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我不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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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府里乱成一锅粥了。上京但凡有点儿名气的大夫都第一时间聚集到了吴王府。
碧华苑里人迹嘈杂，几个大夫在房间里来来去去，丫鬟们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去血水出来。
苏宸站在院子外面，心里头像是有一窝蚂蚁在他心窝间作乱，
一个大夫匆忙出来，被苏宸及时抓住了臂膀，苏宸面露担忧道：“王妃如何？”
“回王爷，王妃伤势过重，加上藏红花的功效使之伤口无法愈合。老夫定与其余大夫竭尽所能，现在就看王妃自己的求生意志有多强烈了。”
苏宸胸口一紧，忧愁的望着房内满是人群簇拥的床塌，道：“哪怕是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你们也要将她给我拉回来。”
“是，王爷。”即便是不能打包票的事，可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苏宸。
床榻外，垂着一缕纱帐，将里面的光景掩得若隐若现。但床上沾染的一片血红，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丫鬟换了床上被血染红的床单。两名大夫又上前检查了一下叶锦的情况，给她身上的外伤包扎上药，再翻眼皮看了看。外面熬着的药已经送了进来，立刻给虚弱无力的叶锦灌下，再施以针灸固住本原。
芳菲苑里灯火通明，明月听说苏宸突然回府了，为之一惊，披上披风便要落脚到东苑里去，还未出门，京坷就已经堵在门口。一脸肃然道：“明夫人，王爷在大堂等您。请明夫人随属下来。”明月内心忐忑。一路心神恍惚的走到大堂。 苏宸进来，撩了撩衣摆落座在主位，丫鬟立刻送上热茶，他吹了一下茶叶浮沫，饮了一口，明月娇弱的拂上去为苏宸沏茶，道：“王爷，怎的突然就回来了？妾身以为要有些时日见不着王爷呢。妾身心里念想。”
苏宸不温不火地笑了一下，道：“月儿，可见手臂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这么有力气抽打鞭子，疼吗？现在本王不在府中你就想把整个吴王府都吞了是么？”
明月柳眉一皱，眼神无辜道：“王爷，你在说什么呢？妾身只是想替王爷教训教训那□□罢了。”
苏宸放下了茶盏，似乎对这个解释极不满意，毫不拐弯抹角道：你也很想哪一天把本王杀了吧？柳荫。”刻意叫出这个名字时饶有兴趣的抬了抬眼看明月的神情。
明月一愣，满脸惊诧：“王爷，你…你说什么？”
苏宸抬眼看着明月，眸色低沉，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澜动荡。
“京坷，把人带过来。”苏宸挥手示意道。
当明月看清来人的时候，眼珠子瞪的溜圆。不自觉的咽了一口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明月含情眸睇的望着苏宸，依然否认：“王爷，你这是做什么？这个肮脏发臭的乞丐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妇跪在地上，在牢房里烛光暗淡，到现在灯火通明才看清她的样子，她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脸上长满了皱纹，头发花白，弓着身子，正用怜爱期待的眼神看着明月，她口中喃喃着，不知道她说着什么，但她的确给人一种凄惨可怜的感觉。她蹒跚瑟瑟向明月走来：“柳荫，我的女儿啊，娘找你找得好苦啊。我的柳荫啊？”
可明月却为之不恐，避之不及，道：“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什么柳荫。你是谁，我看你是想索要钱财罢了。快走快走”说着又捂起鼻子：“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
在别人眼里真的就像那么回事，明月清楚知道那个老妇人是何人，她不敢认，她心知身份已经暴露，想要借故支走老妇，免她牵扯进来，可这些偏偏逃不过苏宸的眼睛，
