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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激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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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缇丝,你会不会撑伞啊,我这边都晒到太阳了。你明知道我晒到太阳会怎样还明知故犯,看这边都灼伤了,怎么提醒多少次了都没记性。”月萝一脸的嫌弃和埋怨,白了一眼侍女。
“小姐,抱歉,真对不起,属下忘记了,下次我会注意的。”缇丝忙恭敬的赔不是。
“你还想有下次?!都怨刚才那个女的,让我心情糟透了,算个什么东西,那一脸谄媚的样子就让我恶心。她到底是谁啊,怎么就住在他们家?”月萝的语气尖酸刻薄,和刚刚大相径庭。
“小姐,据说是,他们的管家。”缇丝恭敬回答。
“管家?听说他们家年年换管家,到底藏着点什么猫腻呢?不过,因为这个女人,接近他们比我想象的更容易。”月萝眼眉一挑,心里盘算,逆卷家的少爷都是吸血鬼,可刚才若隐若无嗅到了一股不属于缇丝的人类的气息。如果那个讨厌的女人是人类,再把听说的觉醒事件联系在一起,似乎就可说得通了。
怜司抱着唯,急促的迈步,皮鞋踏着地板响起清亮的声响,“喂,怜司,你干嘛啊,我有腿能走!”唯晃着腿,不停吵嚷。
“你,你快放下我吧!”唯大喊。
怜司一路沉默,最后站定,低下头看了一眼唯。
唯立即闭上了吵嚷的嘴,她发觉,怜司已经不同于往日的平静了,他那张脸,仿佛布满了乌云一样阴沉,好像每一刻都能随时来一场狂风暴雨,凌厉的双眸,就像黑暗的深渊逐渐吞噬一切。
他傲慢地抬起头,低喃:“好,你要我这么做的,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他双手收回裤线处,唯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腾空了,只听一声惨叫,而怜司若无其事转身离开。
“砰”,她的身子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听到了,脑袋里马上咔嚓一声,夹杂着,哗啦啦啦骨头将近碎掉的声音,配合的倒是煞有节奏。清瘦身体里每根骨头都像被捏为石灰粉。痛感传遍全身。
好疼,唯泫然欲泣~
“过来。”怜司已迈步进入一间房间里。留下一声命令。
唯一脸雾水,不知道自己有哪里点燃了怜司的导火线。
半晌她才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进去,唯简单扫了两眼,这里是怜司的工作室,很是宽敞,但无论是北面书架上的书,还是旁边实验台的瓶瓶罐罐,甚至是窗台上的盆栽,都井井有条的摆放,按照从小到大,从低到高的顺序,相当整齐,无一例外。陈设风格很简洁,颇为讲究。
“你为什么才过来正因为你做事慢吞吞的,所以不管换衣服,还是走路,我都不介意帮你完成。”一句话拉回了唯的视线,唯看到他正闭目靠在沙发上,左手搭在沙发背上,右手执着眼镜搭在腿上,长身玉立,那种骨子里藏着的优越感在这一刻很自然地彰显出来,好似放大了很多倍。
“可是我介意。你无缘无故把我摔那了,总得给我时间让我爬起来吧。”唯脱口而出,向沙发走去。
“你爬起来的时间,乌龟都能爬进这房间了。”怜司睁开眼,冷语相对,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旋即戴上眼镜。欠身站起,“稍等片刻,我要倒红茶。”
“那只乌龟是从门口爬进这房间的吧。现在哪有爱动的乌龟啊~”唯心里不屑,可表面沉默。
不得不说,怜司不戴眼镜的样子把唯惊艳到了,那一瞬间,唯的心砰砰加速。可是唯很快恢复了理智,看着怜司倒红茶的背影,倒是惊讶,怎么,给我倒茶?那么好心?
唯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轻松地说:“怜司,你白天的时候不睡觉休息的么感觉你每天都很忙呢。”,就自觉的想要坐下来,还没等屁股挨到沙发呢,怜司转过身把一杯热茶朝着唯所在的三点钟方向泼了过来,但怜司控制力度刚好,没有溅到唯身上。
“这杯味道泡的不够浓,只能直接倒掉了。”怜司面无表情地说。
唯不作声,当她定了定,向着沙发刚迈出步子,脚步还没踩实,就被怜司撇来的碟子吓了一条,差点后仰过去,就势后退一步控制住了平衡,碟子恰好就碎在她脚前,陶瓷的碎片像是碎花瓣,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
唯默然站在原地,再怎么傻也能看出来是故意的。所以怜司这又是在唱哪出呢?
