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薄裘

3、第 3 章

　　等我进了餐厅的时候，有点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小杨已经出现在餐桌旁，战筱蓉坐在旁边，正侧着头跟他说着什么，笑得很温柔，可这人就象快木头，只顾低着头剥鸭蛋皮，一副半死不活的神色。我有心想挑起气氛，张嘴就要拿昨天晚上吓半死的糗事自我调侃一番，可对面的木头突然抬头冷冷盯我一眼，眼神里有明显警告的意思，我的心不知怎么突地一慌，话就噎在了嗓子眼里。
　　八点十分左右，我们一行人结账离开了香兰旅馆，直奔阴洛山。

　　看起来这山仿佛就横亘在眼前，实际上开车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尤其是这种偏远的县城路况极差，开起来速度还不到了二十迈，且坑坑洼洼忽高忽低颠簸了一路，我真怕把舅舅的奥迪给颠散架了。战松涛他们开的是一辆广本，在我们车后二三十米远处跟着。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多分钟以后，后边的车忽然停了下来，我刹住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前车门被推开，张茵跳下车，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弯下腰哗哗的吐了起来。
　　我跟单彬他们交待了一句我去看看，也走下车向后迎上他们。战松涛兄妹俩都出来了，战筱蓉拍着张茵的背柔声安慰着，战松涛靠着车门从口袋里摸出包烟。
　　“不舒服？”
　　“嗯。”战松涛拿出打火机把一支香烟递给我，“她有点晕车。”
　　“也难怪的，我都快折腾吐了。这路也太差了，还县级公路呢。”我摇手谢绝了他的好意，“比我想得远多，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是啊，谁知道路这么难走。”战松涛也叹口气，点上烟，忽然问我：“你觉不觉得这路上有点怪啊？”
　　其实不用他说，我一早已经察觉出来了，这条路的两旁看样子以前是应该载过庄稼的，现在却荒草丛生，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远远也不见有什么人家。不过最怪的还另有缘故。一般在东北，四五月间开车去野外玩最烦恼的问题是漫天飞虫。去年五一出去旅游也是我开的车，车前窗布满了无数一头撞上来送死的瓢虫（我们这里俗称花大姐），密密麻麻的架势那叫一个壮烈，我不得不一直开着雨刷，还停下来擦玻璃，可眼下在这同样是遍地草木的阴洛山下，我居然连半根苍蝇毛也没有看到，四周静悄悄的安静无比。这当然减少了许多无谓的麻烦，但也实在太诡异了――诡异得令我想起旅店那小姑娘的话――那山不好，下意识的向车内看去。后座上小杨耳朵里塞着MP3耳机，手里捧着本书正入神的读着，好像完全不在意周围出了什么事。
　　我和战松涛说话的工夫张茵和战筱蓉已经重新回到了车里，战松涛也抽完了烟，用脚碾灭了一烟蒂笑哈哈的说：“都开到这儿了也不能折回去啊，说不定前边能好些，走吧。”
　　即便路面再糟糕，终究离得不算太远，九点半左右我们终于到阴洛山脚下，随着山峦愈来愈逼近，我和单彬都长长松了口气。
　　方玫珍一路上兴致勃勃的，到了目的地更显得更高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望远镜探出车窗，认真的观望山峰起来，半天忽然咿了一声，“那是什么？”

　　单彬正从后座把瓶矿泉水塞给我，听了这话马上问：“什么？看见什么了？”方玫珍没有马上回答，握着望远镜又看了一会才说：“刚才山腰上好像有道白光，一晃就没了，现在也看不着了。”单彬说：“是不是什么东西反光？”方玫珍说差不多吧，没太看清楚。两个人又议论了两句，我一边开车一边听，这事说说就过去了。
　　越靠近山脚路反倒越平整了，路面也开阔了，隔不多远就能看到“森林防火重中之重”之类的牌子，等这条路到了尽头我才看到这里居然有个青石围起来的长方形停车场，比足球场稍小一点，地面还铺过沥青，只是有年头没有修整过，又是晒又是冻的不少地方都已裂开，生出不少杂草来，垃圾也到处可见，看样子废弃已久。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车子把开了进去，一边开一边四下打量，除了我们两台车，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后面战松涛的车刚停下，张茵就推开车门跑下来开始干呕，看样子还很难受，方玫珍和战筱蓉都围着她安慰，我们几个男的打开后备箱，拎出各自的旅行包背上。战松涛问了他女朋友两句就跟到我们身旁说：“她就爱晕车，可还非要跟着来，真没办法。”说着摇摇头苦笑。我们也凑合了两句，单彬看着阴洛山啧了一声，“一路上来都没到人，你们说会不会山上就我们几个人？”我心想可能真是这样，嘴上说：“哪儿能呢，估计山上人就得多了。”我们说话的时候小杨就在车旁默默的扬头看着山峰，他这天穿了着黄色的立领夹克，显得年纪更小，学生气十足，只是脸上表情还是很木，一声不吭的站着，手里还拿了本特别厚的书，我一眼望过去发现居然是竖行的，这可实在少见，有点好奇的搭话，“你学历史的？看这种古书？”等了半天没回音，小杨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就跟没听见一样。旁边战松涛可能看我样子有点窘，笑着接茬：“不是，他学物理的，N大物理系的。”我倒没想到他大学还没毕业，笑一下，“N大的物理系不错。”心里便有些别扭，对这个木头疙瘩观感更差。这时方玫珍她们已经过来了，张茵走在中央，脸色煞白，眼珠也湿湿的，离不远处时，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就感到她狠狠剜了小杨一个白眼，眼神十足的讨厌反感，我稍一愣，看了看旁边，几个人抽烟的抽烟，看山的看山，没人注意。

　　出了停车场拐个弯，一块高高的石碑就凸现在眼前，上面几个诺大的黑体字－－“阴洛山森林公园” 旁边两行小字，198X年X月徐XX题，估计是某个林业局领导的手迹，字写得还不错，我没料到这么座人烟稀少的大山居然还是个公园，也没见着卖票的地方，不禁有点吃惊。石碑旁立了面巨型宣传板－远远的只看到“欢迎来到阴洛山”一行大字标题，下面是好多排密密麻麻的介绍文字，方玫珍拉着单彬走在最前边，忙不迭的跑去看，一会儿就回头冲我们招手：“快来，这上面写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