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军团之九龙归一》许尔陶陶

68、为父之难

　　“……”一旦心里有了某点火星，原先觉得正常的事，都成了助燃的风，康熙想起小时候同进同出的胤禛胤禩，想起雍郡王府忙不开的时候跑来帮忙的郭络罗氏……这些跟胤禛和胤禩在朝堂上的针锋相对相比，本不值一提，但一旦心里有了怀疑，康熙越发觉得，胤禛和胤禩可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康熙又跟胤禛聊了几句，喝了乌拉那拉氏端上来的姜汤，看外面又开始阴天，就决定告辞，赶在雨下来之前回宫。一出雍郡王府又正好碰上来拜访的懿亲王一家，想起自己对胤禛和胤禩的怀疑，康熙皱起眉，“你来这儿干什么？”
　　“儿臣，妾身给汗阿玛，皇上请安！”胤祚也没想到刚好碰上微服的康熙，央金更是第一回见到皇上，吓得差点摔了怀里的弘晏。
　　“弘晏，快给皇玛法请安。”胤祚低声提醒弘晏，弘晏有点莫名其妙，他总共没见过康熙几回，只记得皇玛法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衣服，这个一身朱红便装的怎么也是皇玛法呢？“弘晏给皇玛法请安。”小小年纪，请安这个动作倒是做的有模有样。
　　康熙被弘晏甜甜的声音带走了注意力，看着弘晏又想起了胤祚小时候，胤祚有弘晏这么大的时候还没被他送出宫去，康熙心软了，又一想胤禛病重胤祚来看也没什么，更何况他一家来而不是一个人来，这就更像是做给旁人看的了，“起来吧，朕今天是微服，就不用行礼了，弘晏来，皇玛法抱抱。”
　　暗叹逃过一劫的胤祚起身，弘晏懵懵懂懂地被康熙抱起来，“弘晏啊，最近都干了些什么啊？”康熙捏着弘晏的小脸蛋问。
　　弘晏躲闪着康熙的手，“回皇玛法的话，弘晏跟阿玛玩。”
　　“跟阿玛玩？”康熙看了胤祚一眼，胤祚暗道不好，他因为害怕康熙来个弘晏“天资聪颖”什么的把弘晏接进宫去养，特意推迟了弘晏的开蒙，本来央金除了药材之外，也不认识几个汉字，教不了弘晏什么。果然康熙说，“你阿玛没有教你背书吗？”
　　“没有，”弘晏摇摇头，“阿玛总是不在家，弘晏和阿玛在一起的时间，玩都玩不够。”
　　“……胤祚，”康熙咬牙切齿，“你没时间，也不给弘晏请师傅吗？”
　　“回汗阿玛，弘晏还小啊，儿臣想着，再等几年……”胤祚话还没说完，康熙一嗔，“弘皙总共比弘晏大了不到三岁，弘晖和弘曙更是和弘晏同岁的，弘皙现在四书都快读完了，弘晖也能背完整的三字经了，你这儿子养的不尽心，是想让朕帮你教育吗？！”
　　“汗阿玛息怒，儿臣不敢！儿臣回去就给弘晖请师傅！”胤祚跪下来，央金吓得发抖，也跟着跪了。
　　“胤祚公事忙忽视了，你这做额娘的也不知道提醒他吗？还是你觉得，朕的孙子跟你一样目不识丁也无所谓！”康熙看着这个本来就不满意的媳妇更碍眼了。
　　“皇上，妾身不敢！是妾身粗心了，妾身有罪！”央金给吓得快哭了。
　　康熙在雍郡王府门口对懿亲王一家发火，乌拉那拉氏和胤禛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康熙看到胤禛火气更大了，“你还病着，他这个不争气的就值得你跑出来了？”
　　“汗阿玛，六弟也是疼爱弘晏，也是儿臣的错，弘晏和弘晖年龄相近，儿臣给弘晖请师傅的时候，该想着弘晏的。”胤禛在乌拉那拉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给康熙跪下了。
　　康熙看了看伏在地上的胤祚，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央金，明显体力不支的胤禛，和一副恳求姿态的乌拉那拉氏，火也发不出来了。
　　“皇玛法不生气，弘晏给你亲亲！”弘晏适时凑过去在康熙脸上啪叽一口。
　　乌拉那拉氏和胤禛差点栽倒，胤祚和央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大的“你教的？”三个字。
　　“这是跟你阿玛额娘学的吗？”康熙哭笑不得。
　　弘晏似乎不太理解康熙的意思，没回答，康熙转头调侃胤祚央金，“你们俩以后在孩子面前注意点！”不过这语气里倒是一点怒意都没有，满满的揶揄。
　　“汗阿玛，儿臣冤枉。”胤祚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偷眼去看胤禛的脸色，可惜胤禛低着头他看不见，“汗阿玛，儿臣知罪了，您不生气了吧？”
　　“弘晏这么乖，比你们做阿玛额娘的懂事多了！朕还生什么气。”康熙说。
　　“那……可以让四哥四嫂起来了吗？汗阿玛，四哥还病着。”
　　“你们都平身吧，”康熙摆摆手，“以后多带弘晏进宫来陪陪朕，或者去苏额娘那里住几天的。”
　　“儿臣遵旨。”
　　这时弘晏突然问康熙，“皇玛法，是弘晏比较乖还是弘晖哥哥比较乖？”
　　胤祚和胤禛齐齐一愣，乌拉那拉氏和央金眼中闪过慌乱，康熙没有马上回答，“哦？弘晏为什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因为四伯说弘晏比较乖，阿玛说弘晖哥哥比较乖，阿玛问孙儿是信阿玛还是信四伯，孙儿说信四伯，阿玛还不高兴！”弘晏毫不客气地把他阿玛的幼稚行为出卖了。
