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濃墨重彩

9、第 9 章

　　下了班,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单重推着推车选菜,秦向就一个劲往里面放矿泉水,照他这半年的经验,买水是绝对重要的,单重做菜总拿不准应该放多少盐.
　　看着单重拿一样,他就在一边补充,"单重,我不要吃碳,这个你上回烧焦了…单重,这不能吃生的,煮不烂会拉肚子…单重,这个你不会做就别浪费食材了…单重,你懂怎么切不?别和上回一样还带泥...单重,你不会又准备弄个佛跳墙的杂烩汤吧?...” 明明嘲讽的话,双眼又不掩饰的淡淡温柔,专注的看着单重为他挑选喜欢吃的菜.事实上,单重的厨艺这半年在他的教导下已经没那么烂,不过恐怖的记忆还在.
　　单重忍无可忍,“废话够了没?你再罗唆我今晚下药毒死你.”
　　秦向被他凶得不怒反笑,他就喜欢单重真实的张牙舞爪的个性,只对他一人张牙舞爪.
　　两人推着车边走边看,秦向忍不住又开口, “单重,今天飞机差点出事,我,那时想到了你,”神情无所谓,但声音却微微颤抖.
　　单重握着推车的手紧得发白,克制住心底翻滚的惊讶和喜悦,装作不在意的冷哼,“谁知道你有没有借这个机会上演一场生死危情,搭上哪个漂亮空姐.”
　　秦向被他这一噎,气得不行,“我还搭上了哪个空中飞人了,”转念一想, “耶,单重,你这是在吃醋?”
　　单重放下货架上的东西, 一本正经,“你要醋阿?白醋还是陈醋?”说完还故意推着车往放醋的货架走去.
　　秦向一把将车拉回来,无奈的长叹,“你这狡猾的东西.”
　　单重对他分外灿烂的笑,眩了秦向的眼,要不是考虑到这是在超市,早一把压过去咬了.
　　自己怎么都没发现,单重这小子这么招人呢,庆幸还不晚.
　　当在飞机上听到有可能不能安全降落的时候,当飞机的飞行变得不稳的时候,当乘客有的慌张有的哭泣的时候,是的,他想到的只有单重,单重飞扬的笑,单重安静的哭,嚣张得意的单重,狡猾调皮的单重,单纯满足的单重,大的单重,小的单重,那么多的单重聚成一个深切的悔恨,抽丝一般的隐隐的缓缓的痛.
　　为什么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好好的拥抱他呢?
　　为什么要抗拒这从心底悄悄弥漫出来的心动呢?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那么遥远甚至有可能不会发生的阻碍呢?
　　上天阿,庆幸这一切都还不晚.
　　我害怕看到你,独自一人绝望.更害怕看不到你,不能和你一起迷惘.