“这种泡出不浓红茶的杯子,怎么看还是不顺眼,碎掉蛮好。”怜司说着端起一杯泡好的红茶坐到沙发上。
唯怔了好一会儿,大跌眼镜,原来是给他自己泡的茶?不管,我是一个管家,我刚才在自作多情地期待些什么。
她刚要坐过去,屁股还没挨到沙发上,只听“啪”怜司把茶杯有力地掷到托盘上,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唯的心脏,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他清冷开口:“你真的是人类么?”
“诶?”唯听得莫名其妙,点点头致意。
我倒还希望自己真不是人呢..........
〒_〒诶这话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以为人类虽不及我们吸血鬼,但智商不该低到如此地步。”怜司缓缓说。
唯不满的噘嘴,但她干净清澈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懵懂。
“我刚才的提示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觉得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
“诶?你表达了什么?”唯佯装平静。
“站到沙发后面。你没资格靠近这里,更没资格坐到沙发上。所以我用热茶和茶杯来警示你。”他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轻蔑的说。
唯只照做,本想反驳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怜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我只给自己倒茶?这茶,你也没资格喝,”他用指尖来回拨弄着茶杯,将茶杯放在眼前反复观望,高贵得不可一世,“看见了么?这瓷器,是意大利顶级大师打造的,世界上总共三套,而这套在我手里。你看它,是不是很精美?”
唯低声:“很漂亮。”
“可是,我讨厌它了,看见地上碎掉的了么?我看它们不顺眼,就可以这样做。”说着毫不费力将茶杯甩到对面墙壁。
只一瞬,精美的器具就也成了碎片。
唯循声望去,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只觉怜司不可理喻:“既然是珍贵精美的东西,为什么还要亲手破坏?”
“因为我厌倦它了,我想要破坏它,喜欢破坏它,这个东西是我的,我可以随意处置。”怜司推了推眼镜,理所当然的说。
他稍作顿了顿,静无波澜的目光直视着唯,“所以,这个茶杯,这间屋子甚至是这所建筑里所有的东西,也包括你,都有我的一份所有权。
我要你明白,你只是这个房子里一个可有可无的管家,你只是一件建筑里的东西,一个干活的机器,一个供给我们的饵食,未经我同意时你没有在贵族谈话时插话的权利。
下等的人类平民是不能与我们吸血鬼贵族相提并论的。对待一个陌生贵族女人,你倒是如此殷勤热情,性取向上你难道喜欢女人?
你只是个管家,我提醒你沉默是金,可你始终还在多嘴多舌。你甚至无视这个屋子里主人的示意,擅自做主大肆攀谈,刚刚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让我很是难堪。你要有自知之明,你没有与贵族小姐来往的自由,我要你认清你的身份,做你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你只是一个尽心尽力侍候主人的傀儡。
人类什么的,不过是装着血液的器皿。不可以有灵魂和感情。如果我愿意,大可像处置那个茶杯一样对待你。不要自以为是。现在懂了么?”
怜司一番话连珠炮般不容许唯回嘴,唯只埋下头,震惊之余心里隐隐刺痛。
我,只是一件物品?一件贵族玩弄的物品?
“我现在命令你回答我,你听懂了么?”怜司冷语。
看她静默不语,怜司双手合拢,蹙起眉,低头沉声:“我问你,你听懂了么?”
但唯还是以同样的姿态静伫在原地,怜司拍着茶几,欠身站起,叹了口气,似乎在克制自己,“回答我就这么难么?听懂了没有?!”