苏宸挑了挑眉，冷笑一声道：“这个老妇人与你相处18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是谁。你生来是南镇人，为南镇太子所用，南镇国一早对京城虎视眈眈，想占据京城，收为囊中物，南镇国派你前来，你设计让本王将你从青楼赎回，潜入王府对本王下蛊，直至杀死灵月嫁祸王妃。本王说的是或不是？”
明月皱了眉头，眼里酝藏着一泓清水，溢满眼眶，瞳孔里流露出心痛，抿唇半晌，道：“王爷，明月自知终有一死，可明月没有对王爷起过杀心。明月只想和王爷在一起，哪怕有一天回死在王爷怀里，明月也甘愿”
苏宸笑了一下，手指抚着杯沿，漫不经心道：“一个细作，在本王眼里连做一只小小蝼蚁的资格都没有。”
这回答如同晴天霹雳，她怔怔地看着苏宸，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她看着苏宸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接着传入她耳中：“在本王眼里你连生死都没有，如同一件死物。南镇国也早预想到也许会牺牲你，你大可不必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本王留着你不过是为了王妃。”苏宸话音方落，明月已经是面色雪白，好一会儿才含恨道：“苏宸……你……可有一丁点喜欢我？”
苏宸睨她一眼，语气放得缓慢，微笑道：“没有，一丁点，也没有。”
曾经苏宸的宠爱化为乌有，对她只这么一句话，便教她几乎承受不住。
初见时的惊艳，怦然心动，交往时的欢悦，几年来的倾心相待，一幕幕在她眼前滑过，当年她是真的希望苏宸能够救她脱离火海，脱离南镇。她一直违背意愿不对苏宸下手。可是眼前的人却几句话便轻轻巧巧地了结了这一切，让她怎不心肝如焚？
明月忽然狂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和不甘，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道：“好，好……苏宸，你既然能够挣脱蛊毒控制，想必你也遭受蛊虫反噬的痛苦。你中的是情蛊。子母蛊是一对。没有我，你也活不成。”
苏宸深锁的眉毛、面貌如雪，微笑依旧挂在脸上，眼波底下是深似见不到底的一汪深潭，道：“那就一起死。我会亲手杀了你。”声音悠悠然然，如同魔音穿进明月耳朵里。
明月转过头来，目光如电如剑，扫了周围一圈，她心中翻涌绞痛，看向侍卫手上的剑，身体迅速凌空跃起，一个回旋冲向侍卫，手上动作灵活快速的将剑拔出。
明月回头再望向苏宸，厉声喝道：“苏宸，受死吧”
她面容扭曲，神情凄厉，显然心中已是痛苦至极，就连声音也隐约变了调。
京坷和侍卫想要抢上前去，但是苏宸微微抬手，示意京坷不须担忧，便随意地从京坷手持的剑拔出来，却是先从衣摆上撕下来一条衣料，缠绕绑住剑身靠柄处，才轻声道：“来吧”
两剑铮然相交。
京坷的剑身末端是有部分镂空的，快速挥动的时候，与空气摩擦，会发出宛如鹤唳一般的声响，这鹤唳声对他算是没什么影响，反倒是有可能扰乱敌人的心志，苏宸特意包起来那部分剑身，便是表示不愿意占明月这一点便宜。
明月在苏宸身体周围不断地游走，剑光密集宛如暴雨，而苏宸却是双脚站在原地几乎不动，却好像十分随意地，左一下右一下地格挡明月的剑招，他的动作本是杂乱无章，可是由他做来，却仿佛浑然天成，好像每一个动作招式都是本该如此，不像是苏宸去挡明月的剑，而是苏宸随意的挥洒，但是剑之所向，正好是明月所攻之处。
然而众人之中，最为心惊的，却还是明月，身处在战场之中，他比战局外的人更清楚地感受到苏宸的可怕，更隐隐有一种被制肘的郁闷感。苏宸的速度和力量都不算强，可怕的是他每一剑都恰到好处。打在她最弱的地方。
明月移动得太快，京坷甚至看不清楚她的身影，但是他还是能瞧见，处在狂风骤雨般攻击里的王爷，笑意散淡悠闲，却不像是在与人生死相搏，而是正春日漫步青草原
果然，过不片刻，苏宸长剑一摆，竟然将身体周遭环绕的几乎织成网一般的剑光尽数荡开。明月身形疾退，才退了不过四五尺距离，便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她双肩双腿上射出来四道血箭，抛向半空后，零落地洒在地上。
明月剧烈喘息。胸口起伏不定，脸上身上的汗水被寒风一吹，正是让她如坠冰窟，她抬眼望着苏宸，满怀恨意喝道：“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杀了也是无关紧要的。”
苏宸却反手将剑交还给京坷，才转头浅笑地望着明月柔声道：“我现在真的很想杀了你，但你还有利用价值。”
