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追逐》米筝

2、第 2 章

　　学庭外头已经围满军部队伍，见到夏树的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身份，有几个胆大的一把拉住她不肯让再靠近，掏出对讲机兴奋地报告：“上位优生者已确定脱险一名……请您不要过去！”
　　夏树执拗地站在学庭外的围墙下，仰头望着班级的窗口，掏出了联络器，再看了遍刚收到的信息，是朋友管乔发来的。
　　上位者难有朋友，何况夏树刻意接近和善待劣种人的行为更被其他优生者诟病，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同为智团之一（排名十三）的管乔。虽然受到固有观念所限，管乔也不愿接近劣种人，但倒也不像旁人那样轻视及肆意污蔑，对自幼独自生活的夏树更是关怀备至。
　　所以夏树才这样紧张。
　　而就在刚才，管乔偷偷发信息给她，警告她千万远离学庭。

　　虽说是“突发暴动”，但居然能够做到这地步，令正规军队都感到难以突破，除去劣种人强壮的体魄外，能够在短时间里迅速团结，这样的精神大概也是不可或缺的成功原因。夏树打量着周遭的情况，在心里下判断。
　　观察情况的“哨兵”发现了站在墙外的白制服，看到肩章时红了眼，大叫起来。
　　夏树听到声音，抬头与被哨兵叫来、从窗口探出头查看的少年四目相对。
　　“秦林……”
　　秦林对身旁兴奋的伙伴摇头，转而看向夏树。
　　“夏树，你回去，这不关你事。”
　　夏树和其他的优生者不同，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管乔怎么样了？”
　　“还活着。”
　　“这怎么回事？”
　　“杀掉智四，废除GrD法。如果智部不同意，我们将杀了校内所有优生者。”
　　智四就是之前无故杀害劣种女生，反倒被裁决所判定被害者全家有罪的人。
　　“你疯了。”
　　甚至不是反问，夏树斩钉截铁地下着结论。
　　“杀掉智四已经是难以登天的妄想，废除GrD法……”
　　她甚至无需说下去，靠着旁边的电线杆，发出无奈的笑声。
　　“智四、十一、十二、十三都在我们手里。”
　　秦林足够自信的原因就在于他手上有智团的四个成员。而这也是军队团团围在校外，在没有接到智部中枢命令的情况下束手无策的原因。如果因为军部的失误而使得四人受到伤害，军部从上至下都可以换人了。
　　“给我三个小时。在这三小时内，不准再动手，局面保持僵持，会有人送安全的食物和水进来，如果不信任可以用优生者试验。”
　　夏树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样说着。
　　“你想做什么？”
　　“我去和智部中枢谈判，让情况不继续恶化。”
　　她迅速转身离去，因为没时间浪费。

　　2.
　　在智部外等待的夏树焦急地再次看表。
　　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算上来去路程，只有十五分钟给她继续等。秦林算是勉强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但时间一到，事态会如何发展，她无法想象。
　　来到面前的门侍恭敬地行礼。
　　“十分抱歉，贤者们……”
　　不等被拒的话说出来，夏树终于按捺不住，径直朝里走去。
　　“不好意思，我需要当面向贤者们说明。”
　　“不，您不可以！”
　　门侍大惊，眼明手快的按下开关。
　　夏树刚走两步，从墙的两侧便迅疾地伸出密密麻麻的铁杠，将她关在狭小的铁牢中寸步难行。
　　她握紧了拳，浑身僵直。
　　并非不知道就凭自己的力量，死也不可能突破用来保护智部中枢的层层防卫，这已经算是最低级的机关，若换了劣种人，现在都不可能继续活着呼吸。
　　但……
　　内心有什么在越发用力地冲撞着，想要爆发出来。
　　即便是被人所敬畏的智团成员之一，但依旧不够。
　　只是十七的排名，这样下去只能永远被排除在这个国家真正做决定的行列之外。现如今连出入智部都无法自主，那还有什么用？能够改变什么？
　　不够……
　　远远不够。
　　自己目前的力量还太小了。
　　所以什么都不能改变。

　　她听到侍者惊讶的声音，抬眼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对方脸色苍白，整个人蹲下来是很小的一团，身体并不健康，有浓郁的药味，这一点能很轻易从他身上的病号服看出来。
　　少年朝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蹲在笼子里不好受吧？放了她。我刚从里面出来，有新的决议。”
　　少年扶着铁栏站起来，又开始咳嗽。

　　秦林等人走出中央学庭的时候，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军人为他们拦出了一条狭窄的路。他们走向车子时，听到了肆无忌惮、事不关己的议论声。
　　“他们蠢啊？”
　　“我说，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啊……等下得罪了智部……”
　　“别把我们拉下水啊！应该不会扯上我们吧？我们可是无辜的。”
　　“喂你们是不是傻了？自己傻了也别害别人啊白痴！”
　　受到了这种气氛的鼓动，围观的劣种人纷纷发出抱怨声。
　　秦林身后的少年们愤怒得想要与之争吵，被秦林冷静地制止。
　　“快上车，我们没有时间耽误。”
　　伙伴们愤愤不平地快步朝车上走去，愠怒地大口喘气泄愤。
　　“他们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到底搞清楚是站在哪边了吗？！”
　　秦林的视线从车窗外那些麻木的脸上聚焦，看到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

　　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在校长办公室，坐在曾经想都没想过的座位上，沉默地点着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雪茄。
　　被绑在墙角的智四发出了嘲笑声。
　　“你会抽这玩意儿么？劣种人。”
　　下一秒就被人按在地上狠狠踩起来。
　　在秦林看来，智四根本是个笨到令他无法理解的蠢货，进而质疑测智能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来搞笑的。狂妄、暴戾、不懂看情况，如果不是那个排名给他撑着当靠山，在劣等区早被人打死了。
　　秦林点燃了雪茄，递给身边阴沉着青紫的脸的少年。
　　智四的脸被人按着贴在地上，又用抹布塞住了大骂的嘴，抬眼看到拿着雪茄朝自己走过来的少年，不可一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恐惧，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被点燃的烟头烫在他的脸上，散发着肉被烤焦后的臭味。
　　旁边同样被绑的十一和十二吓得缩在墙角发抖，智十三管乔不忍地看秦林。
　　“你答应了夏树，在这段时间不会——”
　　“管乔，我以为以你和夏树的交情，你不至于在这时候还帮智四说话。”
　　“我和夏树的交情和现在没关系。我倒是后悔一直由着夏树跟你们这群野蛮粗俗的家伙来往。”
　　“我们野蛮粗俗？”
　　不等秦林回答，旁边一个少年就忍不住愤怒地吼出了声。
　　“是谁无缘无故杀了周朝的妹妹，还把周朝他们一家人关起来折磨！现在看到周朝居然有脸继续侮辱他，把他揍成这样子淹到水里……你以为这算什么？！”
　　“……那除了智四外，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十一和十二伤害过你们吗？我伤害过你们吗？你们今天已经杀了多少优——”
　　“只要智部同意杀智四，并且废除GrD法，我秦林保证你们会平安无损走出校门。之前因为反抗而被杀的优生者，我会偿命。但你也必须要知道，在今天以前……不，即便是现在，就在这一秒，你知道有多少劣种人被你们优生者在侮辱和杀害吗？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知道。周朝的事不是特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秦林平静地说完，按下办公桌上响起来的联络机，夏树的声音得以让整个办公室里所有人听到。
　　“秦林，来赌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