　　康熙哈哈大笑，乌拉那拉氏和央金忍笑忍的脸都红了，胤禛哭笑不得地看了胤祚一眼，胤祚羞得脸都发烫了，“汗阿玛，儿臣这是在教育弘晏好好吃饭。”
　　“你这做阿玛的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胤祚啊胤祚，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康熙说，“别听你阿玛的，你跟你弘晖哥哥一样乖。”
　　“阿玛！皇玛法说了，弘晖哥哥不比儿臣乖！”弘晏得意地对胤祚说。
　　你这个臭小子，回去再收拾你！胤祚心里暗道。
　　“皇上，这看着快下雨了，咱们该回宫了。”李德全注意到一旁的胤禛似乎因为站的有些久，整个人都靠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上，低声提醒康熙，康熙抬头看了看天，“也是，你们几个好好说说话吧，李德全，走。”
　　“恭送皇上，汗阿玛！”雍郡王夫妇和懿亲王夫妇打千。
　　李德全伺候康熙上了马车，又捧上一盏茶，“皇上，润润嗓子吧。”
　　“嗯。”康熙接过来喝了一口，“朕原以为，胤禛和胤祚分开这些年，感情生疏了不少，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朕担心。”
　　“皇上，这懿亲王和雍郡王到底是骨肉至亲，又能生疏到哪儿去呢？”
　　“而且这俩小子都聪明得很，平时也刻意避嫌呢。”康熙笑道，有时候这些孩子的小伎俩还是瞒不过他的，“不过啊，”康熙皱起眉，“按理说，这老十四也是他俩的亲弟弟，但是跟着两个哥哥，可是都生疏的很呢。”
　　“兴许朕当年，把胤禛和胤祚抱给孝懿皇后和孝庄文皇后，却是做错了。”康熙摇了摇头。
　　“皇上，这亲额娘不养自己生的阿哥格格，可是老规矩啊，懿亲王和雍郡王就是不抱给孝懿皇后和孝庄文皇后养，也得抱给旁的娘娘养。”李德全说，“五阿哥当年也没养在宜妃娘娘名下，和九阿哥的关系一样亲近。”
　　“也是，从性格上说，的确是老四和老六像，老十四……模样上跟老四是像，性格还没他两个哥哥一半稳当啊。”康熙说。
　　“十四阿哥还小，等十四阿哥领了差事成了亲，性子自然就稳下来了。”李德全宽慰道。
　　“再者这活泼也未必是坏事，老四和老六，小时候也是过于老成了。”康熙笑道，“老四十二岁就下江南查贪官，老六十一岁就领兵打仗，是为朕分忧不少，却也让朕担心，他们太年轻容易居功自傲啊。”
　　“弘晖和弘晏，总是让朕想起他们俩阿玛小时候，老六那时候就像弘晏一样，会跟朕撒娇，会哭会闹的，现在偶尔也跟朕耍耍宝，朕却是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康熙沉吟道，“弘晖倒是比胤禛小时候还懂事些，孝懿皇后身边只有胤禛一个，难免娇惯着他，那时候宫里除了太子，就是胤禛用的东西最好了。”
　　“老四和老六做阿玛，都比朕强啊。”康熙一只手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叫卖的商贩和来往的百姓，“弘晏别看没多少时间跟老六相处，对老六的感情可深着呢，弘晖让胤禛管得极是怕他，但也是打心眼里爱重胤禛。”
　　“万岁爷，各位阿哥也都是打心眼里爱敬您的。”李德全笑说。
　　“别安慰朕了，李德全，朕年轻的时候，总是跟自己说，朕是皇帝，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再说朕十几个二十几个儿子，哪有时间去一一过问？”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忧愁，“现在看来，却是有多少付出，才有多少回报，朕用心治理天下，关注民生，百姓才对朕感恩戴德，称朕是明君。儿子也是一样，朕不够关注他们，不曾替他们想过，所以他们现在一个个都尊敬朕，怕朕，不敢违抗朕，朕却并不懂他们都在想什么。”
　　“……”李德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康熙也像是只找个人说说，不用他开解，“丹珠儿小时候，在朕眼前会哭会笑的，不喜欢会说，喜欢也会说，朕有时候还不耐烦，他上午说想吃桂花糕，朕就吩咐御膳房给他做，结果做来了吃不了几口就嫌甜腻不吃了。”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康熙却记得格外清楚，“现在呢，朕说什么，他都是儿臣遵旨，儿臣知道了，儿臣知罪，就是偶尔的儿臣以为，也是事先想好了朕所有可能的反应，说出来的最完美的场面话……朕却宁愿他告诉朕，他不愿！他不想！他自己有旁的想法！”
　　“李德全，或许，朕，对他们太苛刻了……”
　　想起方才对胤禛和胤禩结党的怀疑，康熙突然觉得有点累。
　　罢了，胤禛这个孩子倒是极重情义的，当年孝懿皇后对他好，他都一直记到现在。太子这些年对他的情谊也不是假，他不会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