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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本来是打算夜观天象的,不过天公不作美,那天晚上云层特别厚,星星看不着几颗,我很扫兴,也不走,就站在窗前朝外看。
      旅馆前的香兰大街直穿整个卷平县城,和阴洛山呈平行的方向,而街正对面是一片低矮的厂房,视线上没有任何阻挡,所以从我站的角度上可以完整的看到整个山脉。下午进卷平那阵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又急着找地方住,所以对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只是匆匆一扫,唯一的感觉就是阴洛山比想像中要绵延得多,有点一眼望不到头的意思,现在有了空挡自然要好好打量一番。
      我不知道同志们在深夜望过山脉没有,那会让你产生一种特别森然的感觉,尤其面对阴洛的时候。单看夜空时是那本来是黑色的,可和这座乌沉沉的山脉对比之下又显现出一片深蓝,阴洛山就象一只蛰伏在这层蓝幕中央的巨兽,沉默的觊觎着卷平县城,好像只要有一个契机,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它一口吞没。
      我观望了一会,不知怎么着有点毛毛的,从脖颈到肩膀都象起了层细刺似的,真的,到现在还记得那感觉,就象小说里写的,“脖子后直冒凉气”,这种感觉以前曾经出现过一次,就是在网上看到过一张据说阳气不足的人看了会吓昏的异国美女图,说也怪,我上一秒还在笑那LZ贴了张一看就是电脑合成的图唬人,下一秒那美女的眼睛突然动了一下,差点没把我魂吓掉,又扯远了,我这人就废话多,简单来说,就是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我缩了缩肩膀,心想还是赶紧回去睡觉是正事,转身就要回房间,这个时候外边路上忽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柴油机声,一缕黄色的灯光斜射在离我最近的这块玻璃窗上。我当时身子还没有完全转过去,就觉得眼角扫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当时脑袋就是嗡的一声,腿一下就软了下来。
      那东西竟是个一半嵌在墙壁上的人头!
      现在我回忆起来,心还在扑腾扑腾直跳,还不由自主回头看看身后有什么,可想而知那时我吓得多厉害,至于具体什么样倒记不清了,就记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整个人都木在那儿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没容我彻底吓酥,肩膀猛的被拍了一下。
      当时我是真吓瘫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连喊都忘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听身后有人说话:“这么晚还不睡?”
      我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就见个年轻人站我身后,看着面熟,名字一时懵在嘴上憋不出来,半天才转过神:“是你啊。”紧接着就一股止不住的怒火,声音也高了八度,“靠,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吓谁你呀!”

      这人正是那个不合群的小杨。也不知他打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听我跟他嚷嚷也不出声,脸色也不变,只把手抄在口袋里站在原地不动。
      我的确是被吓坏了,向他又吼了两句,看对方不动声色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就算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也不至于冲人家这么吼,脸上一热,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赶忙开口道歉:“真不好意思,你看这怎么说,我刚才真是的,太失礼了,对不住啊。”我说这话是实心实意的,不过小杨好像什么反应也没有,从头到尾,不管是我乱叫还是道歉他都没反应,脸色就是淡淡的,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讪讪的等了半天,见他也不表态,只好没话找话:“这么晚了,明天还得上山,我去睡了啊,你也早点睡。”心里骂一句这小气家伙暗暗翻着白眼就要向房间走。
      这时候小气的家伙突然开了口,问的却是最奇怪不过的问题:“你是不是二月二十九生人?”