　　秦向在房间里翻资料,单重照样在厨房里一阵手忙脚乱,乒乒乓乓.
　　等秦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单重才推开门, 怯怯的小小声的说, “可以吃了.”
　　秦向一见他这乖巧的样子,心里立马大叫不好,冲出房间.只见餐桌上摆着两个大海碗,里面杂七杂八的漂着挤着，肉类和煮烂了的青菜阿什么的混在一起,这不就是单重不想做菜的时候为了应付他而弄的 “佛跳墙”么.
　　秦向脸一黑,单重赶紧解释, “我水放多了,不知不觉就煮得太烂了,怕你看着不舒服,就干脆弄成汤了.等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要不,吃面吧?”单重讨好的端出一碗煮成面团的面来,对秦向抱歉的笑.
　　也不能怪他,今天听到秦向说飞机出事时想到的是自己,又想到他说他准备买房子,心里一阵乱.这半年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当初秦向为了安慰他而在冬夜里辛苦剥的瓜仁,他还小心的收在一个小玻璃瓶里.他对秦向的心思他自己一清二楚,可秦向对他,他实在毫无把握.经过了胡子的事，单重真的没有勇气再送上真心被人伤害了．
　　本来应该是很浪漫的晚上，却没想到添上这么一败笔。秦向无奈,翻出早准备好的酒,倒了两杯,指了指他右边的位置, “坐吧.”
　　单重这才放心的坐下来,讨好的把面往他面前推.
　　秦向和单重碰杯,看着单重将酒喝下去,脸颊浮出红晕,压低声音,缓慢而慎重, “单重,我买了房子,和我住到一起,爱我,你敢不敢?”
　　单重将杯子放下,再倒一杯,没有回话.
　　秦向接着连声问, “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敢不敢? 我只要你一句话.”
　　单重看着金颜色的酒溢出浅篮色的玻璃杯,“不是不敢,是不想.”
　　秦向双手放在单重的两边肩膀上,将单重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他闪躲的眼睛, “你怕什么?单重,我有那么可怕吗?你知道我犹豫了多久才能做这个决定,单重,我的压力不比你小,可是人不能违心的活,单重,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
　　单重静静的直视他,不说话.
　　秦向将手机掏出来,打开通讯簿,将小小的显示屏推到单重面前.单重名字前面加了省略号,排到了电话本的第一位,这代表着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用焦躁而沙哑的声音蛊惑单重点头，“单重，爱情需要勇敢，幸福需要争取，而我就在你面前，触手可及。”
　　起初单重淡然无所谓的样子让秦向想要征服他,想单重对自己臣服,小时候的想法不过是想压倒他,而现在却更深一层想他是自己的所有物,不知不觉中却被单重无意中抓住了心,想要靠近他照顾他,想和他一起懒懒的窝着晒太阳,甚至是渴求他,没有失败的不甘,有的只是安然的接受,心终有所托的轻松,想和他一起过日子,过剩下来的所有的时光,因为下这个决心不容易,所以将来必不会腻烦.
　　单重接过他的手机,放在手心里,上面余留秦向身体的温度,如流水暖进他的身体,他的四肢,他的血液,他的心脏.给了他再爱一次的渴望，那份渴望将他心底压抑的东西冲刷干净。
　　对于突如其来的幸福,抑制不住的笑意，单重只能轻轻的说, “真好.”就两个字说出他所有的感觉.
　　被人宠着,不再是一个人了…光想着就满满的愉悦。
　　秦向要笑又像要叹，长臂一伸，将单重紧紧揽进怀里,手拂过他细细的眉毛,他含笑的眼,轻轻的印上吻, “是阿,我的乖小虫儿，真好.” 窝在他脖子里喃喃地叫他乖小虫儿，安心的温度，从未有过的满足。
　　单重打了个突, “别这么叫,怪别扭.”
　　秦向将单重拉到自己腿上,从后面把单重圈在怀里,非得叫,还越叫越欢, 低沈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戏谑， “我偏要，乖小虫儿, 乖小虫儿, 乖小虫儿…”道不尽的浓情蜜意.
　　单重暴怒, “再叫，再叫我咬死你.”话一说完就听到单重的肚子剎风景的咕噜声,看到单重从脸红到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再怎么难吃毕竟是单重花了这么久时间做的，更重要的是等了这么久又谈了这么久，秦向也早就饿得管不了其它了，两人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就着那奇怪的汤泡上面团，你对着我我对着你，狼吞虎咽吃得开心。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叫幸福的温暖。
　　单重的碗被秦向堆得高高的，又不想浪费，慢慢的嚼，却看到秦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计算器在那埋头算，单重凑过来好奇的问，“在算什么?”
　　秦向其实在算有多少钱可以买到怎样的房子，但就是忍不住想逗弄他，“我在盘算你值多少牛羊,娶媳妇要出钱,嫁儿子还可以收钱,你嫂子一定会同意,只要过了你嫂子那关,你妈那边铁定没问题。”
　　单重对他这样的话嗤之以鼻，但还是忍不住满心翻腾的愉悦。
　　吃完了饭,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单重在朦胧的水气中, 偷偷的想,偷偷的开心。
　　没有犹豫,爱情来到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因为能遇上他,不容易.要不是胡子的婚姻,要不是那天的雨,要不是最先约定的面试变成中介, 要不是单妈千篇一律的教训,他也不会有勇气有机会遇见秦向,有机会和他相处半年,有机会得到他的青睐,有机会和他在一起.
　　人生中就要有那么多的巧合,才能促成一段感情,有为什么要抗拒它呢?
　　大不了再伤一次,只不过回到原点.
　　如果错过,那将是怎样的遗憾.幸福,也需要你有无穷的勇气去付出。
　　听到开门的声音，单重透过雾气看着秦向走进来。以为他只是上厕所，没想到拉开了隔间的门，一只脚跨进来，单重缩起身体面对墙壁，手遮掩身体，狼狈的问，“你干嘛？”
　　雾气令浴室气氛无限暧昧，秦向理所当然的笑， “帮你洗头。”
　　秦向的手沾满泡沫，竟然真的只是帮单重洗头，单重缩着身体不敢回头，感觉他的胸膛贴着自己的背，不留一丝空隙的紧贴着，有点意乱情迷，除了自己的心跳声，甚么都听不见。
　　单重乖得像小猫。秦向很满意，等下害羞的单重，一定会乖乖的。
　　敌情侦察完毕，秦向帮他冲完水，扳过单重的脸，一个缠绵的深吻，“你在诱惑我吗？”
　　单重给了他狠狠的一胳膊肘。
　　秦向痛得哼哼，还是不改厚脸皮，“快些出来,宝贝，我等不及要把你生吞活剥。”大笑着走出去.
　　单重在他背后,哭笑不得.

