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禁足令 ...
-
“花曰所言句句属实，先生不信大可明日早朝闻得一二。”
花曰知道这国相已有几日称病未上朝，故意与他说。
“只是眼下……先生还得随花曰入宫。”
魏祭心一横，“备辇。”
……
逯妺进宫，正好撞见了风风火火往景纹宫赶去的魏祭。
她一见他身后的花曰，抿了抿唇，垂下眼帘让到一侧，施俯身礼，“国相。”
魏祭哼声，一甩长袖，头也不抬便越过她。
逯妺暗自将他恨得牙痒痒，攥紧拳头，眼光如刀子直射在花曰身上。
花曰被她看的不明所以，想往前跟上却冷不防被她挡住了去路，皱了皱眉，“小姐做何？”
“那老头儿太过古板，事事唯顾眼前，请他来，你真有把握？”逯妺对魏祭并无多少了解，但知他是国相而已。
但她女儿家的眼光，难免有不足之处。她以为凡事是做国相做大官的，无非不是那顽固不思变通之辈，却不想她正是看错了魏祭。
花曰胸有成竹，“自然，小姐可知，魏相乃五公主的夫子，又手握重权，他若出马，事情必定水到渠成！”
逯妺不想在与他谈下去，正好把方才魏祭无视她的恼怒一齐撒在花曰身上。
看他一眼，不屑道，“自以为是。”
说完快步走去。
花曰一扬眉，睁大眼睛。好一会儿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走了去。
……
古媞闻宫人报，急急出殿迎接。
“老师，”古媞恭敬一礼。
魏祭大惊，急忙回礼，“公主如此，老臣惶恐啊！”
古媞摇头微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虽不可将老师看作父亲，但在我心中，您就是父辈。”
魏祭点头，“是，公主自幼识大体，老臣欣慰啊！”
此时花曰赶到，向古媞拱手一礼。
古媞轻颌。
想到在殿外，古媞迎了他二人进殿。
刚进殿门，花曰却称有要事在身，先行回王公府了，古媞自然也没勉强。
“老师，老师救我！”待宫中旁侍人撤去，古媞跪倒在地，低头垂泪。
魏祭俯身扶起她，叹了口气，“何苦啊，我听闻燕王相貌堂堂，满腹经纶，虽年纪比你稍长，可也算是人中龙凤。”
“何止是稍长！”古媞惊叹，“燕王年纪与父王只怕也相差无几！”
偏过头任性道，“我不嫁我不嫁！那燕王是个老头，父王是要我嫁到那千里之外受苦吗！”
“公主不可胡闹！”魏祭又叹息，“楚国如今外人看来是雄姿勃发，大王外人看来是威武无比，可是否真的雄姿勃发，是否真的威武无比，又有谁真正明白。”
顿一顿方道，“历来历国变法，变法之人皆无一善终，大王不想牙子也成为姜瀛、翟正等人的后赴之人，我等也不想。可楚国，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力去对付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敌了，数年连年的征战、纳税，百姓已经无法安居乐业、楚国已经无法国富力强了，外人看来光鲜华丽的楚国，如今不过是只尚有寥寥爪牙、尚可喘息的昔日的猛虎而已。”
古媞黯然，这些道理她又岂会不知，可，“老师，难道事情，毫无回转？”
“若是以往，我大楚大可随意派哪位贵族之女甚至侍女前去和亲，可燕王此次指名迎娶五公主。”
叹息的愈发频繁，“若真是如此，即便他指名要娶你也无妨，坏就坏在，你与他曾有一面之缘，若是这次真的派遣他人，我大楚岂非无信，况且那燕王又岂是肯善罢甘休之人。”
古媞不语。
那年赏花，她因将父王的玉石塑像打碎，被禁了足，本不应私自出宫，奈何她生性贪玩。却不想正在釉园撞见了入国献宝的燕王，生了已近十五年，她现在才是真真切切尝到悔恨为何物。
自从那晚在王兄口中得知燕王正是因那次邂逅方欲求欢，她平日里无事便再不愿出宫门。
魏祭见她无话，心中不忍，却也无甚办法。
古媞心中却早已有办法，只得跟他日益苍老的面容在心中道，“无论成与败，我都要谢谢老师，为我殚精竭虑、图谋良策。”
……
“王后，这是膳房新熬的薏仁粥，薏仁养心安神，有助缓解王后的梦魇症。”侍女姚手中端一碗米粥，对在榻上的王后道。
自从那日回宫后，王后便大病一场，之后一直卧床不起，任谁也叫不醒她，成天只是一副心神出窍的样子。
此刻听到她的话，王后还是无动于衷，女姚不觉重重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羮递给身侧的侍女。
走上前去，跪在王后榻前，流着泪道，“王后，您的身子再不吃不喝可就要垮了，吾等自知身份卑微，本是不配与王后说这些话的，可王后成天如此，饶是素日再康健也难免疾病缠身啊！”
王后自从回宫，每餐只是随心意来的，日子下来，人也是瘦了一大圈，脸上莫要说以前的雍容华贵，连点儿血色都没有。
女姚是随着王后从赵国嫁来楚国的，自幼服侍还是赵国公主的王后，王后什么脾气秉性她最清楚，如今王后不思茶饭，她也是心急如焚。
王后眼珠微微一动。
“大王驾到——”
女姚急急忙忙擦了泪，跪在地板上垂下头。
楚王走进宫时，王后依旧没有反应。
女姚暗自睁大眼睛，心上忙叫不好。
却抬头见楚王并无甚恼怒之情。
楚王走上前去，握住王后的手，关切道，“听闻王后患病，可还好些了？”
王后没回答。
女姚见楚王对王后并无责怪之意，便领着一众宫人退下了。
待他们走后，楚王一改方才，狠甩袖口，口中嗤笑，“王后对颜卿当真还是旧情难忘啊，怎么？你既恋恋不舍，当日为何不与他共奔天涯？”
王后闻言一怔，嘴唇颤抖，却还是没有动作。
楚王却是真怒了。
手一挥，将几案上的书简、茶具尽数挥下，砸落在地板上发出震雷般难听又刺耳的声音。
王后眉一皱。
“是颜卿不屑与你走吧，”楚王盯着她，脱口的言辞犀利如刚刚磨完的刀尖，“他有在赵国的荣华富贵一手遮天，又怎会甘愿放下一切与你走，那颜卿，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不折不扣的小人，赵王肯任用他，如今赵国当真是小人当道。”
这话激怒了王后，她猛一拍床榻，“你住嘴！”
王后气的身躯颤抖，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楚王，一字一句，“谁才是小人？谁才是伪君子？楚戚，你不是最清楚吗，你的王位是怎么来的，今日你是怎么坐在这藻吏殿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谁助你得到的！”
忽然歇斯底里大喊，“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那些冤魂向你索命……”
“啪！”
楚王举起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脸气得通红，因为方才她的话。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那些冤魂向你索命……’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人，所有人，所有被杀的人，被他杀的人。
王后的脸偏向一边，发冠掉落，正活像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
“疯子！”
楚王大吼，起身大步迈出去。
走到宫门口时，王后听见楚王对侍卫长说的话。
于是，隅钟宫的宫门被紧紧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禁足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