“对,很难回答!我需要时间思考。思考该怎样回答!”唯猛然抬头,斩钉截铁的说,她坚定的眼神让怜司暗自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他轻蔑的回应:“你的智商没有思考的余地。我问的问题,只有两个答案,听懂了或是没有懂,除此以外,都是废话。你这种低级的器皿更是不需要思考。”
“不是这样的,还有别的答案。”唯很决绝的否定。直视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怜司,“对,我有做错的地方,我确实没有认清自己管家的身份,没有遵守贵族礼仪,没有顾及你作为主人的面子,让那个女人对我们关系有误会,我想这个误会该是让你最生气的地方。而且我天性使然,没能克制自己,随意攀谈,所以,我确实犯了错误。”她试图语气平和,缓解僵持的局面。
她顿了片刻,“但是,首先,我是教堂里收留的孤女,始终都生活在社会底层,对贵族生活礼仪一窍不通,在我犯错之前,你没有具体地告诉我,管家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怜司语气生硬抢过话头:“但我警告过你,沉默是金,可你始终也没有照做。”
“对,你有说过沉默是金,可是这沉默是要建立在熟悉之上的。如果你突然来到一个新环境里,一无所知之余被告知要做一些与平时常理相悖的事,产生问题该是自然而然的。而且,这习惯的改变需要时间来适应。更何况,我之前从未和吸血鬼贵族打过交道。你们的生活习性和性格,因为不知道,我才要提问。为的是能够更好的相处。”唯接着说。
“但我们吸血鬼贵族的事对你这个平民管家来说,没有了解的必要,所以我无可奉告。”怜司眼神带着戏谑,牢牢地定在了她的脸上。
她声音扬大了些,“不是没有必要,你强烈的等级观念和戒备心让你自然的不信任我。”她停顿了下,平抑激动的情绪。
“但我,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关心。我是正常人,我对那个女孩儿那么热情不代表我喜欢女人,是因为我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没有朋友了。”唯说道。
“朋友?”他略带讽刺的问。
“对,朋友。我来到你们逆卷家,我是你们的食物,我们之间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这让我很怀念教堂里的兄弟姐妹。而那个女孩儿让我一见如故,”说着唯微微一笑,脸上漾着幸福,“所以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好多话。”
那笑容在怜司眼中异常灼眼,“逆卷家不需要朋友,管家也一样。你只是傀儡,机器。”
唯并没有作任何让步,抬手扶住胸口,轻轻摇头激动地说:“不,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可能忘了自己最初的本心,我需要友情和亲情。人若是完全撇开自己的本心,那么依恋别人的一切动力就消灭了。你让我放弃我的感情,但怜司难道你没有亲情友情么?我刚到这里就深深感受到你们兄弟之间的亲情是何等脆弱,旁若无人的疏离感,怜司你不可能没察觉。难道你就没有朋友么?难道你就没有体会过身边没有朋友的孤独感么?”
“我不知道!”只见怜司的脸色倏然地黯淡下来。
说罢唯屏住呼吸,她没想到自己竟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怜司抿着薄唇一言不发,阴沉至极的脸色如同覆上一层千年寒霜,伸出双手揪起唯的衣领,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唯的脖颈,抬起她的身子,推她直抵墙壁。唯的喉咙几乎要被掐断。
“在我的世界里,不许提朋友这个词。”他的眸光阴幽得怕人,而这突来的举动让唯的瞳孔因为过度惊恐而急骤地缩了一下。
唯和他目光交集,好像可以听到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声,他诡笑的一副面谱随着他手上力量的加强而放大,那张可怕狰狞的脸,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
她越发呼吸困难,只能闷哼两声“怜司,怜.......司......”
唯的手脚已瘫软下来,知觉在一点点离散。垂死的力量是生命所有力量的之最,之总合。
唯几近窒息的素白的脸,恍惚间,怜司仿佛身临远久隔空的记忆,面前燃烧的烈火中,那个有着瘦小身影的孩子,在濒死之时仍不忘轻唤出声,“修桑,修。”
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临死了都还要想着那家伙?为什么?朋友?可逆卷家的人不需要朋友。
“怜,怜司。”怜司的手力度稍有减小。
少女的轻吟,唤回失神的怜司,他眼里露出一抹踌躇的神色,松开了那只手,唯踉跄着跌到地上。
他怔住后一声冷笑,并笑得优越骄狂,但他的脸容僵在那个平和淡漠的神情上,“朋友么?”
唯方能透过气,感到脖子一阵剧痛,调动所有的意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却不停咳喘。沉思片刻,“但,这些话,就是我思考后的,答案。”唯沙哑着嗓子努力说着。
只见怜司已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管家制服和一本字典那么厚的书扔给唯,“这是写好的管家守则,在两小时内记住,两小时后我务必会收上来,按照书的内容从今天开始一一照做。这是制服。下次犯错如果再以不知道管家的职责为借口,我决不轻饶。”
他回坐到沙发上,抿了口红茶,冷言:“出去,现在我不想再看见你。”
唯,如果你今后,也和修一样交到了推心置腹的好友,我一定会让曾经的悲剧重演。朋友,是多余的物种,理智告诉我在这世上朋友不该存在。
逆卷家的人从不需要什么朋友。