他言辞之中显得是那么平淡，明月望着那双柔和宁静的眼眸，忽然间悲从中来，她双目通红，悲愤狂笑道：“苏宸，我诅咒你，终有一日，你会尝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的滋味！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终有一日一定会的！”
她顿了顿，语气微微缓和，神情却是怨毒至极地道：“我愿终有一日，你会因为得不到什么而辗转反侧，得到了之后又日日夜夜惶恐失去。”
这个人……这个没有心的人……
谁能伤害他？
她死死地盯着苏宸，好像要将他这一刻的模样烙印进心里，一个字一个字清楚无比地道：“我愿终有一日，你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因爱别离，求不得而失措发狂，身心千疮百孔。”
这个人……他没有眼泪……
谁来摧折他的微笑，谁来毁灭他的从容？
希望他会痛苦，希望他哭泣流泪，希望他……
明月闭上眼睛再张开，勉强摇晃着站起来，撕下衣衫给伤口止血。苏宸方才下手巧妙，并未伤及他的筋骨，肌肉也是顺着纹理切开，包扎止血都很容易。她扎好伤处，再度看向苏宸面上已是哽咽无声。她仿佛已经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了，她确实感到心里不断地被阵痛刺激着，在苏宸指令下任由侍卫将她押到地牢，一路上她神情呆滞，双目空洞无神，侍卫将她扔进地牢，牢门铁链上锁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才意识到 “梦醒了”
寒冷喧闹如同闹剧一般的夜晚落幕了，天边渐渐升起清晨第一道阳光，温柔而安静。
苏宸先去了碧华苑看了叶锦，而后便去了早朝。
苏宸到宫里时，苏桓正在御书房里，宽大的书桌上铺了一张白色生宣，他一身黑衣安静漠然，微微弯着身体，素手执墨笔，在生宣上描描画画，对苏宸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倒像是等了他一些时候。
“臣参见皇上。”
“平身。”
寥寥数语之后，陷入了沉默。直到苏桓勾勒完最后一笔，放下了狼毫，在书桌一角的蟠龙八宝金盒里取出了国玺，在上面盖了一个国玺印。
苏桓将生宣扬出书桌外，风干墨迹。
上面画的是一缕背影，高挑纤长，青丝纷扬。她手里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骏马不耐地撒着蹄子，很是桀骜不驯，可那缰绳落在她的手里，却意外的和谐，仿佛连那匹野马也要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幻想，当她转过头来，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苏宸看得愣了。
他知道，那是叶锦。
笔墨浓淡得宜，神韵极佳，世间只有叶锦配得上那风骨，入得了九五之尊的眼。
苏桓淡淡抬眼看着苏宸，道：“吴王近来可好？大理寺案件繁杂让吴王劳累了。”
苏宸收敛心神，并不想把明月系细作一事相告苏桓，道：“臣谢皇上关怀，臣近来安好，大理寺本就是除暴安良，国泰才能民安。”
“吴王所言极是。”苏桓走下书桌，若无其事地站在书桌前背对着苏宸，看着宣纸上的墨迹一点点地干透，他伸出手指，想去抚摸她一丝一缕飘起来的长发，最终却只摸到满指墨香，
苏桓转过身，如霜清淡的目光如一潭沉寂已久的水，又道：“有密探来报，南镇国已派人潜入京城。吴王定要小心谨慎。暗查此事，免得打草惊蛇。”
“臣定多加谨慎明察，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苏宸从容不迫，眼里一如寂静深夜般摸不透的瘆人。
干透的水墨画，悠闲地用轴固定起来，径直挂在墙上，口中淡淡道：“去吧。有线索及时向朕汇报”
“臣告退。”
今天特别的冷。苏宸出来，阳光明明那么明亮，却丝毫暖意都没有。
明明骨子里这么洒脱自然的人，怎就开始这么感情用事？难道这是因为蛊毒引发的并发症？苏宸自顾自想着。将这些情绪归罪到蛊毒上。他留着明月，并非怕死。更多时候，苏宸知道自己不能死。不会死。他留着明月，为了能利用她从而探知更多消息，也是为自己的别有用意。但他现在的脑子里浮现更多的是：
那副墨描，苏桓居然盖了国玺印。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53章 我不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