      一句话把我问愣了,张了嘴啊了一声,下意识做出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我那副张口结舌的样子肯定特蠢,不过小杨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又扫了我一眼,这次的目光在我脸上多耽搁了半秒,忽然又冒出一句更古怪的话“你明天最好别上山。”
      我第一反应就是嗤了一声,“开玩笑,不上山我大老远的来干什么呀。”打量对方脸色实在不象开玩笑,又补充两句,“我朋友们从南方来看我,难道我还能他们自己上山?”说完心里忽然觉得很不痛快,看他那张冷淡的脸别提多别扭,搪塞一句你要没事我去睡觉了啊。
      小杨微微嘘了口气,我借着微弱的脚灯下看去他脸色有点凝重,好像犹豫了一瞬,才说了这天夜里最后一句话,“你别入深谷,还要日落前下山。”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回到单人间,琢磨刚才发生的事,不由摇摇头。想到那个小杨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在鼓捣啥,不由对明天和战松涛他们搭伴去游阴洛山的决定感到有点后悔,不过事情都定下来了,也不好推。又想起自己被吓成那个样子,觉得挺丢脸的,这个小杨也是的,冷不丁就在别人身后冒出来,不是吓人玩呢吗?害我一眼看错,魂没丢半拉。
      说来也怪,本来我以为自己肯定是半点也没有睡意,再加上刚才一惊一诈的更睡不着,不想躺下来眼皮倒是渐渐沉了,而且四周出人意料的温暖。东北的春天一般是最难挨的,因为天气还冷,可暖气却停了,再加这座旅馆临近街道,本来更冷,但房间里却暖乎乎的,或者说我身上暖乎乎的,当时太困了,也没留神,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夜,严格说是半夜,我睡得是非常之好,连梦也没作一个,等醒来一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本来还怕睡得太少精神头不够,没想到起来却精力十分旺盛,身上也暖洋洋的。
      我匆匆洗了把脸,赶忙去敲单彬他们屋的门,走到门口就见门半敞着,单彬他们俩正和张茵战筱蓉说说笑笑,一见我来了,笑着打招呼,“起来啦?正要去叫你吃饭呢。”我寒暄两句,就问战松涛去哪儿了,战筱蓉回答说去楼下买烟了。其实我想问的并不是他,听她这样回答,就自然而然把话头扯到另一个人身上:“是么,那小杨呢,还没起来?”战筱蓉摇摇头,“不知道,房间里没人,二哥说他出去了。”(在他们这辈人里战松涛排第二,所以战筱蓉管他叫二哥),我故作不在意的接茬:“你们这位小杨倒是挺有意思,早晚都不见人。”战筱蓉只是笑笑,张茵最是心直口快,抢着道:“这人最怪了,平时话都不说话的,要不是因为他谁来这啊。”说着眼睛一睨,露出不是太高兴的表情。
      其实我早就奇怪这几位北京人没事跑种穷乡僻壤的干嘛来了,昨天也无意中问了一句,战松涛只是笑,说听人说这里好玩,现在看起来明显不是这回事,起码他女朋友张茵是挺不乐意的。我再想深问,就看见战筱蓉站在一旁,显得略有些尴尬,便把话头岔了过去,一行人说说笑笑向楼下走。
      旅馆一层正对餐厅门的就是总台简售货亭,卖些饮料食物香烟之类的,我下楼就看见战松涛握着盒小熊猫和服务员聊得正高兴,心里暗赞一句看人家这亲和力,强,迎面走了上去。而其他人对早餐的兴致明显比侃大山要高得多,跟战松涛打声招呼就直拐餐厅。

      战松涛笑得正厉害,见我走近,笑着一指那服务员,“杜喆你听听这小姑娘讲的,特逗。”那也就只有十七八的服务员发了急,“你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出门打听打听,这片儿人哪有不知道的。”
      她说话不是纯粹的东北味,带些河北口音,而我外公是河北乐亭人,家乡口音特别重,此刻在异地他乡重闻河北乡音让我感到很亲切,兴致起来了和她聊了两句,果然她老家也在唐山附近,两年前来到东北,在大姨家开的店里做起了服务员。扯了会儿家乡,小姑娘忽然说:“这位大哥,我不是诓你们的,我要是你们就不上这个山,它不好。”说着手在胸前用力摆摆,样子十分认真。
      我看一眼战松涛,见他乐得更开心,也笑了,“什么意思?它不好?”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家住在长白脚下的同学就经常给我们讲秋天到了他如何拎着空麻袋去山上拣核桃松子野磨菇,住在山边说它不好的人这还是我遇到的头一份。
      小姑娘可能看出我们两人不信,有点急了,“你们不信?这山真不好,什么都不长,没个活物。”战松涛笑呵呵插了一句,“那还不好?省得我们上山遇到蛇。”小姑娘直摇头,“山上倒真没有蛇,也没有松鼠子,连个鸟都没有。”我望了望远处茂密苍翠的山峦,心里半点不信,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石头山,还能什么都不长?
      小姑娘着起急来,“爱信不信,你们出门拦个人问问看谁上那山?这人都说那山是有说道的,轻易可上不得,这两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要不政府能戒严?”
      最后这句话可把我打击到了,戒严?那我们来干啥来了?战松涛也不笑了,“不会吧?不让上山?昨天我问过了,他们说刚开山,能上啊。”
      “那是前山!”小姑娘顶了一句,“封的可是后山。听吴家屯的人说有阵子闹得可厉害了,连解放军都去了,可连累死了好多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闹什么?”
      “闹鬼呗,还能是啥?”小姑娘冲口就是一句,说完马上就后悔了,现出有些害怕的样子,“不说啦,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我看了眼战松涛,见他还是笑呵呵略不在意的样子,便掏钱买了两瓶矿泉水,心里琢磨估计看她说得这么笃定,怕是死人啊解放军上山之类的是真有其事,只是打击的对象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而是那些走私的和偷渡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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