　　人说，饱暖思□□。
　　夜深了,单重鼓起勇气借着酒意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听到秦向从浴室出来的声音,有些手足无措的抓过一个抱枕紧紧抱着.穿着秦向略为宽大的睡衣,若隐若现的肌肤泛起一层晕红.
　　感觉秦向坐在身边，侧过身在他脸上轻轻咬一口，从额角到鼻梁，温热的唇，秦向安静的沉溺在单重主动的吻里。
　　腰被秦向毫不犹豫的一把揽住,侧坐在他的怀里.秦向嗅着单重颈窝里淡淡的沐浴乳的清香,望着他的侧脸,手指在纤细的脖颈之间上下温柔地揉抚,感觉单重的紧张,情不自禁的亲亲他的鼻尖,秦向用低哑声音带着笑意叫他的名字,将他压倒在沙发上亲吻起来, 温暖的,带着甜蜜．全身心的愉悦．
　　彷如呵护的吻,让单重双眼迷蒙.
　　手伸进衣服,轻轻抚摸着单重光滑的背,那细致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陌生的情欲让单重有点紧张,红着脸闪躲着,却又有些莫名的期待.顺着凌乱的睡衣,秦向的手滑向单重的腿间,单重怕痒, 被他不安份的手逗得往后缩,忍不住哈哈的笑.
　　秦向恼羞成怒,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走进房间,丢到床上，再次堵住单重笑出漂亮弧度的唇，报复似的加重力道。轻柔的覆在他身上, 肌肤相贴，细细的啃咬他的锁骨,享受着特属于亲密爱人的温存.
　　以前也有很多次冲动，不是单重拼命反抗，就是自己心底无法去坦然接受。
　　压抑得性感的嗓音叫着单重的名字，“乖，放松…”
　　单重被他挑拨得再也笑不起来了，呼吸开始紊乱，环住秦向的脖子，带着梦境般的迷乱，带着淡淡的酒味，带着不可抑的轻颤主动迎合,难过的哼出声来, 清晰地感觉秦向身体的热度,要将他燃烧。
　　而他,心甘情愿被燃烧成灰烬。
　　这就是爱情的魔术。
　　在能爱的时候让你幸福如缥缈的雾,在你不能爱的时候让你痛苦得如悬崖的岩,却又无法抱怨.

　　昏黄的室内,弥漫着浓浓的温暖.灯下秦向手撑着头, 斜侧着身,看着筋疲力尽陷入沈睡中的单重无意识地寻找着最为舒适的姿势,最后将手横过他的胸口,将额头顶住他的肩膀静静的呼吸.泛着红潮的睡颜,裸露在空气中的温润肌肤,带着点点痕迹,延伸秦向的想象,想象那掩盖在毛毯下的那□□的身子,那身体上灼热的体温.
　　这是他的单重,是他最甜蜜的情人,他认定的最完美的爱人.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秦向不理,门却越敲越响,越敲越密,变成擂门声,显示外面人的心急,看着单重微微皱眉,好像被吵醒了,秦向烦躁的耙耙头发，披上睡衣起身去开门.
　　单重睁开眼, 撑着身体有些困难地坐起来, 一一拾起散落地面的衣物穿上,将衣服小心的扣好,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平缓自己的呼吸后站起来朝客厅走去.
　　他明白,两人感情再好,也承受不了外界的各种压力,秦向又是这么爱面子.
　　秦向转开锁正要开骂，一个金色的人影就扑进他的怀里，不太正宗的中文热情的，“秦？我好想你。”热情的外国女孩,抱着秦向的手臂,一口一个秦叫得亲热。
　　带着银边眼镜的秦前提着两个皮箱进来，“哥，你聋了，我敲了这么久。”
　　秦向惊讶地看着，“小前，你什么时候回国？”转头再看金发女孩，“贝儿，你怎么也来中国？”
　　“她还不是来找你，大半夜的也不肯去酒店,非得下飞机就要见你.”秦前又提进一个大包，“喏，东西和人都送到了，我回酒店了，明天还要去报道。”说完打量了一下房间，总算注意到这里还有第四者，问秦向，“哥？他是谁？”这个时候是凌晨了吧?
　　秦向猛的回头，看到单重已经把自己打理好了，不自觉松了口气，看着贝儿好奇的眼睛，解释到，“他是我的助理，才讨论完工作，正要回去，都这么晚了,我先送他下去，你们先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听到他这么说，单重拉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经理，不用送，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秦向想要去扯单重的手臂，被单重不动声色的躲开。
　　单重率先走出门。关门的瞬间，他听到那个女孩的欢呼声，她在叫秦前。
　　秦前，单重终于想到秦向是谁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优等生.那个背他去看诊所,还因为着急,差点和医生打起来的人,他那时说,我救了你的命,下次打架的时候别那么狠,记得你的命是我拣回来的.
　　那时自己鼻子堵着两纱布,朝他的黄色球服挥舞两爪子的血,特嚣张的说, “你要不?拿去呗.”
　　“我来要了阿,你可别躲.”那人也不管单重有伤在身,伸出手就揪住单重的胳膊,压在墙上扣住单重的挣扎,挠他的痒,看着单重难受得眼泪都出来了,得意的哈哈大笑,那行为就和调戏女生的小流氓一样.
　　难怪他对自己这样关注,是因为那段年轻岁月肆无忌惮的叛逆吗?还是因为自己欠了他的命呢?
　　欠人的就得还,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