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醇厚》落紫苏

10、林间偶遇（下）

　　又一骑飞来。
　　无茗的注意被这个这个风尘仆仆的来客吸引了过去：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骨骼粗大，肌肉结实，长方字脸上两条粗重的眉毛底下一双不大却泛着精光的眼睛，两颞部微微鼓起的太阳穴激烈地搏动着。
　　少年看到了阴黎，眼底的喜悦惊喜散开，“阴小姐，我终于赶上你了。”
　　“你想干嘛！”阴黎害怕地躲到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来人这才注意到李世民，脸上肌肉微微一抽，脸上顿如寒冰凝结。
　　“就是我！”李世民心中积压的怒火窜到眼底直喷出来。
　　“你让开！”宇文成都低吼道。
　　“我为何要让！”李世民扬眉一挑，咄咄逼人地直视他的眼。
　　“这位公子…”无茗焦急而低柔的声音淹没在一声浑厚的吼声中。
　　“你自找的！”宇文成都一声吼，脸上寒气凝固，人已飞起，一把明晃晃的剑横在空中，反射着落日余晖，煞是阴冷。
　　“宇文成都，我跟你打！”李智云横眉叫道。
　　李世民却抢先跳了出去，胸中积郁如火山爆发，“宇文成都是我的！”
　　无茗脸色倏地变白了，秀眉紧紧蹙起，担忧地盯着李世民，眼底波涛狂涌。李世民却故意无视她阻止的眼神，身子直飞了上去。眼见剑光忽闪至世民头顶。
　　“小心！”无茗失神地大喊。
　　李世民脚下却急急施展踏雪寻梅，身子似飘转成一团雾，剑就在他左耳侧半指处落空。李世民左手两指夹紧，竟将剑生生夹住，气从丹田而生，顺着左臂往前冲去，凝于指尖，只听他大喝一声，剑生生被折断。宇文成都手上迅速凝起一道气，一招长虹抛月，断剑旋转着脱手而出，直朝李世民眉心旋转飞去，一道凌冽气劲随之而来。却见李世民右掌横挡，血肉之躯却似金盾铁甲，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掌风呼啸，剑被横撞开，调转剑头，朝着路边桃树冲去，劈开一路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电石光闪间，锻件竟深深没入了碗口粗的树干，只剩下剑柄激烈地摇晃。
　　众人被那剑吸引了过去，却没发现宇文成都的身体已如一块巨大的山石横飞于李世民颅顶，凶狠的掌风将李世民全身笼罩起来。
　　李世民脚踏马步，双掌高举头顶，气从脚心汇聚而上，注于掌心，一团气流喷涌而出。两掌对接，四周空气顿时以掌为中心绕起一个巨大涡旋，卷起风沙飞涌。
　　“彭”一声巨响，两人被各自气劲撞开，飞开数米，旋又急速重扑回来，缠斗在一起。打斗越来越激烈，每一招似可随时击中对方要害，又似可随时被对方打倒，二人打了数百回合，竟仍难分高下。
　　她转头寻找到李智云，急切地叫道，“快阻止他们！”
　　“二哥会赢！”李智云不置可否，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场决斗。
　　无茗脸色愈加苍白，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指尖不知不觉已紧绕住衣角。
　　夜色已变深沉，黑暗中白衣飘扬，李世民的脸在黑暗中模糊隐现。他那霸道的掌风带动着四周空气如涡旋般旋转。引得观战之人也是衣袂飞扬，马匹也似乎感觉到异样，此起彼伏地嘶鸣躁动。
　　突然，一个淡蓝色的影子如蝴蝶般展翅飞了进去。那浅蓝的丝绒披风被掌风撞开，在空中急旋飞转，静静地落在树梢，蝴蝶就这样失去了她那双美丽柔软的翼。
　　浅蓝色的丝绒披风在空中回旋飞转，如同一只张开翅膀的蝴蝶静静地落在树梢上。
　　无茗夹在两人中间，胸前是宇文成都疾劲的气流，背心是李世民浑厚的掌风，无茗的发髻散落，乌黑如瀑布的长发飞荡着，与黑暗融为一体，那秀美如远山的脸在黑暗中愈加发亮。她踉跄了几步，一股腥而咸涩的液体从喉间迅速涌了上来，暗红色的血晃红了李世民的眼，也拉回了他残存的理智。宇文成都也呆住了，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没有一丝犹豫恐惧，却反而带着一种温柔。
　　“茗儿！”李世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托住了她渐渐倾斜的柔若无骨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
　　“茗儿！”长孙无忌飞奔过来，李世民却执拗地抱着她，舍不得放开。
　　无茗挣脱开李世民的臂，斜倒在无忌怀中，“哥哥，我只是试试儿时学的蝶衣踩步，”她仰脸扯开笑容，语气却是虚弱，“原来我已把这种功夫忘得差不多了！”
　　“茗儿，你…”无忌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紧紧握住无茗的葇荑，不解、心痛、自责、懊悔…复杂的眼神纠结在空中。无茗迎上他的眸，温柔而带着笑意。
　　“二公子，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
　　“相斗无益，以和为贵！”
　　李世民闻言一震，却见无茗眼底清澈纯净，神情庄重。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不顾你的阻止，你便要用性命来告诉我这个道理吗？你这是在惩罚我的任性吗？
　　看着他郑重地点头，无茗的嘴角挂起一道灿烂的笑容。
　　“宇文公子，也请毋再争斗。公子武功高强，天下尽知，不必再添无谓烦恼。退一步海阔天空！”无茗转头满含深意地看着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闻言心中暗惊：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看得如此真切，虽说暂时与李世民难分伯仲，但自己已是气劲渐耗，而对方后劲似乎连绵不绝，且他今日与往日不同，招招式式狠毒霸道，似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久斗之下，必落下风。这个长孙无茗不顾性命要救的不是李世民而是自己吗？
　　他眼底的疑惑渐渐被无茗坦然的笑容化开，心中不禁对她敬重起来，宇文成都微微颔首，沉声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姑娘，宇文成都记下了！”宇文成都看向阴黎，“但是阴小姐我要带走，来之前我已受了阴大人之托，照顾她。”
　　“我不用你照顾！”阴黎害怕地往后退去。
　　“宇文公子，我如今行动不便，还需阴姑娘照顾，若你信得过无茗，便将阴姑娘留下，我保证她毫发无损回到阴府。”长孙无茗暗示着看了阴黎一眼，伸出手去。
　　“我扶你上车。”阴黎赶忙拉过无茗的手，“芸儿，站着干嘛，帮忙。”
　　无茗躺在马车上，悄悄舒了口气，眼前的人影模糊了，耳边的声音也遥远了，她真的好累，只想沉沉睡去。
　　星光闪烁，马车疾驰。马车前白色身影晃动，鞭急挥，衣飞扬，阴黎的眼迷离起来，她望着眼前昏睡的女子，柔和的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圣洁而安详。她羡慕她，她的沉静，她的勇敢，她的聪慧，她的气量，她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李世民的心。

作者有话说

　　新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