进入国家队之后同时也要兼顾大学的课程，训练功课两边都要做好，其实平常也没有多少时间或者机会跟队友同学之外的人见面。“你们俩到了B市以后，”他顿了顿看着果然，“哥哥，我请你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